闹钟响了,我醒了,伸开双手,一张一合,我还活着,这世界真好。
昨晚做了个梦,在梦里,我终于受不了这闭塞的生活,一个人跑了出去。
我跑了好久,口干舌燥,汗流浃背,梦里的太阳昏沉沉的,仿佛快要烧干了一样,把那世界染成昏黄中夹杂着一抹红的灰暗色调,那路边尘土飞扬,仿佛永远也跑不到尽头,终于,在筋疲力尽之前,跑到了主干路上,挤上塞满了当地人的客车。
车上都是穷人,没一个人戴口罩,所有人都看着我,像舞台上的聚光灯,齐刷刷的投向我,那眼神中流露出一种同情,好像我是个病入膏肓的人。
到了机场,才发现回国的机票早已卖完,大厅里都是等着捡漏的中国人,那绝望的神情溢于言表。
到了这里,梦境开始魔幻了起来,接连好几天我都在窗口询问。至于那几天住在哪,有没有戴口罩,都不记得。总之,最后当我感到浑身乏力,头疼欲裂的时候,我已经躺进了当地的隔离病房。
老旧的设备,昏黄的床单,像秒针一样缓缓滴落的点滴,嘴巴一直开合的大夫,窗外叫个没完的知了,我试图抬起双手,试图睁大双眼,可手只抬过身就不得不落下,眼睛也像过了劲儿的老旧时钟,毫无力气地张开一道微小的缝隙,让外面的光投进来,却不能成像,然后是机器长时间的低鸣声,屏幕上的波浪被拉长,变成了一道直线。
老子竟然死在这了。
我漂浮空中看着病床上自己的尸体,刚要哭,闹钟响了。
醒来我就想,如果真的死了,我是否有遗憾呢?
从小奶奶疼,爸妈爱,也曾拔过邻居家自行车的气门芯,也曾打哭过邻居家小孩。
后来,奶奶去世了,无人撑腰,不得不学得乖巧,开始好好学习,也一路顺风顺水,老师疼,同学爱,竟读了高中,还上了大学。
再后来,毕业了,才发觉之前太顺了,日子原本没那么好过,可仍旧父母疼,朋友爱,虽房无一间,地无一垄,却也过得心安。
若非说遗憾确实也有,毕竟老妈想抱孙子不是一年两年了,可这事也急不得,我也确实努力过,也谈过几个不错对象,或因为当初年少无知,或因为自己太过刚直,或因为相去千里人心难慰,或因为家世悬殊门户不对,均难成眷属。
可这也没什么,人总要有点平衡,你若想享受天伦,便不能远走。你若一人浪迹天涯,那也需忍受无家可归。
这一切若就此结束,貌似也不错,像极了电视剧,刚刚演到高潮便戛然而止,好导演都这么拍,若是继续,那后面的生活便不再完美。
可生活永远不完美,我醒了,我若是就这么去了,也太便宜了我。
家里的老父老母等着我回家,未来也必定有个人等我依靠,所以此刻,还要加油。
孟加拉现在确乎危急,世卫组织建议进入一级防范禁闭状态,所有国际航班仅留中国等四条航线,就连电信公司都把网络名称改为了stay home,现在官方只统计到了27例,可受过教育的当地人都选择逃离达卡,回老家避避风头。
这个国家实在不具备对抗疫情的能力,那就意味着,一旦传开就只能靠自己的身体与病毒死壳。而不是每个国家都像中国一样具备居家的条件。
孟加拉人与中国人截然相反,中国人永远把希望寄托在以后,即使眼下艰难,也要多存钱,为以后谋划,而孟加拉大部分人喜欢享受当下,开了工资就尽快花掉,每天都过得很开心,可这个习惯一旦遇到现在这种局面,就显得入不敷出,所以他们仍旧每天照常工作,仍旧不带口罩,仍旧不洗手,可病毒不会心软。
天佑孟加拉,愿这一波疫情早日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