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武和梅兵趁天黑上山,寻到二牛三狗的藏身处,把干粮递给他们,两个人饿了大半天,也不推托狼吞虎咽起来。梅武兄弟两人仔细清点了一下枪支,十支步枪,十把小手轮,子弹若干,梅武心里暗暗窃喜,有了家伙,心也踏实。休息片刻,四人便顺着丛林山路向小屋方向走去。第二天天还没亮,梅武安顿好二牛和三狗,便和梅兵悄悄返回家中,一夜未睡。
红玫瑰早已收拾好打扮,今天她和翠香还要去陈家,已经过了三天,陈赫祖却没给个话,她要再去会会。梅兵稍稍休息便起来往码头赶,兄弟们今日可能到达,他要去接人。梅武床边没挨便随邱先生出去联系民工,准备上山砍伐。
红玫瑰和翠香到达陈府门前时,正好碰着陈彪鸿出来,两人不曾谋面,但彼此间看到第一眼,已知对方是谁。不等红玫瑰张嘴,陈彪鸿倒先开口了:
“如没猜错,你应是杨家少奶奶红玫瑰吧?”
红玫瑰是当年在上海滩的外号,此话从陈家大少爷中说出,明显带有轻薄和讽刺。红玫瑰倒也不恼,仍然满面春风跟他请安:“正是鄙人,你应是陈家二姨太生的大少爷,按辈份我该叫你大表弟才是。”
她特意把二姨太三字拖得又重又慢,陈彪鸿脸色有些怒愠,哼地一声拂袖而去。
这回门口下人倒没拦着红玫瑰,两人顺利地进了院内,大厅没人,红玫瑰只得坐在一边干等。一盏茶工夫,一位老妪在一群女人的簇拥下出现在大厅门外,红玫瑰赶紧起身拜会,不用猜,此人便是二姨太,来者不善!
二姨太冷眼瞧着眼前这个女人,一身素净的衣裙仍然藏不住一副娇好身材,一张白皙的脸上,眉毛似柳叶,小嘴如樱桃,一双顾盼生辉的杏眼,哪个男人看了都会被吸引住。这天下竟有这般货色?刚才气势此刻在心里已弱了三分。再瞧瞧自己两个蠢货媳妇,简直不可比,怪不得老爷对这个女人又夸又恨!
“你一大早来府上不知有何事?”二姨太表面上仍装出一副居高临下的架式。
红玫瑰不慌不忙,不卑不怯,礼节寒喧后,她说道:“今日上门是有事想和姑丈说下,前日怪我莽撞,思虑不齐全,让姑丈为难了。我原本也只是想收些租金讨个生活,并没真的想收回门面。以前的我也不提了,现如今小女确实有难,不得已才开这个口。你说即使姑丈念我孤儿寡母可怜,退给我门面,我哪有钱去做什么生意?恐怕租出去也难。想来想去,还是姑丈继续做他生意,给我两个租钱也罢。”
二姨太听后心里倒是舒服,心想这女人也算识相,知道找台阶下,真要把老爷惹急了,不吃亏才怪!既然她说不再提前事,我打发几个钱让她走人,免得老爷出来节外生枝。想到这儿,正欲开口,二媳妇银环在旁按捺不住开口了:“你说得倒也轻巧,好端端冒出来要钱?你说要,我们就得给?凭什么?”
这个银环是邻镇朱阿皮的独生女。朱阿皮早年做生意积累了一些钱财,娶了当地杀猪的女儿金凤,生了这个女儿,银环从小娇生惯养,举止粗俗,脾气火爆,又是一副猪脑袋。要不是看在她家财产份上,陈道鸿也不至于娶她。结婚两年多也没生个一男半女,夫妻俩两天一小闹,三天一大吵!陈赫祖对这个二媳妇尤其厌恶,看见她如同看见当年的杨二姑。
大媳妇白氏倒也安静,她看着眼前这个女子和婆婆说话,心里直叹,此女口才了得,我竟不及她一半,如有她这份胆识,我何苦在这家看脸色行事?
红玫瑰看了看接话的女人,她微微一笑:“房契和租约上次已给姑丈看过,应是不假,就是借我十个胆,我也不敢在姑丈面前放肆。我杨氏确实无可奈何了才上这个门,如老爷在世,还至于要让我抛头露面!为了几个租钱,这真要传出去,我脸上无光也罢,可别让姑丈脸面受损。”
银环被呛得无话再说,白氏心里倒是欢喜,好厉害的嘴皮,怪不得老爷会躲到一边,让我们来知会她。
二姨太可是见识了红玫瑰的厉害,经她这一说,不给钱好似还真理亏!她想都没想,脱口说道:“你想要多少?”话一出,二姨太就知道说错话了,这分明是妥协了,承认这租金非给不可了!
红玫瑰心头掠过一丝欢喜,她说道:“原合约几个面门租金是每月一百大洋,我也知道现在世道不好,生意难做,我只收三十大洋,只要能过日子就行,不过合约要重新签过为好”。
说完红玫瑰拿出新契约,递给二姨太,二姨太不识字也看不出什么。白氏倒是读过几年书,但依她个性不看也罢,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二姨太叫人拿了三十大洋交给红玫瑰手中,契约说交给老爷看。红玫瑰倒也不多说,要了纸和笔,写了一张收条,交给二姨太,便起身告辞!
陈祖赫在后房得知二姨太安排后,气得摔掉手中的茶杯,大骂道:“一群蠢货,一群蠢货,三个婆娘竟不及一个红玫瑰,哪怕给她一个子,也就承认门面是她杨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