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天
傍晚在院子里收衣服,看见黄小姐躺在水池边,瘦骨嶙峋,但不脏。
从旁边走,她就看着我喵喵叫,声音很细弱。我来回走,她脑袋就跟着转,不怕生,眼神很期待。
我夹了两块鱼,混了一小团米饭放在她面前,她敏捷地跳到远处,又嗅着味道走回来。
我打着手电看她吃东西,可怜的家伙嘴巴很刁,只把鱼肉挑出来吃了,留着米饭象征性地闻了闻。
我顿时没那么可怜她了。
洗漱完要睡觉的时候听见她在门外叫,细小微弱的声音,让人很心疼。老妈把她引到屋子里,又给了她几块鱼肉。
我想,要不把她收养了吧。
她全身黄毛,只有四个小爪子是白色的,有点姿色。只是因为瘦,显得脑袋很小,身子很长,可怜巴巴的。
我关灯的时候她在吃鱼肉,鱼刺被吐在一边。床头台灯开着,我想玩会儿手机,却听见她轻轻叫着走到我床边。我怕她跳到床上,就挥手让她走开。
她走开了,还是喵喵叫。我听着不忍心,也烦,就起身找鱼肉给她吃。在冰箱里找了半天没找到鱼肉,就拿了一个鸡爪子给她。谁知道她凑上闻了闻,却扭头走开了。是觉得太冰吧。可是我也找不到别的东西给她吃哎,过一会儿鸡爪不冰了她就会吃吧。
我重新躺回床上,她还在叫。我想把她撵出去,要不这么叫着真是吵呢。
她会不会是冷了呢?渴了?唉,好麻烦。起身给她找小铺被,找了半天没有,只好作罢。她应该不怕冷的。
我开着语音节目,听着听着很快睡着了。迷迷糊糊的,听到黄小姐还在叫。
不知道睡了多久,感觉她在抓被单。一睁眼看到她用两个前爪扒着床沿站着,看我醒了就叫起来。我吓了一跳,挥手并呵斥她,她就灵巧地从我的鞋子上跳开。正准备睡,她又悄悄溜回来,安静地蹲在床边眼巴巴看着我。太昏暗,我看不清她的表情,只知道她很饿。
我挺怕她跳上床,怕她挠我的脸,怕它饿急了啃我。可是我好困,困得连这些恐惧也无所谓了,只是让她走开。
又不知睡了多久,突然被一阵轰隆声吵醒。
是箱子掉地的声音。
想起冰箱旁边的箱子和上面的水果,起身一看,果然箱子倒了,水果散在地上。真让人生气。
讨厌的黄小姐吓得躲在桌子底下。我一声不吭收拾好东西,决定把她赶出去。
她轻轻走出来,撒娇一样蹭我的小腿,一边叫着。我蹲下摸她的小脑袋,从脑袋捋到脊背,真的很瘦。她很舒服,叫得更大声。
我起身打开门,丝毫不留恋,冷着脸叫她出去。黄小姐不动,我叫了几声,她仍然不动。后来我就走出去,站在门外叫咪咪咪咪,她试探着走到门口,然后嗖地一下蹿出去跑开了。她似乎也不太留恋呢。
终于安静了,我躺下,却好一会儿没睡着。早上起来,院子里也没看到她。
黄小姐真是野惯了。
第二天
傍晚,黄小姐又到门口要吃的。
我打开门,她试探着蹿进来。比之前大胆很多,蹭着我的小腿,抬头看着我叫。我把馒头和猪肉脯混在一起嚼碎了吐给她吃,想训练她吃馒头。
因为有肉香味,她很快吃完。吃完就过来蹭。又嚼了两块,她都很快吃完。像永远也吃不饱,吃完就开始蹭我腿撒娇。第四次没有嚼猪肉脯,只嚼了馒头给她,果然闻了闻就走开了。
我没搭理她,看来并不是饿得不行。
洗衣服的时候,她仍旧在我腿边走来蹭去。皮毛顺着我的腿挨过去,暖暖的痒痒的。
我穿着白色长裙,她尾巴直直地竖起来,就像手一样把我的裙摆扫过来甩过去的。我觉得太痒了,就把她轻轻踢开。
她不怎么叫了,蹲在我脚边抬头看着我,我低头看她时,她就叫一声回应我。蹲了一会儿似乎觉得无聊,就侧躺下,爪子伸到我脚上,凉凉的。我伸出脚逗她玩,她很开心很舒服的样子,玩了一会儿却又跑开了。
