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9岁末篇)没有季节的季节

2009*夏天

      2009年,新加坡,夏天永远是没有季节的季节,漫长无边,这定是我生命中过的最久的一季夏天,我从来没有像这样厌倦和惧怕这个季节,因为在我的记忆里,我是喜欢夏天多过其他季节的,夏天明媚阳光照耀在绿树上留下的荫凉,夏天狂风暴雨后空气中弥留的清爽气息,夏天单车上女孩子轻摆双腿裙角飞扬,夏天男生打完篮球后挂在青涩胡须边的细密汗珠,夏天孩子舔的冰激淋老人喝的凉茶,夏天老房子墙上那扇吊扇不停的转悠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但那些似乎都已是我陈旧记忆里快乐难忘的夏天,在这一年变得难以寻觅,时间变了,年龄不对了。

2009*生日

      2009年的生日,我从来没有想过自己这么快就站在了26岁,时间跑的太快让我害怕。我吹灭生日蛋糕上盈盈烛火的那一瞬间,脑子里一片空白,只有大颗大颗的泪珠画满眼圈滚落下来,我不记得我许下怎样的愿望,因为我已习惯了怎样的愿望都无法实现的。有人说,26岁了,你以后要做出的每个选择都要保证比现在更快乐,而我站在26岁离青春愈来愈远的门外感受着生活撕裂的疼痛,我愈是不愿意写悲伤的文字,却愈发现某种液体滚落在键盘上和我不听话的双手变成血滴般的字符又出现在我的眼前。

2009*烟火

       2009年我没有见过烟火,我想新加坡是没有烟火的,死灰一样的国家,我想念若干年前我在HF那个城市里,同样的时间不同的季节,我穿着厚厚的羽绒袄,舞动手里的烟火,那烟火映在我的脸上,我看不到自己有多么快乐但是你看到了;或是SZ那个小城也好,璐一定说我们去唱歌吧,我们去看烟火吧,我会挽着璐的胳膊走在冷风凛冽人潮汹涌的街上仿佛我们真的属于这个城市一样;那就算是在HK吧,我也曾在那个繁华如潮的城市里看盛大的烟火,戴着圣诞帽在维多利亚港看这个灯火通明的城市,那个年纪的我在那个陌生的城市里却从没有觉得寂寞像现在这般的可怕。

2009*家人

      2009年,我从年头离开家飞到新加坡就很少给家里打电话,我害怕他们问你什么时候回来啊到底什么时候回来啊,然后又像孩子一样说你怎么又骗爸爸妈妈,因此我太久都不愿意打电话。这个月有半个月都没有打,直到那天我拨通家里的电话,母亲一听到我的声音就责备起怎么这么久都不打电话,她说天天都在电话前等我生怕我出了什么事情,那一时间我不知道说什么,只是一遍遍问“家里冷不冷?冷不冷啊?”,其实我知道家里着实是冷了,北方的冬天已然到了,否则我为何感到心里这么的凄凉即使在如此炎热的夏天。

2009*朋友

      2009年我几乎断了和朋友的联系,我一次次告诉他们我什么时候回去又一次次告诉他们我回不去的时候我成了他们口中的骗子,于是我不再说话了。我在毕业后的每年7月都会写一篇关于朋友的文章,但今年发现写不出来了,我真的害怕他们就这样消失了,或者说是我消失在他们中间,我站在没有朋友的异地仰望陌生的星空感受眼泪划过脸颊流进嘴角的苦涩,我甚至不敢给娟儿给琳打电话,我怕那熟悉的声音吞没在我寂寥而看不见的视线里。

      最难过的恐怕就是这个月了,我知道这个陌生的城市里,熟悉的人都走了,阿Cai走了,zhanyong大叔走了,小liping走了,tt也走了,我没有想到当所有的人都走了之后我真的会发抖会害怕,也许我以前把自己想象的太过坚强了。小liping走时说caoying姐姐你以后要一个人睡了,不过不要怕,你如果一个人晚上在家就当作我去上夜班了,如果一个人白天在家就当作我上白班了。

      但我还是在她走了之后那天夜里凌晨三点半发低烧头疼的睡不着,我就那样抱着枕头在床上翻来覆去的挣扎。我害怕去医院,害怕一个人去医院,害怕一个人半夜去医院,害怕一个人半夜在这样陌生的国家去医院,然后我就迷迷糊糊疼着疼着睡去了,早上醒来的时候我保持着婴儿蜷缩在母亲怀里的姿势,眼泪浸湿枕头把皮肤捂的冰凉,毛孔里都吐着寒气。

      Y在msn上问我现在过的开不开心,我说不开心。我不知道为什么要对Y说我过的不开心,然后我突然很想给Y打电话,许久,Y对我说两年半来我每天都带手机只有今天你说要打给我时我发现忘记带手机了,我这才发现,Y离开已是两年半了,两年半后我再听到这个声音还是如多年前那样能让我浮躁倔强的心顷刻间安静下来。我想起多年前我对Y说天秤座的男生都很有魅力哪,Y说那一定要选天秤座添宝宝,多年后Y真的在天秤座宝宝的啼哭声中变成了父亲。

      是谁说过那样残忍的话:身边的位子只有这么多,自己能给的也就那么多,这个狭小的圈子里有人要进来,就有人不得不离开,就这样一不小心弄丢一个人,一不小心又弄丢一个人,一恍神一刹那发现旅途上就只有自己在东张西望了。小四在《夏至未至》里写到:那个男孩教会我成长、那个女孩教会我爱,他们都曾出现在我的生命里又消失不见。我每想到这句话就泪眼模糊,我怕我就是那个东张西望的旅客慢慢地把身边所有的人都弄丢了。

