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命运的无常总会让人琢磨不透,我怎么也不会想到,竟然能在这个地方看到沈夏天的背影。其实,我一直都不怎么相信命运这一说法,在我的理解里,命运其实就是一个可以任意拿捏的橡皮泥,无论你怎么去捏它,它都会展现出一个奇怪的形状出来,但是前提是你得亲自去捏去挤,直到你能完美的捏拿出一个看上去比较完美的图形出来。有的人在面对这样的橡皮泥的时候会不知从何下手,也有的会感到无比的烦躁,但是橡皮泥就是橡皮泥,它就在那里,你如果想要一个自己喜欢的图形,你得自己去思考、自己去拿捏。
餐馆服务员上来一个鸳鸯锅,点上火后一股浓里浓雾的云烟袅袅升起,我痴痴地看着这向四处飘散的模糊的烟雾,意识竟也随之渐渐的模糊起来,我的思绪不由自主的飞回了出去,飞到了我的童年。
记得,童年给我的感觉是一个昏黄的色调,一般一个人到了老年之后才会有昏黄的感觉,就像一天的黄昏时刻,那样的安详,那样的惬意。可是,我却能感觉到我的童年记忆最深的是一种昏黄的颜色,倒不是说我小的时候就已经有了老年一样的觉悟,其实每个人的童年都不一样,有的人的童年充满了红色的味道、有的充满了绿色的味道,而我的,我自认为是黄色的,尤其是那种落日后的黄昏的味道。
为什么这样说呢,记忆里我小时候很贪玩,那个时候只要学校一下课我就会和一群小伙伴们拉帮结伙的去各种地方探险。学校周围有些破败的院落,有荒废的房屋,还有阴暗的胡同与角落,我们总会把这些地方美名为有鬼怪出没,所以我们得去探险,就这样一个个天真的孩子怀着好奇无比的心情和紧张激动的心情一个一个地方的去探险。我们一旦玩起来就会忘记时间,任凭着时光一点一滴的溜走了,我们也忘记了作业还没有做,动画片还没有看,直到天边升起了一道昏黄色的晚霞,我们才知道时间不早了,再不回去就要挨父母的骂了,于是就互相道个别,各自回家了。因此,昏黄的颜色在我童年记忆里特别深,我们玩的时候几乎不用看什么时间,只要天边的黄昏越来越明显了,我们就知道该回家了。
还有一种黄色的记忆,是一种票,一种黄颜色的票,这种票既不是什么车票也不是什么电影票,它其实是一种旱冰场的入场券。在我小学四年级的时候,那时候正赶上放暑假,离学校不远的地方新盖了一个旱冰场,规模不小,足足有一个标准足球场那么大。刚建立起来的时候,旱冰场的老板为了提高知名度和旱冰场的人气就发放了一种盖着章的黄色入场券,只要有一张这样颜色的入场券就可以花两元钱滑一个小时的旱冰。因为旱冰场离学校很近,所以他们发放的入场券几经转手大部分都流入到了我们学校,于是,一股攒票风波从天而降,从一年级到六年级的所有学生都纷纷兴起了攒票风波,有的人花钱买,有的人拿卡通卡片换,甚至一些不怎么老实的学生会动手去抢。
那个年代,属于我们童年年代里,这种黄色的票子就代表了身份贵贱的象征,谁的这种入场券多,谁就会受到我们的尊敬,谁的这种票子少,就会被我们瞧不起。所以,即使我们不去旱冰场滑冰,我们也为了自己的身份狂攒票子,这在现在看来简直不可理喻,但是那个时候,面对幼小无知的我们,就是这样的简单而又无知。全然不知道尊严是什么,仅仅知道如果谁的黄色入场券多谁就有面子,谁就会被人高高的捧上天。
那个时候,我个人的所攒的黄色旱冰场入场券是不少的,记忆里我最多的时候有三百来张,我把它们叠在一起,用橡皮筋扎上,然后遇到个同学就会把这一把扎着橡皮筋的票子拿出来显摆,现在想想,也真是好笑。
对于像我们这样的童年,兴趣的变化会像风一样快,全然不知道这个世界上真正的潮流是什么,我们还小,我们并不真正的了解潮流,只是一种追求追的人多了我们才会认为这是一种潮流。果不其然,这种黄色的旱冰场入场券仅仅火了半个学期,就像一股潮水突然退下去一样,消失的踪迹全无。
