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修行者

吴炳华写了这么多年的书,都是熬夜完成,人长胖了不少,真的感觉到非常疲惫。打算在家里好好修养两个月。付建明来访,说自己在做健康管理公司,来问问吴炳华。吴炳华劝付建明别干,因为太专业了,不是说认识几个人就能干得起来。当官和做生意是完全不同的两种职业,在官场上混得风生水起的人,下海经商不见得就是能人,何况是专业性这么强的行业。

付建明告诉吴炳华,武林很多人都在辟谷,生意也很好,所以他也打算做辟谷,吴炳华笑了起来“辟谷,不就是饥饿疗法?现在人生活条件好了,富贵病很多,适当的饿一下对身体是有一定的好处。但如你所说长时间不吃东西,这万万不可取。常言道‘人是铁,饭是钢,一餐不吃饿得慌’,别到时弄出什么麻烦来,没法收场。”付建明叫吴炳华为他把关,如果万一有什么事发生,可以进行急救处理。

人生很有意思,初到长山时,有人来叫吴炳华出诊拿药不付钱,吴炳华总觉得难为情拉不下面子。事情经历多了,才发现人和人之间相处,有时候拒绝才是最好的相处之道。吴炳华拒绝了付建明的请求“我现在真的很多事要做,不再是为了赚几个钱养家。”付建明说“兄弟,没有你撑着,我做这些项目心里发慌啊?”吴炳华说“天下生意千万种,你为什么就一定要做健康产业啊?”

付建明又告诉吴炳华,雷大春也病倒了,患的是膀胱癌,找史海龙治疗,越发严重。后来去京城找陶教授治疗,但陶教授有事出国,现在正在省外一个世外高人那里治疗。吴炳华当作不知道,不作任何回应。

行医这么些年,一路风风雨雨的过来,吴炳华明白谁都不是神仙,医师仅是一个凡人,社会上每天都有人死去,也有人出生。以此反复推动着社会前进。所以听到别人说谁谁谁生病在哪里治疗的话,早就淡然。

过了一个多月,曹真真微信里告诉吴炳华,说他和孔梦霖在做辟谷治疗,人的精神很好。吴炳华知道孔梦夫妻两久失眠而精亏,再辟谷,势必会造成严重的营养不良而生大病,告诉曹真真,千万不能辟谷。人的精神好是虚阳上浮的表现,所以人反而会觉得精神好,并不是真的精神好,吴炳华对曹真真说“世上没有越饿元气越充足,只有越饿越虚弱。你们夫妻两久失眠,本就精气亏虚,再饿肚子,这是不对的。”但曹真真告诉吴炳华,孔梦霖的妹夫也在辟谷治疗,听来武林推广辟谷的人说,辟谷可以饿死癌细胞。吴炳华知道要发生大事了,癌症是一种慢性消耗性疾病,但还是力劝曹真真不要辟谷,曹真真被吴炳华说得有些发火“你这人啊,平时这么傲,看到能力比你强的还一点不谦虚。”吴炳华知道有钱人,是要别人去哈巴狗一样的巴结着,捧着,才会觉得对方态度好,吴炳华淡淡的把曹真真的微信和电话号码一并删除了。

吴炳华在家里,安静的看看书,有病人来诊,收点诊费养家,有空带着吴雨洁玩,一切应酬的事全部推辞,时不时的去南江和武林走走,日子过得倒也舒服。

一天练伍全来访,原来中国散打四分之一决赛在武林举行,潇湘散打队也来参赛。徐老师已经有二十来年没见过面了,吴炳华和练伍全一起到了武林。这是国家体委举办散打界的高水平赛事,吴炳华看得热血沸腾。比赛结束后,吴炳华对潇湘散打对一个七十五公斤级的选手挑战,徐老师大笑了起来“炳华,你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人,并且当年还只是一个业余练习者,加上多年没练,和一个二十来岁的职业选手打,这不是找死嘛?”吴炳华戴好了拳套,一定要比划一下。徐老师叫一个小美女来当裁判,徐老师对吴炳华说“这小美女,叫阿洁,三十岁,你别看她娇嫩,她可是中国女子散打的骄傲,她全揽了这她这极别的所有金牌。你这家伙,还说要挑战七十五公斤级的专业选手,我怕你连这小丫头都打不过,不出一回合,就被一姑娘家放倒了。”

但吴炳华还是要和男子选手打,没想到对方拳重腿沉,虽说自己的运作还不算慢,但格挡对方的拳打脚踢,让自己的胳膊又痛又麻。打了不到两分钟,吴炳华已经气喘得不像样了。对方突然身后一退,对吴炳华说“大叔,我让你先休息五分钟,我们接着再打。”阿洁大笑起来,调皮的说了句“今天才知道什么叫累得狗一样。”学着狗累了伸着长长舌头的样子。

吴炳华摆摆手“不打了,不打了,打不过。”逗得边上的人笑得肚皮都痛。

练伍全说“华哥,我们要服老了,拳怕少壮,我们早就过时了。”

吴炳华脱了拳套坐下来聊天,向徐老师问起了苏长功的近况。徐老师告诉吴炳华,苏长功退休好几年,只是一个头发花白的小老头,几乎不来体院,这是两年前见到的样子。

因为练伍全武馆有事要急着回去,徐老师也体院里有事要回去,阿洁现在是当散打教练,并且请了一星期的假,加上第一次来到折水。吴炳华当起了导游兼车夫,带着阿洁在折水玩。阿洁很野,要去海边看当年戚继光抗倭的战场。吴炳华根据史料文献,吴着阿洁到了海边,虽说只看到一片海滩,但阿洁还是开心得像小孩子一样,面对大海哇哇大叫。