2009*婚礼

      2009年我错过了小朱,娟儿,亚飞,阿鹿,生哥,表姐这6场婚礼,或者更多,我在想是不是全世界的单身男女都在这一年结束了单身生活。我看到娟儿的结婚照片时会莫名的感动和难过。感动的是看到洁白的婚纱随风飘起,看到她那双大眼睛还是若干年前一样纯净漂亮,看到她文字里满溢着幸福快乐的字眼;难过的是我没有出现在我们曾经约定的婚礼现场,没有亲眼看到新郎为她戴上戒指时说那些关于一辈子的海誓山盟,没有看到八年前那场漫天的狮子座流星雨下,我们手挽手绕着操场奔跑许下的愿望真的就这样变成了现实,哦,已是八年过去了。

2009*读书

      2009年不上班的日子里我常常赖在新加坡的图书馆,我喜欢靠在后排墙角坐在地上看书,图书馆里总是很安静没有任何声音,中文书也一排排的,在这里才发现自己看过的书少的可怜,也只有这个时候我庆幸不是出差在西方国家,否则看不到博大精深的中文字是多么可怜可怕。这一年我喜欢上苏童的文字,冷艳而张扬,华丽而颓废,即便是他笔下的飞鸟,都活脱了人的灵性,生动的让人向往,向往化身成他笔下的生灵,哪怕只是那株枯伫在河边俯望湖水的倒柳,灵魂却有了无限的自由足以翱翔去碧蓝的天空。

2009*电影

      2009年我还是看过几场电影的,但是国外片比较多,相对来说我更喜欢看熟悉的中文片。璐说,你一定要一个人去看一次电影。于是这天,我一个人跑去orchard看电影,《花木兰》。买票时售票员用中英文问了两遍,你是要一张票么?only one?我没有预料一个人看电影会这么的冷,也许是这部片子感人的场面让我几次落泪。我终于在散场的时候一个人静坐在诺大的电影院,看人潮的慢慢散去,看屏幕的慢慢滚动,听孙燕姿唱的《木兰情》飞扬在我的周围——我想那就是一个人看电影最想感受的时刻。

2009*游泳

      2009年我终于学会了游泳,也终于明白为什么这么多人喜欢游泳,因为在水里能感受那份自由自在,如果我会飞我就想翱翔,但我不会飞,那就变成水里的鱼吧,放逐了双脚是多么自由。我特别喜欢下午五点半那个时刻去游泳,没什么人,整个碧蓝的泳池都是我的世界,夕阳西下映射出丝丝波光,微风浮动荡漾起点点涟漪。我每次脑袋沉入水里憋气时忘记了所有的痛苦,而抬头吐气时又仿佛把身体里所有的不快乐都释放了,这就是人们喜欢游泳的所在吧,我想是这样的。

2009*打牌

      2009年我学会了打八十,也成为了我长期出差消磨时间的一部分,我想起在HK阿Cai费尽口舌教我还是学不会,今年居然借着对家的实力打赢过几次。阿Cai说我太实在了,不会骗人也不防着被别人骗,我知道他说的是打牌虽然生活上也是。我就是这么简单的人,有人对我好就觉得他是好人,对我不好就不喜欢他,有人骗我如果只是逗我我甚至不知道我都还是傻傻的开心,如果被我知道影响到我的生活也就真的伤心难过到无法自拔,世界上最痛心的不是被骗,而是被骗后知道被骗了,最最痛心的不是被骗钱,而是骗了你的心。

2009*喝酒

      2009年我在新加坡去过两三次酒吧,但没有怎么喝酒,多数是在看驻唱歌手歇斯底里的演出,即使不在酒吧也喝得不多。我其实不能喝的,因为每次酒都在我的胃里吐不出来,但我不会像一些女生矫情的滴酒不沾,和朋友一起,我多少会喝一些。今年喝的最开心的是老板走之前十几个人在1203,满桌子的酒菜,看阿Cai和tt划拳划到喝挂。酒后我又和tt,小liping三个人拼两张床关着灯平躺在一起摸黑而话到天明。每次喝完酒都兴奋有很多话想有个人聊聊,喝得开心当是如此吧。然后老板回去了,1203拆了。

2009*工作

      2009年我像是和工作“谈”了一场“恋爱”,对象是新加坡出差,起因是未知的向往,期限是一年,结局是分手。其间我像“恋爱”中被花言巧语欺骗的那个角色付出了几近一年的光阴,每次延期都仿佛听到夏日焦灼的阳光晒在赤裸裸的皮肤上发出伤口欲将爆裂的声音,像用滚烫火红的钳子往我的心里挖去一块血淋淋的肉,而我的幼稚天真让我一次次站在对方的角度着想忘却自己的疼痛,我一次次捂着心脏看血从指缝里流出来再重新回到工作的张牙舞爪里。漫长的夏天,欺骗的谎言,委屈的怒骂,一并淹没在新加坡潮湿紧张的空气中。我在一次次的挣扎中成长变的不再喊疼不再流泪不再说话也不再相信任何人了。

      21世纪第一个唯一一个也是最后一个零零年代就要结束了,还有十天。不记得谁说过:有些事,我们明知道是错的,也要去坚持,因为不甘心;有些人,我们明知道是爱的,也要去放弃,因为没结局;有时候,我们明知道没路了,却还在前行,因为习惯。你是否和我一样还在坚持着曾经错误的决定,放弃了那个很爱很爱的人,前行在一条迫近悬崖的道路上,然后跌跌撞撞得走进了又一个新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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