这世间没有永恒的关系,从遇见到消失,是一场注定的渐行渐远的别离,我们都是彼此生命的过客,不管是动物还是人类,莫不如此。
昨天收养了一只小狗,我不知道它什么来历,我想这并不重要,然而这次的偶然,却打开了我那些时间深处的关于动物的记忆。
我家的第一只宠物是一只大白狗,大概还在上小学一二年级的年龄,似乎是什么节日,这只小白狗被一个亲戚顺便带到我家,那时我们一家还住在土砖盖的老房子里。当时它全身的毛是雪白雪白的,无一丝杂色,一到我家就很受我们喜爱。当时它的食物就是普通饭菜,甚至有时就是一点菜汤拌白米饭或锅巴稀饭,即便如此,它一点也不挑食,一天天长大长壮了。后来老房子拆了,盖起红砖房,这只狗也跟我们一起经历了房屋的搬迁。
大白狗还连接着我童年的一些非常美好的记忆。那时的我们没有手机没有平板没有电脑游戏,甚至有的人家连电视都没有。我家却有一台黑白电视,那时村里还没通电,爸爸备了两个用来放电视的蓄电电瓶。一到晚上,爸爸就把电视在小院子里摆放好,左邻右舍纷纷前来观看,开始大白狗朝来人总叫个不停,爸爸就去训斥它,久而久之,它习惯了这一事实才终于不再“管闲事”了。
那时的农村条件落后,家里老鼠很猖獗,有时把谷仓啃烂了几个洞,偷吃了贮存的稻谷麦子等等,直到发现所存粮食异常变浅才发现,这时爸妈就会把破洞用木块钉起来,或不便钉的地方就用报纸、破布等堵上,但没过多时又被掏开,或又有别的新洞了。有时是偷吃米或柜子里的花生等,被啃完的花生碎壳一堆堆留在角落里。所以养一只会捉老鼠的猫那时很有必要,而在这只小白狗慢慢长大一点后,我们惊喜的发现了它的一项新技能--捉老鼠。
那是还在老房子的时候,家人无意中发现了它的特别的技能,它会用前爪扒老鼠洞洞口,而在捉住老鼠后,不将它咬得一奄奄一息,它是断然不会松口的。家人因此常引以为傲,对它大加夸赞。后来我寻思,是否因为这个特殊嗜好,它迷恋咬住东西的那种兴奋感,才时不时的咬人或攻击小猪仔呢?我不得而知。
后来搬到了新房子,卫生及各方面条件大有改善,老鼠也慢慢的少了许多,大白狗体形健壮,似乎对小老鼠失去了兴趣,将这项技能慢慢忘记,甚而就算偶尔见了老鼠也视而不见了。但它转而开始咬其他的了。
记得在庄稼收完颗粒归仓后,我家院子里总会堆起未整理完的低矮的草垛,这儿就成了我们小孩子的天堂。我们在院子里疯跑,往草垛上冲上冲下,大白狗就跟着我们兴奋的疯跑。有一次,我一个最要好的小伙伴在冲草垛时,也许是玩太疯,兴奋过度的大白狗冲上去将她胳膊咬了一口,我们气急了,将它大打了一顿。当时根本没有打疫苗的意识,听说被谁家狗咬了用谁家的白糖敷在伤口上能好得快些,然后我们就真的就这么做了,后来想起来觉得很是有趣。而现在呢,被小小的苍鼠咬上一口也得去医院打几天狂犬疫苗呢。
记忆里还有一次被它咬伤的亲身经历。当时正值下谷种的季节,我家下谷种的田地就在屋后,长了芽的谷种刚撒下去裸露在泥巴上,因而家里的鸡或鸟儿都会来偷吃。于是照看下了谷种的一畦畦的农田的责任就落到小孩子身上了。当时是拿把小凳子坐下来,白狗就躺在旁边的地上。手里再拿根长棍,有鸡或鸟儿来偷吃,我们就跑过去挥动长棍将它们赶走。在边挥棍子边跑的时候,白狗也跟着跑啊跑,也许是跑得兴奋至极,它一把将我的膝盖处咬了一口,当时血肉可见,后来怎么处理的脑海没有印象,只记得也没去打疫苗,而白狗照例的也被大人打了一顿。如今我的膝盖处还留着一个小小的疤痕,就是大白狗在我身上留下的印记。
大白狗经过了青壮年期,一天一天老去了,它身上洁白的毛也一天天失去了往日色泽,而且脾性也越来越怪了。当时家里喂养了一头大母猪,产下许多白白嫩嫩的小猪仔。也不知什么原因,大白狗三番五次去攻击小猪仔,好几次将小猪身上或耳朵处咬得鲜血直流。为此爸爸恼火不已,每咬一次就打它一次,被打过之后仍旧是老样子,还是时不时要去咬小猪仔。就这样大白狗昔日的宠爱不再,被打之后有时会一下失踪好几天,身形也慢慢削瘦下来。终于,在又一次咬了小猪仔被打后的一天,爸爸在自家麦田一片周围伏倒的麦地里发现了大白狗的尸体。妈妈说,这是大白狗对我们家有怨气,所以在我家麦田旋了一个大圈后悲惨死去。妈妈这么一说,我们更觉得悲伤了。然而对于它咬伤猪仔而后被打这一事实,小小的心里虽不敢无视父亲的权威,却也觉得多么地无可奈何啊。
时至今日,我脑海里还留有大白狗的印象,它洁白的毛,它乌黑的眼睛,和儿时岁月的那些温暖与亲昵,一起留在了岁月的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