吴炳华得知阿洁还没有结婚,并且打算把终身托付给散打事业。阿洁对吴炳华说“现在的中国年轻一代失去了血性,太娘们,少年娘则国娘。我要以一个女子的身份证明武学精神,唤醒民族的血性。”阿洁问吴炳华,怎样理解武学精神,吴炳华说“武学,不是以打架输赢来论,这种精神是一种积极向上的力量,是一种蓬勃的朝气,一种生命力的表现。”阿洁竖起拇指“有理,我也是这样认为的。我这些年回家过年,村民总是问我‘阿洁,像我这样的人能打几个?’听了真是让人无语。什么时代了,还只把思想停留在打架上。他们根本不理解当年孙文所提的‘尚武精神’,唉。”阿洁一声叹息,惆怅的望着天空。

不一会,阿洁又说“我现在当教练,这是一份责任,一份使命,不再是什么爱好。我要让武学精神在中国代代相传。”

阿洁这是对国家、对民族的一份责任和一份使命,吴炳华觉得自己也应该把中医的发展当作自己的一份责任和一份使命来完成。哪怕是家人的反对,也要去努力实现。

吴炳华觉得自己这些年的努力,对中医又有了些新的发现,以五脏三焦气化为核心指导的中医学理念也很成熟,用于临床治病效果很好,并且都认真的做好记录,又打开了电脑,开始写第三个系列的中医学丛书《医道传真》。

一天夜里,钱朝霞加了吴炳华的微信,这下可把吴炳华乐坏了。钱朝霞告诉吴炳华她在国外身体很好,但吴炳华很想通过视频看看钱朝霞的样子,钱朝霞不同意“我知道你是一个闲不住的人,医书还有一部分要写,晚上还要再熬夜。你现在离开南江了,晚上熬夜时,我这边刚好是白天,我适当的陪你聊聊,以免你太累。”钱朝霞发来了几张相片,吴炳华开心的对着手机的相片亲了又亲。

虽说没有看到钱朝霞真实的生活样子,但有了钱朝霞的音信,吴炳华兴奋得打了鸡血一样,第二天一大早就去武林看钱世杰,并把这重要的消息告诉钱世杰。没想到钱世杰只是很平淡的告诉吴炳华,是他叫钱朝霞联系吴炳华的。

吴炳华刚从钱世杰家出来,曹真真打来电话“我这个月经是怎么啦,来了两个月还不停的,医院里说有感染,吃了些药,现在月经总算是停了,但这胃整天堵着很难受,还反酸,陈中信给我用西药治效果不好,去看了几个中医,也没治好。你有有什么法子?”吴炳华觉得自己已经到了武林,就去看下曹真真,见曹真真瘦了很多,两颧潮红,脉细数无力,两尺无脉。吴炳华叹了口气“你这笨丫头,更年期就要到了,还去饥饿辟谷,真的不要命了?”曹真真说“当医生啊,总是高兴把病人的病情说得严重些,这样方便收钱,你要知道,现在我自己也在办医院,陈中信给医师培训时就是这一套。”吴炳华感叹着说“难怪陈中信经营民营医院一直做不起来,他这一套早落伍了。你还是劝他去哪家公立医院里上个班的好,这陈中信只适合在官方医院里混吃的,叫他创建医院吃不消。”曹真真没好气的说“你这样的人,自己不来帮朋友的忙,还来说风凉话,拆我的台。”

吴炳华在孔梦霖家喝了杯水,没给曹真真开药方就走了。可当吴炳华开车刚离开武林上高速后不久,陈中信来电话,告诉吴炳华孔梦霖因为辟谷又见严重失眠,用安定等镇静药治疗,但引起人的注意力和判断力下降,导致生意上亏了不少钱。吴炳华按了下车载狼牙,挂了电话顾自己开车回家。过了三四天,陈中信又来电话,说孔梦霖的妹夫病危在住院,能不能出诊一趟。

吴炳华平静的说“出诊,总得要付诊费的嘛?诊费到账了,我马上就出发。这年头,空头支票我是真的见多了。”陈中信说“你啊,怎么变成这样子了?记得当年你刚学校出来进松源人民医院时的一身朝气;后来在阳光医院也是一腔热血,怎么现在变得这么功利了?难怪史海龙会说你就是一个恶棍,抽烟、喝酒、打架、乱搞护士。”吴炳华毫不客气的说“你在我这里得不到好处就是我的功利,那你自己呢,当年我白为你干一年,你就这么高雅了?你啊,六十岁了,是一个小老头了,以前我敬你是一个同行业的长者,真想不到你今天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当年我和叶涵谈恋爱,她是怀孕了,后来是分手了,这是很正常的社会现象,怎么在你们的眼里就成为搞护士了?你拿走我一年的提成,我在场面上有没有说过你半句不好听的话?”

吴炳华到了长山,刚好周林生和沈局长来访。这些年周林生和沈局长每年都会来长山几趟,但吴炳华平时在外面忙都没遇上,这次终于相遇,见两人都老了,头发全白。看看时间过得太快,叶红和吴绍贤也一样的头发花白,四个老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笑了起来。

沈局长见到吴炳华,甚是开心“炳华,我们有三年多没见过面了吧,每次来你家,你都不见。钱厅长时常提起你,说你每星期必去武林看望他们。这么多年了,这份心,真的太难得。有时我在想,现在的年轻人啊,整天只知道赚钱,情义真的太薄了。去年过年前我回了趟老家喝喜酒,出门在外打工的年轻人,一个个都开小车回家过年,相互攀比炫耀,拼命吹嘘,难道人活着仅是为了这些嘛?我当时真想训他们几句,后来想想算了,我只是一个退休了的老头子而已。还是养好自己的身体,让晚年健康点,活得痛快点,少给子女增添负担,这就是一个合格的老人。”

周林生接过话说“是啊,我们老人要健康,你们年轻人更要健康。我听你妈说你这些年天天熬夜写书,已经出版十来本,还在京城开了发布会。你有这份赤子之心是好的,但先要在健康的前提下努力。一个行业的发展,不是靠你一个人的力量能完成,这需要国家的政策等一系列的引导和配合。现在的中医,你看看,什么伪科学,什么科学讲不清,还说乌鸡白凤丸的鸡肉和其它鸡是一样,等等问题,都说明中医已经被边缘化了,中医师也成为了边缘化人群。可是国家也没有拿出一个合理的政策出来,你一个民间中医,能有什么作为?”

