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吉是我最近认识的最为让我印象深刻的人,许是因为命运相同之处太多的缘故。
他只是一个普通到如同空气一样的人,但身上却有不同于普通人的特质,就像是冬天的小太阳,或是暖手袋,温暖着你。
:“ 今天真是快要扑街了啊”,给那个肥佬站长的宝来打蜡,快要搞得我扑街”
:“他说他的车上个月刚打过蜡,你信吗,”
阿吉,一边给车磨泥,一边自顾自的抱怨着,言语轻快,尾音优美,让人感觉不到一丝的负能量。
他是一个汽车美容技师,然而命运的作弄,让他成了一个以洗车为主的美容技师,同样的命运,让我成了洗车为主的维修技师。老板面试的时候,一脸和蔼的微笑,加上各种甜美理想大饼的诱惑,把我们俩个步步的引诱到了这个坑里,这老板的演技可是无剧本演出的大师级别,我不由得相信,人生如戏,全靠演技这样的吐槽并不是虚无。
趁着没有生意的空闲,我跟阿吉蹲在修理厂门口的墙角,晒着下午三点钟的温暖阳光,我紧锁着眉头,聚焦在阳光来的方向,脑袋放空,以蹲坑的姿势思考着晚餐是麻婆豆腐还是黄焖鸡,经过半个多小时的阳光温暖,全身微微发热,两眼发沉,昏昏欲睡,在我即将闭上眼睛,成功进入睡眠状态的时候,阿吉终于问我:“大佬,在想什么呢,想得这么专注”
“ 什么都没想,冥想”
:“干我们这行,现在是越来越不好混了啊,到处都是修理厂,洗车店,会搞车的搞,不会搞车的也搞,我真是服了他们” 阿吉严肃的说着,还把手搭在我肩膀上,望着大门口,渴望的眼神里,期待着下一辆车。
:“你说,等到我们自己赞够了钱,赞够了技术去开店的时候,会不会已经没有汽车了,现在时代变化太快啊!”
我说:“所以要快点把店开起来,时间不等人啊,以你的技术也可以开店了,只是开店需要的不止是技术,运营方式,资金,客源,等等都要有的”
我跟阿吉讨论的最多的问题便是如何开一个自己的修理店, 但是我们却很少能得出一个共同的方案方向。
阿吉大专毕业,从学校毕业出来后,在一个汽车综合快修店干了两年多,从最初的学徒工资500元一个月,经历了三 年的慢慢成长,终于涨到了3000元。
每当聊起这个,阿吉就十分的后悔,总说:“他妈的,混了这么久,工资都没有一个饭店服务员高,早知道当初就不干这行了,搞到现在去改行又不好改,不知道去干什么好,也舍不得这些技术。”
每次说完总是两眼泛红,连连摇头叹气。他说的话,仿佛是一把锋利的匕首,不停的刺扎着我的心,因为我也是一样的成长情景。 一样的后悔当初的选择,然而当初年少时,并不知道什么是选择,受身边遇见的人的影响就入了这行,在各类爱情动作片还有电子游戏的陪伴教导下,恍恍惚惚的就度过了我们的年少时光,成了一个傻傻乎乎的修理工。
十二月末的珠海,已经到了早晚湿冷入骨的季节,阿吉还总是穿一条单薄陈旧发卷的白色牛仔裤,黑色的淘吧帆布鞋已经磨穿了后脚跟,外套是红色的棉衣,剧他自己的亲述,那外套已经陪伴了他三年。
每次下班,换工作服下班时,总是能看见他单薄的身板,瘦骨嶙峋。还有松垮的内裤,还有左手的大幅度的伤口。
那伤口,是他骑摩托车撞了,差点把自己撞死的一次事故造成的, 他说是那年命犯太岁,才出的事。
我说:“是你看了太多片造成的”
:“怎么可能,你以为我是你啊”
我说:“首先你那次事故是晚上发生的,因为你视力不好,看不清楚路中间的石墩,才撞上的,而你视力不好,是因为你看了太多的爱情动作片,才导致近视的,肯定不是因为看书太多。”
阿吉:“你才是那个看了太多片,而毁掉了自己人生的人吧”
我:“你刚才为什么要色咪咪的看着路过的大妈”
阿吉:“有吗?”
:“有啊,你刚才脸上的表情邪恶中透着淫荡,嘴角微翘,肯定是看见了什么不该看见的东西。
:“”唉,我真的有吗这么明显?”
:“少年,不用害羞,这是男人的本性,但是你的口味略微重了些,品味略微奇特了些。”
嘿嘿~~阿吉~无奈的笑笑,就颠着脚尖洗车去了。
阿吉近视,戴的黑色边框眼镜让他显得斯文而艺术,但是镜片已经模糊,有很多的小瑕疵。他每天平均要摘下眼镜擦拭十次左右,每次摘下眼镜,总要眯缝着眼睛去看别人。
我很喜欢听阿吉讲他自己悲惨的事迹,一开始我以为他很幽默,能把痛苦的事情表述得轻快,后来我才逐渐的知道,并非如此,而是我们的经历相似,而他比我年小几岁,看他仿佛看几年前的自己,我走再同样的路上,掉进同样的坑,吃同样的苦,于是从他那里寻得一份慰籍,并不是自己不努力或是无能,而是走这条路的人,都会是这样的结果。
(夜深困倦,明日再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