就这样,好像一个时代结束了,我们再也不把这种黄色的票子当成一种身份的象征了。那时,我会拿出这一把票子望着发呆,扔了吧怪可惜,留着吧又不能像钞票一样花出去,那么有什么用呢,对了,去旱冰场啊,攒了这么长时间的入场券也没有去过,那不太可惜了。
于是,那个五年级的寒假,我开始频繁的去旱冰场,恨不得把这些票子全部都用干净。可是,我并不会滑旱冰,而且我感觉自己天生对方向感生疏,算下来一共去了五六次,但是每一次都没有学会,看着身边的同学都健步如飞地在旱冰场上欢快的像鱼一样,我别提有多羡慕了。
这一次,我又去了旱冰场,在柜台上交了两块钱和一张入场券后拿了一双合适鞋码的旱冰鞋,在入口处战战兢兢的穿上。穿上鞋后,我缓缓地站了起来,可是我不会滑呀,连站都站不稳。我小心翼翼地,一步步地朝着旱冰场上走去,每一步都像是一位年岁已高的老者,步履蹒跚地,摇摇晃晃地,好像是一根嫩嫩的小树苗,随时都会被风吹到。
站起来后,我的胆子就大了一些,我开始一步一步地走,果然,我能穿着这双旱冰鞋在场地上慢慢地走路了,可是我就是不会滑。不知道谁在我后面说了一声,“哎,你这是在走冰呢,还是在滑冰呢,滑旱冰当然需要滑,你这是干嘛呢。”,
我想,也对,滑旱冰滑旱冰吗,我这样只能让人笑话,于是我狠狠地下了一个决心,左脚使劲地往前一滑,可惜右脚没有跟上,“噗通”一声,果不其然,我摔了一个大大的跟头。
“哎哟。”当我不断呻吟的时候,我前边滑过来了一个女孩,和我差不多的年龄,扎着一头马尾辫,笑嘻嘻地样子很是可爱。
在女孩子面前出丑,这是我所不能接受的,于是我立刻站起来,可是脚跟还没有站稳,就“咣当”一声,又狠狠地摔了一个大屁蹲。
“哎呀,你好笨。”那个女孩说完我笨后就开始扶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把我扶了起来,并且还牵着我的手。
我有点不好意思了,于是立刻将手收了回去,可是一失去女孩所给的平衡,再加上我刚刚摔的屁蹲心里更加害怕了,我竟然一时开始不知所措起来,我愣愣地站在那里不知道该怎么办。
“那个,我刚刚看了你滑旱冰的方法不对,我也是刚刚学会的,要不我带着你滑两圈事实?”女孩热情地对我说。
我在想,这怎么行,我一个大男生怎么可以让一个女孩带着滑,这也太失尊严了吧。后来转念一想,那怎么办,如果不让这个女孩帮忙,恐怕我今晚就要在这里过夜了,现在连动都不敢动。
“那个那个,谢谢你了。”我有礼貌地点了点头。
女孩看到我同意之后,立刻把手伸了过来牵起了我的手,然后一边示范动作一边教我怎么挪步,怎么滑,此时我感到有一股股暖意从她的手掌心源源不动地传到我的手掌心里,然后从我的手掌心涌进我的心扉里,我的心脏开始不停地跳动,一直都没有停下来。
结束的时候,她牵引着我,把我引到场地边上的换鞋处。出了大门后,天边一股昏黄色的晚霞缓缓升起,我问她,你叫什么名字,她说,她叫沈夏天。
寒假结束后,五年级的第二学期开学了,我早早地来到学校,参加完升国旗仪式后回到班里。当第一节课的上课铃响起来时,班主任带着一个女生走了进来,这个女生扎在一头马尾辫,笑嘻嘻的样子很是可爱。班主任说,今天咱们班里转来了一个新同学,请她做一下自我介绍。那个女生走向前,笑嘻嘻地说,大家好我是沈夏天。
“喂喂,你发什么愣呢。”张航突然打破了我的思绪,他用勺子舀起一勺丸子往我的碗里倒,“真是,没见过你这样的,吃饭还发愣。”
说真的,我不相信什么缘分,可是剧情从来都不会向你透露,这样的剧情走势有的时候会让人惊喜,当然,也有的时候会让人无限地感到悲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