过了半年,中医立法了,对民间中医的政策也很好。向艳红开心的说“老头,你的执着,终于看到希望了。”吴炳华叹了口气“什么希望,接下来会和当年的气功热一样,打着中医旗号的大师全出来了,某某名医是什么派,跟一个深山里的高人学习,反正你等着看吧,接下来的中医面临一片混乱,大街上、媒体上打着中医旗号的各类广告到处都是。各种关于中医健康方面的小道消息充斥于网络上,但病人还是一样的救医无门。”向艳红不解的问“国家扶持中医,怎么还会更加混乱?我真的听不懂。”吴炳华解释说“有很多聪明人是看着政策走的,看国家扶持什么就干什么,前些年看到国家扶养老,开了多少养老院,后来又怎样呢?没有真才实学者,为了拉拢生意,自然就会找各种各样的说话题来宣传自己,病人不辨真伪,到处碰壁,最后是人财两空。你就等着看中医大师满天飞吧,中国人最高兴弄什么大师了。中医要发展很难,难在人才缺失。没有专业人才谈发展,就是一句空话。”

向艳红听了吴炳华的解释,一方面觉得自己嫁给一个医师健康方面有保障,另外又想到还有很多人在糊涂的死去。听到吴炳华把这话说得这么露骨,有些担心的说“以后这样的话在自己家里说说就是,场面上就别说了。以免带来不必要的麻烦。”吴炳华气愤的说“他妈的,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我要唤醒民众对中医的认知。”向艳红叹了口气“你啊,就一疯子。”

次日早上起来,吴炳华上完厕所后,觉得肛门口疼痛,拿镜子照,原来是肛门朝会阴方向有一个黄豆大的溃疡。吴炳华穿好了裤子,从镜子里发现自己的头发枯黄,两鬓白发增添了许多。吴炳华知道自己长期熬夜写书太过,伤了肾气,强忍着疼痛,到了药店里买了支外用药膏,配了些中药给自己吃。从此以后,原来只是头痛、胃不舒服,又增加了肛门口的时常溃疡。

何杜鹃是一个心细的人,叫向艳红关注下吴炳华。吴炳华知道如果说出来自己身体不好,一定会遭到家人的极力反对,不再让自己写书。所以当向艳红问起时,也只是平静的说没事。有一次,向艳红把吴炳华拉到房间里问“你老实告诉我,你的身体到底怎么啦?”吴炳华说“我自己是一个医师,能有什么事嘛?”向艳红叹了口气“你别骗我了,你内裤上都有脓的。你晚上睡得晚,早上我起来上班,你有时还没醒来,我会偷偷的把你下面摸一下,都是软软的,你才四十来岁,还是一个技术很好的中医师,连晨勃都没有,就这样的身体,说出去都没人会相信。你快把裤子脱下来给我看。”

吴炳华无奈的脱下了裤子,向艳红看了下,在吴炳华的屁股上打了一掌“你不要命了,哪有这样不断的熬夜。你白天开长途车出诊赚钱养家,晚上回家了还这样的持续熬夜写书,会猝死的。这些年,媒体上已经报导有很多年轻人过劳猝死。你如果死了,还不如让你去找蓉蓉或朝霞过日子,最起码我们的孩子还有个爸爸在。如果你这样过劳猝死,只会是中医界多了一个笑话。”吴炳华说“我真的想为中医界做点有意义的事,我写的书,最起码不是像那些为了职位晋升东抄西抄的书,我全部源于真实的临床治疗升华出来的。以前出来的书,反馈回来,有很多中医师都把我的书放在案头上,作为临床治病的参考书了。你想一想,我又多医治了多少人啊。”向艳红说“我只知道你是我的男人,你不能出事。专家教授写书是有稳定的工作和收入的基础上写,并且大多都是他们的学生完成,最后写上他的名字而已。你呢?你是在经常开长途车出诊赚钱养家的基础上熬夜写,谁吃得消你这样的折腾啊?”

吴炳华真的很疲惫了,眼睛酸涩,脖子和肩膀也又僵又酸,特别是左边的肩膀,小时在山村挑担过多,时常会酸麻,有时开车打方向盘都累。更要命的是肛门口的溃疡,反复发作,没想到这次一个多月还没有愈合。吴炳华给自己开了些中药,煎好一袋袋方便携带,开车出去玩了十来天,溃疡才渐渐愈合。

冬天来了,吴炳华觉得比以前要怕冷,特别是额头,得用一块布包着才能入睡。向艳红又心疼,又恼火“写多少了?”吴炳华说“已经写两本了。”向艳红问“还有多少没写?”吴炳华说“还有两本。”向艳红又问“你能不能就这两本拿去出版就行了?”吴炳华说“不行,要完成的事,就一定要完成。”

一天郑蓉蓉来乌伤看吴雨洁,女人的敏感向艳红知道吴炳华和郑蓉蓉不再是单纯的医患关系。向艳红把郑蓉蓉拉到房间里悄悄的说“炳华白天忙于赚钱养家,晚上长期熬夜写书,现在他的身体可是真的熬伤了,你能不能劝劝他,我真的怕他倒下。如果他能听你的话,我和炳华明天就去民政局离婚,让他跟你回南江。”郑蓉蓉很无奈的说“我劝也没有用啊,这世上能劝他的人只有一个。”

钱朝霞回国了,一看到吴炳华枯黄的头发,形体也胖起来不少,心疼的问吴炳华“你到底怎么啦,变成这样子,还是一个为人治病的医师?”吴炳华说“你看到了没,各类旗号的中医神人充斥于整个中医江湖。病人真的很可怜,到处寻医治病,到头人财两空。我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把先天八卦来推演中医的五脏三焦气化和气血运转问题很成熟了,我现在接手的疑难危重病,真的是难做到十拿九稳起死回生。另外对于神志病、瘟疫、癌症等等的理解也是全新的突破,比如瘟疫的治疗重点在于治内,而外感病的治疗重点在于解外,内治在于阳明,解外在于太阴,这有本质的区别,都被我一一弄明白了。”钱朝霞白了吴炳华一眼,没好气的说“成熟你个头,我可不想你死,你死了,我们怎么办?再说了,你还要为中医做更多的贡献,你如果就这样过劳猝死,就少做了很多事。你这人性格太硬了,郑天方医院里的股份不要,开个发布会也不让人家出钱。现在倒好,为了养家开着车到处奔波,再晚上熬夜写书,你能不能变得柔和一点啊?当年爸爸看你有志于医,才推荐给郑天方的,通过他的财力把中医做得更好。想不到是这样的结果。”

