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执笔洒下这篇文字时,是九月二十三日9时54分——秋分,中秋节前一天。
北方秋风渐起,指尖微寒。望着枝头绿叶泛黄的金边微颤,我脑海始终忘不掉那花开半夏怒放的莲。
从来没有如你一般的可人,那么许久地占据我的心田。原谅我不知怎样起笔,才能写清你年复一年的哀叹。
初遇你,是在一个叫“荷花市场”的地方,这个名字我不喜欢,想必你也不情愿。凡是加了“市场”二字的,无非是交易,可你是出淤泥不染的莲啊!只可远观不可亵玩,又怎么甘心当做交易的筹码呢!
现在的我,听着伤感的歌,望着窗外萧瑟的风,心里念着你。秋风乍起,想必那娇弱柔美的花瓣一定是凋谢了吧,那翠绿如玉的裙摆一定是泛黄了吧,就像那青春的容颜,经不住岁月的摧残。
我是幸运的,曾有幸一睹你的芳颜,在夏天。水中你的倒影,风中你的身姿,雨中你的容颜,都是我永远不能忘怀的瞬间。
如水月光下的点点流萤,澄澈水底中的嬉戏游鱼,静谧甜夜里的徐徐微风,时间仿佛都在那一刻凝结。你看,世间万物都惊艳于你的盛世美颜——
古往今来世人写了无数华美的词藻歌赋赞美你,画家把你化作笔尖永恒的金粉颜料里,游人把你当做最美的背景定格进照片里。一时间你成了这个季节最耀眼的美人。
可是为什么,我分明在你眼中看到了一丝哀愁?百花争羡的冠冕你戴着,还有什么不满足?
我后来才懂,你那淡淡的轻烟似的哀愁,是孤独,是身处繁华闹市中的孤独。世人的喧闹,惊扰了你的梦。
你静静站在水心,不争不抢不招摇不顾盼不寻找,任由别人爱或不爱。你来,我就在这等你,风雨不阻;你不来,我亦如期盛开着着。
我突然明白了,你要的不是华丽的词藻,不是溢美的言辞,不是装进别人的照片当背景,亦不是画家笔下的永恒。你期待的,莫不是一位知音?一个真心爱你欣赏你的人?
我恨自己笔力浅薄,写不出你层层叠叠的心事。席慕蓉有一首诗《莲的心事》——
我是一朵盛开的夏荷
多希望
你能看见现在的我
风霜还不曾来侵蚀
秋雨还未滴落
青涩的季节又离我远去
我已亭亭 不忧 也不惧
现在 正是 最美丽的时刻
重门却已深锁
在芬芳的笑靥之后
谁人知我莲的心事
无缘的你啊
不是来得太早 就是 太迟
所以,是这样吗?
那位知音,不为因你作文章而声名远扬,不为勾勒你的倩影而为世人所知,也不自私地把你作为自己的装饰。
他也许,只是静静伫立在你的面前,什么都不做,只是把最炙热最真诚的眼神投给你,把发自内心的欣赏送给你。你想要的,就是这么简单。
可是,夏天已经过去,秋风渐渐走近。这萧瑟的秋天,已不是你的季节。
你,还没有等到那位知音吗?不然,荷心怎么会留下你午夜梦回时未干的泪痕?不然,风中怎么会传来你轻声的哀叹?
我看过一年又一年的月圆,却不敢看你失望低垂的容颜。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
世人说你出淤泥而不染,可谁知你一路走过这唐诗宋词千百篇,只为换取有缘人一刻的流连,哪怕只是一眼。
你要走了吗?不要带着恨吧,其实早已有人隔着茫茫人海,在你眉眼低垂间,投给你了那个你无数次魂牵梦绕的一眼,只是你不曾发现。
来世,你会是花间的哪一朵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