去闻了闻嚼给她的馒头,又回头看看我。我好无奈,但觉得有种宠溺。就嚼了猪肉脯混在那馒头上,她狼吞虎咽,竟然把馒头也捎带着一起吃干净了。
这么吃完,她似乎才饱了。抬起后爪,低头清理爪子,咬自己的皮毛抓跳蚤。我擦干手,扒开她的毛,能看到一些跳蚤在乱窜,好恶心,怕跳蚤跳到我身上,就把她推开了。
黄小姐,如果我们是一家人了,我一定把你洗得干干净净,可是我现在还不太喜欢你。
再回头看,发现她趴在洗菜的小桶沿上,伸长了脖子喝桶里的水。我找了个小盒子装了水放在她的饭碗边儿,把她拽到自己的水盆那儿喝水,她喝了两口又走开了。
过了一会儿回头看,她又爬上小桶喝水了。喝两口,抬起头盯着水,然后伸出一只前爪很快速地拍击水面,拍出了小水花。等水面平静,它又放慢速度慢慢抓一次,歪着小脑袋,甩了甩爪子,跳到地上。
突然觉得它好可爱,在跟自己的倒影玩哎。
黄小姐又躺回我脚边,用爪子轻轻拍我的小腿。玩过水的小爪子,肉垫凉凉的,轻轻拍到腿上是种很奇妙的感觉。她还伸出小舌头舔我的腿,很痒,我笑出声,她则很茫然地看我。
空荡荡的屋子里,我笑的声音吓到自己了。我像黄小姐一样茫然地愣了一会儿,接着洗衣服。
我用脚逗她玩,给她挠痒痒,她用嘴假装咬我,爪子也虚张声势地抓。可是不小心咬重了,我觉得疼,吼了她一声,然后把她踢开。
她很淡定地走到我半米远的地方躺下,丝毫不觉得抱歉。
再看她的时候,已经眯了眼打瞌睡了。两个前爪揣在身下,脑袋一点一点的。猫咪为什么吃饱了就要睡觉呢?
我出去晾衣服,一低头,她不知道什么时候跟出来了,蹲在我旁边看我晾衣服,很好奇,眼睛瞪得大大的。看了一会儿她觉得无聊,就去爬楼梯玩,跳来跳去,一个趔趄,差点从楼梯上摔下去。吓得她紧贴在地面上,确认没危险了才继续走。
黄小姐真是调皮呢。
我晾完衣服进房间,她却不跟在我后面,嗖地一下蹿很远,然后不见了。
有个小动物陪着,感觉挺幸福的。
我回房间等了一会儿,她没有跟进来。出去看了看,原来在花池里撒欢儿,跟树叶子玩,扒拉虫子玩,还对着乌龟的小缸一顿拍。
真是可爱。我没有叫她,轻轻关了门。
打开电脑看了会儿电影,感觉阴郁起来。听到她在外面抓帘子,我没有开门。
准备睡了,听到她又喵喵地叫,我仍然没有开门。不想让她在屋子里呆着,怕她影响我睡觉。
第二天早上在大门口看到她,肚子又瘪下去了。蹲在草丛里舔自己的爪子,毛乱糟糟的,很狼狈。她无限沧桑疲惫地看了我一眼,没走过来,继续舔爪子。
我再也没有想要收养她的欲望了。那种感觉,就像突然对某个人死心了一样,不想再联系,不想再干涉彼此的生活。
到晚上,她依旧跑到门口叫,可是我已经丝毫不为所动了。
第三天晚上,她仍然来门口叫,我没搭理她,她开始轻轻地顶着纱网门,爪子抓来抓去。老妈给她一些吃的,却把她吓走了。
后来,黄小姐再没来过我家。
第四天早上又见到她,蹲在门卫室门前,叫得撕心裂肺。她看看我,眼神凌厉,尽是冷漠。
黄小姐很功利,她只有饿了才跟我撒娇卖萌装可怜。她跟我玩的时候,眼神冷冰冰的,没有丝毫感情。但是我不介意,猫咪本就是冷傲的物种。我不喜欢她,是很突然的。
就像本就不喜欢篮球,跟风看了两场,觉得有点意思,可是不会念念不忘坚持去看。
想到如果养了她,要给她铲屎,要给她洗澡,要忍受异味,我突然觉得很烦,心里就把她放弃了。
她终究没那么重要。我也没那么有爱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