吴炳华听到钱朝霞说“我们”,钱世杰说到钱朝霞也说“她们”。吴炳华满心的疑惑,但知道钱朝霞的脾气,如果她不想说的事,怎么问也没用。但钱朝霞却发现在吴炳华眼神的变化,笑了笑“你这贼头贼脑的,又在想什么啊?还不从实招来。”边说着就要去抓吴炳华的耳朵。吴炳华趁机搂住了钱朝霞的腰,吴炳华感觉到钱朝霞比以前更温顺了,像水一样的温顺。

钱朝霞对吴炳华说“我们去南江吧,看看你养的那棵树,现在长得怎样了?”

吴炳华拉着钱朝霞的手,漫步在古木屋边的林荫路上,一只松鼠窜过去,又回头看着吴炳华和钱朝霞。钱朝霞说“你很久没有回来了,松鼠都不认识你了。你作诗给我和松鼠听吧。”吴炳华感叹说“我也很久没有作诗了,你去了国外,我就失去了诗意。诗还是打油诗好,灵活,能达其意就够了,那种押韵的诗,太没弹性,一点也不好玩。这样吧,我今天作现代散文诗,就叫‘南江的冬天’吧?”刚好树上掉下了一串熟透了的枳椇子,吴炳华捡起来,摘下一颗递给钱朝霞,又摘了一颗自己吃。

吴炳华脱口而出:

南江的冬天,是一个美丽的冬天。

我每次开车从小南门进来,门卫一声“吴大爷来了!”

在树丛中停好车子,走进健康服务站。大声的叫着“我来了,我来了,快。鲜花、红地毯、鞭炮……”

在这个多情的冬季,我来了。

打开诊间的门,病人一拥而进。

“莫急,莫急。”我边说边往茶杯里放茶叶,边点上嘴巴上的香烟。

感冒、月经不调、关节痹痛、心脏病、皮肤溃烂、肝硬化、红斑狼疮、奶汁不足、小儿早育……好办,好办。

病人走了,呷两口茶。走到门口大叫“徐老头,小包,早餐消化好了没?”嘴巴里叫着,顺着就走出去,边走边叫。叫得屋顶瓦片上的灰尘沙沙的掉下来,一群群麻雀冲向蓝天。

一圈走下来,一个个都忙着,就着石条而坐。

屁股凉凉的,回到了小时候的小山村,一样的古房子,一样的石条,一样的坐在哪里。不同的是现在手中多了个茶杯和香烟。

小包也提着茶杯走了出来,“叫什么叫,你这匹狼又在叫了?我要吸纳太阳之精华。”我站了起来“生命在于运动,是活动时间到了。一个医生,没有强健的体魄,怎么为病人服务。”徐医生也走了出来“来,让我来指点你几下。”

我开心的取来了乒乓球和球拍。

汗不断的流,衣服脱了一件又一件。

来了三个美女,大的近七十岁,面色萎暗,眉头紧锁。小的三十几岁,模样娇艳不可方物。我说“去,找老张按摩。没看到本大爷在打球嘛?”娇美妇女嗔声说“我们要找你,张医生太老了,要找你这帅哥。”小包接过话“他帅嘛?”老徐也说“他帅嘛?”

娇美妇女说“我妈妈说他很帅。”我回答“在边上给我数球,等本大爷打球,把大周天打通了才会看病,要不看病不准。”

大小三美女怒目而视,我全当没看见。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我全身是汗。“小包,陪徐老头子玩玩,我去陪三大美女玩玩。”

喝了两口茶,“阿姨,把不舒服的通通说来,我一次性为你解决。”老美女说“我全身是病,头痛、头晕、胃胀、便秘、腰痛、失眠、没力气、关节痛……反正全身没有一处是好的。”

我边把脉,边吟着“啊,这是一个富有诗意的季节,我的心醉了,似花,似絮……情被寒风扰动,心为这飞舞的香樟叶而痴情。”

老美女笑了出来“你是把脉还是作诗啊?”我说“亦脉亦诗,脉就是诗,诗就是脉。你的脉似花、似絮。天高云淡,阳光折射。追风、追云、追梦?啊,我的梦,梦在何方?还你的圣洁,还你的妩媚,让你一个七十岁的美女重返光阴。风啊,吹乱我的头发吧。你那冷月冰封的双眸,带出那一点伤感和淡淡的愁绪,温柔着这个冬季的朦胧。”

三大美女笑了,笑弯了腰。

“啊。”老美女伸长了舌头,舌像暗瘀而老。我闭目凝思,聆听天籁般的娑娑声。

取笔疾书:党参、生白术、茯苓、枳壳、半夏、菟丝子、狗脊、巴戟天、泽泻、丹参、当归、鸡血藤。

我的思绪已经飞到那蜿蜒的山间的小路,落叶,在北风中舞动。

又进来三个病人。

老美女“行了?”我回答“行了,七天后再见。如见美了,在我脸上亲一个。”

大笑,边上所人有大笑。这笑声像要冲淡这寒冬的肃杀北风,但天道循环,没有冬天的肃杀封藏,那来春天的升发?

老美女不笑了“我老了,下次叫上我媳妇一起来,让我女儿和我媳妇两边一起亲你。”

举起双手,指指着自己的面颊比划着。

群人再笑,寒冬也没有一丝寒意。

三大美女走了,再进来的几个病人也走了。

漫步在古民居的林阴路上,向东走不到两百米,就是月亮小湖,糊里的泥鳅不知躲在哪里冬眠。

郑老爷子说我是属泥鳅的。

边上的小山岗还是那样的青翠,就是少了夏日的蝉鸣。

突然一阵北风吹来,我脸觉微热,心速急跳。“难不成有人在偷偷想我?”

