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越老,越不担事。不是不愿,是担不起了。
还记得前多年,只要我和弟弟妹妹在家里说起工作生活中一些大大小小的不如意,爸爸就会皱着眉头说;“不要说这些闲话,听得人烦。”
那时候不理解,因为爸爸从小就是家里的顶梁柱,不止在家里,在村里,就是在全市也是数得上的硬汉子。可以说,是他,撑起了我们这个家族的门户。
现在,我也渐渐地老了,才开始理解爸爸当年的烦恼,那是因为他经的苦太多、受的伤太痛了。年轻的时候,完全凭着一口气提着精神,不甘心、不服气,要与天斗与地斗,要改变自己的命运。但天地不老,人却不能永远年轻,总会有力不从心的一天。这时候,再有什么承担不起解决不了的困难,于他们就是一种折磨一份劫难。
生活不易,我就常常被击打的七零八落,但每一次,都要自己一点一点清创缝合,等伤口慢慢痊愈。这两年,明显感觉缝合的过程更为艰难,痊愈的时间更为漫长,会不会有一天,有些破碎再不能缝合,有些伤痛再不能复原?
一定会的,这是自然规律。朋友圈三天发了两则寻人启事,都是和我爸爸一样的老年痴呆症患者,都是我认识的叔叔阿姨。赶紧转发了,希望他们能快点回家,但心里的难过无以复加,当年的风华正茂意气风发,终于敌不过衰老病痛,容不得他们从容体面优雅地慢慢告别。
我宁愿相信,老年痴呆也是一份福气,可以让他们心无挂碍,每天都看见崭新的风景。我也虔诚地祈祷,愿他们伤痕累累又单纯幼稚的心灵,能得到熟悉又陌生的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