是有人会想我的,因为冬天,这是来春精彩的前缀。

山上的枳椇子熟了,一串串落下来。我捡起来吃,像小偷一样的吃,我怕松鼠会骂我偷他的食物。我环顾四周,还好,刚才的松鼠没有没有发现。

甘甜中带有丝丝酸涩的味道,想起了《本草纲目》说它:味甘、性平、无毒,有止渴除烦,去膈上热,润五脏,利大小便,功同蜂蜜。止呕逆,解酒毒。

完了,我的酒白喝了,还是回公馆陪小倩吧,还有千年狐仙在等我的创作。

一杯茶,一根烟。

香烟熏得我泪流满面,我调出了电脑中留存的病案,十指飞动。我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在写什么,更不知道我写了些什么错别字。

依稀间的那些往事,一一回到了眼前,是那样的模糊,又是那样的清晰。

夜里,树丛中的古屋,阴森可怖。我穿梳期间,一阵冷风袭来,我精心呵护的小树苗晃动了几下,头顶的香樟沙沙响了几下,想必是狐仙来作伴。

我微笑的走向暗处,寻找另一个世界的生命。

三大美女又来了。

娇美妇女“奇迹,我母亲的忧郁症,就一个星期大见好转。她一回想你叫她亲你的脸,就笑得他身体气血通畅无比。我知道你借打球不理我们,让母亲怒气冲开气结,再以喜来舒缓心脉。后辅以中药调理。”

老美女告之“一切安好,就是不时稍有疲劳。”

我治医数年,历经无数权贵,人生何尝不是处处冬天?

钱朝霞打了吴炳华一掌“好啊,你这混蛋,我在边上还直接的提起什么三大美女,看我过会怎么收拾你?”

晚上郑天方请客,钱朝霞见郑蓉蓉的神情和往日不一样,但也全当没看到。晚上回到房间,钱朝霞伸手抓住吴炳华的耳朵“从实招来,你和那小妮子怎么回事?”吴炳华老老实实的把一切全招了。钱朝霞叹了口气“人生就是这样子,如果我当年不出国的话,我们的人生都改写了。但我不后悔出国,国外看到了很多国内没看到的。中医要走出国门,非常的困难。以往只是一些大学教授出去交流,但也仅仅是停留在口头或书面的交流而已,没有什么实质性的突破。针灸在国外还好,汤药这块,就是一个笑话。全是一些不入流的民间中医在招摇撞骗,只会更加败坏中医的名声。而国内的中医情况,听你所说,也是人才稀缺,真正能治病的大家极少。很多人总觉得国外的月亮比中国的圆,其实不见得是那么回事,中国是有很多问题,但哪个国家是完美的?他们虽说是发达国家,但很多方面还不如我们中国。我们明年就回国,不再出去了。”

一听说钱朝霞明年就回来不再出去,吴炳华兴奋得心脏都要跳出胸口,一把抱起钱朝霞,按倒在床上。

吴炳华搂着钱朝霞“孩子多大了?”钱朝霞说“比雨洁小十八个月,叫钱大宇。明年要上一年级了,所以我把孩子带回国培养。我们是中国人,还是在自己的国家成长更好些。过会我叫阿姨微信视频,让你看看大宇。”吴炳华紧紧的搂着钱朝霞“这些年真的辛苦你了。”

钱朝霞的微信响了,吴炳华看到钱大宇大大的眼睛很有神,脸颊嘟嘟的,嘴唇厚厚的。钱大宇问钱朝霞“妈妈,边上这个叔叔是不是吴爸爸啊,和相片一样啊?”吴炳华眼泪都快要掉下来,在微信视频上聊了会,钱朝霞看看时间差不多关了手机。一把吴炳华压在下面“我肚皮上剖腹产留下的疤痕你要负责给我消掉。我当时是属于头一胎高龄产妇,生不出来,只有剖腹产,都是你不好,当年回国后来就有了。你又结了婚,害得我只好出国生。”其实钱朝霞的手术缝合已经很细致了,是因为吴炳华作为一个中医师整天摸脉,所以手指很敏感。

钱朝霞紧紧的粘着吴炳华“我不要你和艳红妹妹离婚,我当时让孩子姓钱,就打算这样过了。艳红虽说比我整整小十岁,她的容忍度,我是打心里佩服。你也少了当年的戾气,更加包容,我和爸爸看到都很欣慰。你现在以一种责任心和使命感在做中医,真的很好。你现在所犯的这些错误,是一个正常男人都会犯的错,在国家利益面前,这些小事真是微不足道。还纠结着这些琐碎的人,其实还是一些没活明白的小百姓。陶教授叫你为国,虽古人说医是小道,但民为国之本,民命之所系全在于医,又哪里是小道呢?你也不必要过多的自责,好好做自己认为正确的事。答应我,以后十二点半之前一定要睡觉,不能再通宵达旦的熬夜了。爸爸电话里告诉我,说你身体很差,我急得哭了。蓉蓉小妹,她原来是你的病人,也是你的知己,有空劝劝她嫁人吧。虽说这是一个多元化的社会,但对女人来说,钱真的不是唯一。以前我不太理解,有了大宇,我现在终于知道,他比钱重要多了。你和蓉蓉的事,其实她已经告诉我了,她说你迷迷糊糊中还是叫着我的名字,所以才那样子。记住了,好好对待自己,好好对待艳红妹妹。你有这样的妻子,是几辈子修来的福。”

第二天一大早,曹真真来电话,说是找到一个针灸很神的人,用很粗的针在肚皮上直接扎到子宫里。吴炳华说“针灸上我还真的不知道有这样的针法,不过我劝你还是不要试了。”曹真真说“人家是昆仑派第二十七代传人。”吴炳华说“中医上没有这样的派别。当然,如果武侠小说看多了,以武侠小说里弄个名头来做宣传,也是好的。”曹真真说“你啊,别以你的小人之腹去渡别人的君子之心,人家不是为了钱,是为了救人。哪像你,开口就是出诊费。他在一个道观里修行,不过我和梦霖看到他的道观,真的很旧,我家老孔心善,就捐了两百万重修道观。但这和治病无关,是我们自己自愿付的。”吴炳华平静的说“你给我来电话,就是来和我说这些嘛?”曹真真说“是啊,梦霖的妹夫昨天死了,都是因为你不出手相救。你想一下,这也是一条人命啊,你们当医生的医德都去哪里了?”吴炳华什么话也不说,挂了电话,把曹真真的电话号码加入黑名单。

曹真真的来电,钱朝霞听得清清楚楚,很无奈的说“中医的发展,真的非常难,反正这样子吧,我们凭自己的力量,能做多少做多少。你千万要照顾好自己的身体,这是最最重要的事。”

吴炳华和钱朝霞刚吃过早饭,季梅来电话,说是药吃完了来改方。吴炳华告诉季梅来南江。过了两小时,季梅到来,吴炳华见季梅的脉像平和,人也丰满了些许,给季梅开了药方后,三人坐了聊了会,季梅说“你不是辞职了嘛?怎么还在南江?依我说,你还不如去陈中信那医院里把中医肿瘤做起来的好。以你的手艺,不出一年武林就有房子了。”吴炳华笑了起来“我现在躲着,也有人送钱上门,还要看我的心情好不好,心情不好的话对方送钱来还不接。我为什么要去为别人干呢?”

不一会,郑天方和郑蓉蓉过来,吴炳华和钱朝霞向郑天方告别,送钱朝霞回武林。季梅听说吴炳华要去武林,有些不愉快的说“早知道你们要去武林,我就不买回去的高铁票了。不过,我还是想坐你们的车回去吧,这样我到了武林就不要挤地铁。”

在去武林的路上,季梅很好奇的问这问那,主要还是关心吴炳华的收入,都认识些什么人之类的内容。这些年,已经不知道有多少人来打听自己的收入和人脉关系,吴炳华早就习惯这方面的话题,一路上随机应付着。把季梅送走后,吴炳华和钱朝霞一起去看钱世杰。

罗莉烧了一大桌菜,吴炳华见罗莉还多放了几双筷子,搓了搓手“看来今天我是有口福啦?阿姨你的手艺也越来越好了。”罗莉白了吴炳华一眼“你到现在还叫我作阿姨?”吴炳华很不好意思的红着脸跑到了客厅上。钱世杰拍拍自己边上沙发的空位“来,炳华,坐下。今天是朝霞她舅舅一家人过来,你们还没有见过面吧,过会多喝几杯,她舅舅的酒量不错的。”

过了几天,钱朝霞要出国,吴炳华送走了钱朝霞回乌伤,把钱朝霞的事,详细的告诉了向艳红。向艳红没有吵,也没有闹,反而是很理智的和吴炳华商谈着“对这事,你能坦诚相告,我还是感到欣慰,你也不失一个男子汉本色。你总是说人心是自由的,这年头结婚离婚也不是什么稀奇事。我们这些年过下来,虽说没有什么惊喜,但一家人还是和和气气,你虽说在外面忙的多,但对我以及对我父母还是很好,也尽到了一个男人的责任。我在单位里和同事之间稍有不对,你也直接为我撑腰。我知道,你对朝霞是情感,对我是责任。这事你自己选择吧,如果需要,我们去民政局把字签了就是,结婚前我和你在一起吵了这么多架还是没有分开,就看上你是一个爷们,不过雨洁要跟我。”

吴炳华一夜没睡,心里万分的煎熬,向艳红也一夜没睡。天快亮了,吴炳华对向艳红说“我不离开你,我选择责任。我娶你了,就要为你负责,守望着你。比如中医,我并不是爱好,而是当年我父亲生病没地方治才学。我对中医也是一份责任,所以我没日没夜的熬着。”

向艳红听到吴炳华的决定是选择责任,开心的在吴炳华的脸上亲了一下“我就知道你是一个爷们,不会丢下我们娘俩不管的。不过,朝霞说得也对,你是应该劝蓉蓉嫁人。要不,以后我们这个家就没个安宁了。对雨洁的成长也不利。十来岁的孩子,很懂事了,我们尽量别去影响她的成长,让孩子的童年多些快乐。”

过了几天奔驰美女给吴炳华来电话“你要死了,到处跑的,我在南江一问才知道你早就辞职。”吴炳华客气的说“找我有什么事嘛,大美女。我现在可是一个油腻大叔,一点都不帅了。”奔驰美女有些生气的“找你还能有什么好事,总是生病了。”吴炳华说“不过我得事前提醒你,从现在起找我开方得付诊费了。”奔驰美女没好气的说“诊费,一个民间中医还要有诊费,以前不是一直都免费的嘛?”吴炳华说“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我也要生存,也要养家,我苦学中医,为人治病不收诊费,我怎么生存啊?”奔驰美女非常生气的说“早知道是这样,南江这趟路我就不跑了。不过,还有一个事情告诉你,那个阿珍,她得乳腺癌,医院里说是晚期了,全身扩散,现在整个乳房都烂出来,我看了下,豆腐渣一样的,非常恐怖。我被她这毛病吓得失眠,所以才来找你治疗。大家相识一场,你如果方便的话,去长山帮她看下吧。”

真是有意思,病人生病自己不急,边上人急。吴炳华说“这事我不知道啊,我和阿珍已经好几年没联系了,有一次我在武林开民营医院院长会议时见过一面,到现在没见过面,也没有通过电话。”奔驰美女说“现在我不是告诉你了嘛?你不是已经知道了嘛?”吴炳华说“你告诉我谁谁谁生病,也不止这一人,但我总不能跑上门去,对人家说‘我求你了,你的病让我治好不好啊,全免费的,药钱和路费都我倒贴。’最后人家一句话‘我信不过你,给我滚。’鲁迅笔下是写了有一个人见赵老太爷的故事,就算对方是赵老太爷,我也不是想见的那个人。”

奔驰美女问“什么鲁迅见赵老太爷啊?”吴炳华忘记了这些有钱的商人,平时除了挖空心思打听消息和找项目赚钱以外,其实没看过几本书。就转开了话题,说几句就挂了电话。

过年快到了,吴炳华回长山看父母,见叶红穿着质地很不错的新衣服,还有一箱南方水果,一箱海鲜。叶红见吴炳华回来,很开心的问吴炳华“你猜猜看我这衣服是谁买来的?”吴炳华说“叶涵寄来的吧?”叶红捧着吴炳华的脸,开心的说“还是我儿子聪明,一猜就着。我就说了,这么聪明的妈生的儿子,怎么会傻呢。唉,这个叶涵啊,我是真的把她当女儿对待了,这么多年了还寄衣服,寄吃的给我。我问她结婚了没有,她说不结婚了,就一个人过也很好。你想想看,都四十岁的女人了,再不结婚,到时真的嫁不出去了。如果当年,你不是脾气这么硬,你们的孩子都上大学了,哪想到现在还这么小,才读小学。叶涵说了,过年后会来拜年的。还有那个叫东方的女人也一起来,我听叶涵说那个东方也不结婚,这年头到底怎么了,不结婚的不结婚,而你呢不赚钱买房子,而是天天熬夜写书。这个鱼很好吃,我吃了一条,觉得很好吃,我就特意留下来等你回来吃。”

吴炳华看到叶红乐呵乐呵的拿起一条鱼去厨房,沙发上坐下来和吴绍贤聊天。吴绍贤聊几句,吴炳华去泡茶喝,还不到两分钟,吴绍贤就坐在沙发上打呼噜了。吴炳华看看这个可爱的爸爸,坐下就睡觉,真是幸福。

不一会有人敲门,原来是夏豪杰送年货来给叶红和吴绍贤过年。夏豪杰坐了下来,吴炳华泡上茶,两人聊了聊。夏豪杰对吴炳华说“是你啊,改变了我对这个社会的看法,你当时说写书什么的,我觉得你在说笑话。没想到这些年你真的写了这么多书出来,还在京城开发布会。我特意从网络把你的书全部都买来,是很有新意,不像别人用五行生来克去,也不会泥于《伤寒论》的条文。当年你送我几本注解过的医书,我这么多年来有空就看看,现在也算是半个中医师,一家人的健康也不要去求人,这全是拜你所赐。看了你这一大堆医书,发现你这些年技术上进步了很多,我看着也有所得。以前穷怕了,所以离开学校以后,就一心赚钱。现在回想起来,还是健康重要。”

吴炳华留夏豪杰一起吃午饭,不一会李天勇来电话,说他又买了一个新房子,原来的房子留给儿子一家住,自己和金兰去住新房子。李天勇说“明年就要退休了,辛苦了大半辈子,也弄个像样点的房子,让自己舒服点。回长山看父母有空的话过来坐坐。”吴炳华客气了几句,李天勇又说“我的孙子都五岁了,我和金兰有时也聊起你,觉得你当年选择中医是最正确的,看看现在国家扶持中医的力度多少大啊。街边到处是做中医的广告和店面,我觉得学中医这事啊,得从娃娃抓起,等我孙子稍微长大点,我和金兰商量着,把孙子放你边上学习。以后长大了,虽不敢说学到你所有的本事,但应该也是很不错。”夏豪杰听到李天勇在电话里嘻皮笑脸的声音,没好气的说“我见过心术最不正的,莫过于此人。当年觉得你是一个外来人,去忽悠了两个农民来骗你弄项目。看到没钱捞就溜之大吉,让你来擦屁股。”

吴炳华淡然一笑“都过去了,看书一样,翻过去行了。人生很短,什么事都去计较,只有累了自己,不合算的。”

大年三十,一家团聚。吴炳华吃过年夜饭后又坐在电脑前写文章。向艳红没好气的说“你能不能停一停,歇一歇啊?这大过年的,别人都在放松,看电视上的晚会,而你却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折腾。”吴炳华和向艳红聊了几句,不一会,吴雨洁要睡觉,向艳红哄孩子去,留下吴炳华一个人继续熬夜。

正月还没过完,奔驰美女给吴炳华发了一条短信“阿珍走了,愿她在天堂里没有病痛,一切安康。我只是想不到现在的医生,怎么眼里只有钱,已经完全没有了医德,开个药方,一张纸几个字而已,开口就是提钱。”吴炳华淡然一笑,把奔驰美女的电话号码拉入黑名单。

向艳红见吴炳华脸上的笑容,好奇的问“是不是又删除了一个人啊?这些年,我们家里几乎没有人来。你自己刚到乌伤时还时不时会出去应酬,虽说不多,一年还会有几次,这几年来,好像一次都没有了。别人家的男人是忙于应酬打听消息找项目。你却是窝在家里写书,要么独自一人去爬山。难道你就不寂寞嘛?我多少还在单位里有同事可以说笑,你这样的生活,真像是一碗清水了。”

吴炳华说“我觉得很好啊,独自一人,安静的看看山,看看水,看看书。这才是我要的生活,这是一种快乐。这书写完,我打算休息些时间,出去走走。”向艳红和吴炳华相处日久,知道吴炳华的心思,对吴炳华说“你这书一写完,又是你人生的另一个新开端,以你的性格,不折腾是不现实的。我记得你自大学毕业后,这二十多年没去过潭州了吧?这时去看看朱向阳老师也是好的。当年他的榜样力量,你执着的坚持二十多年,自己开车去,多玩几天,和朱老师多聊聊。”

吴雨洁已经快到吴炳华的肩膀高了,一回来就很开心的告诉吴炳华自己体育课跑步第一名。吴炳华拍了拍吴雨洁的小屁股“读书也要努力,没有知识,以后跟我学中医书都看不懂,怎么办?”吴雨洁嘴巴嘟得老高的说“我才不跟你学中医,这么累。我听妈妈和外婆说了,你天天熬夜看书写书,都病倒好多次。反正打死我也不学中医。”

向艳红说“你看到没,你这拼命的干,连小孩都怕,省省吧。还有多少没写啊?”吴炳华说“快了,就最后一本了,关于医理方面的,我对中医医理有些自己的发现,整理出来就完功。这是我最后一本书,写完不写了。我原来体重才一百三十五斤,现在就一个一百五斤掉不下去。这书写完后,我给自己好好的调补下身体,让自己多活几年。”

五一节快到了,付建明来电话,说他父亲付新年病危在医院抢救,但医院里没有什么好方法,能不能去帮看下。吴炳华马上开车去了太末人民医院,见付新年气喘不得卧,这是水气凌心的心肺衰竭,吴炳华留下来帮付新年治疗。

付建明告诉吴炳华正月十五,母亲已经去世,父亲因为父母的去世伤心而引发疾病反复,他也去武林请过两个专家到太末来给父母治疗,但都不行。吴炳华笑了起来“在中医界你认识的中医生里,治疗疑难危重症,除了我吴炳华以外,还你认识谁呢?你说说看。”付建明叹了口气“我单位里辞职出来这些年,也一直在干健康产业,也认识了很多高人,我听他们讲起,头头是道的,可没想到用于临床的实际治疗,什么都不是。”

这几年,因为国家扶持中医,中医的新理论的确是弄得满城笑话,还有个威望很高的针灸专家,在官方杂志里写了量子纠缠对针灸的应用。说是孩子生病叫母亲扎针,就能治好孩子的病,原理是量子纠缠。而有的却是弄出一出什么门派、什么人的传人,等等,大力宣传。而有些记者、主持人也来谈中医怎样怎样,百姓盲从于这些名人的话语,也争着效仿,已经死一批人。吴炳华对付建明早已没有什么感觉,但觉得他父亲病危还是开车去治。

吴炳华给付建明讲了一个晚上中医这个江湖里的事情,付建明感叹万千“你这家伙,平时看你疯疯癫癫没个正经,怎么对社会、人生、人性看得这么透啊?”吴炳华白了付建明一眼“不见得要表现出来才能说是明白啊。你这猪一样的人,道听途说一些小道消息就一头扑进去干,还想来捞金,哪有这么好捞的?疾病时时变化,中医是非常专业的细活,远不是你们所想那样简单的。比如有人利用天气下降,地气上升的自然界现象,来理解中医的心气下潜肾气上升形成人体的一个气的圆运动,这下好了,很多人一听这话,觉得很对,中医不外乎如此简单,但你们有没有去考虑过气机的上升原理,怎样上升,上升的途径是什么,又有那些因素会造成气机升发不利;反过来呢,又有那些因素会造成气机下降失利?这些问题也不去考虑,只听一个概念,就误以为明白了。觉得天下的中医师都是狗屁,你们比专业人士还要懂,最后自己把自己折腾死了。”

付建明长吁短叹的,甚是羞愧。吴炳华继续说“我们初识时,你是一个正处级干部,而我是一个民间中医,你对我一直俯视,就导致了你的膨胀,膨胀就会过分的高估了自己的智商。你是不是觉得‘以你吴炳华都能学得好的中医,我付建明会学不好?’这么些年,加上你又认识了一些空头理论大师,真的误以为自己都很懂了。就像传统武术的对练一样,自己在意淫着,真的以为自己是绝世高手,如果哪天遇上一个真正的实战高手,马上就被妙杀,前些日子不就有一个太极拳高手被人十一秒击倒在地?以前我给你父母治病,你连药钱都不付,车马费也让我倒贴,这不是你们没钱,也不是你们舍不得,而是你们觉得我吴炳华的社会身份级别太低,不值得。原来你们这些人从我手上拿习惯了,后来拿不到了,就心里不爽。上次你母亲生病,你就是在斗气,总觉得没有你吴炳华,就不信母亲没人治得好。我承认技术比我好的人很多,但你妈的疾病不允许你有过多的时间去找医生啊。病不等医,你要考虑时间的。”

吴炳华把自己到长山以后的一些经历粗略的对付建明讲了讲,付建明沉默不语。

次日付新年病情好转,吴炳华也就回乌伤。但付建明还是和往常一样,连吴炳华来回的车马费都不出一分钱。回到家里,吴炳华对向艳红说了下这次出诊的事情,向艳红说“人家是从骨子里俯视你。”吴炳华笑了笑“是啊,一个民间中医,在百姓心目中又有什么社会地位呢。”向艳红问吴炳华“你就没有想过要去官方医院里上班嘛”。吴炳华反问向艳红“现在又有哪家官方医院会去招聘民间中医?这不是五十年代和八十年代,时代变了。小丫头,安心过自己的小日子吧。这两三年来,我凭自己的技术养个家,自食其力,小日子不也过得很好?反正,我把这最后一本书写好,我也没有什么东西可写,知道的全告诉天下。我已经很对得起我这个国家了。”

过了些时间,吴炳华看一个武林区号的来电,接了一听是曹真真的声音,吴炳华说“你这女人,怎么又换号了?”曹真真没好气的说“你还是一个治病的医师,心眼比针眼还要小,凭什么把我的电话拉黑啊?这是梦霖的电话。”吴炳华笑了起来“我又没欠你什么,久也是你们久我,我们仅是数面之缘而已,凭不什么不能把你拉黑啊。你过你的富人大日子,我过我的穷人小日子,大路朝天,各走半边。”曹真真说“上次那个骗子针灸,把我子宫扎坏了,到医院去查检,说要手术把整个子宫切除掉。我想,好好的身体为什么要把子宫拿掉呢,我想问你有没有什么办法通过中医治疗啊。”吴炳华平淡的说“要想法子,还是有法子想的,但你得先把诊费先付了我才会出手。往来东西,阴阳交替,才能蕴育万物,所以孔子才会说有来有往为‘礼’,天道平衡,相互占着各自的资源,有来有往交换才叫礼。你一分诊费都不付,叫我怎么治啊?你去官方大医院里治病,不也是先付钱,人家才会为你治病?”曹真真非常气愤的说“我就不信找不到超过你的中医师。”吴炳华什么话也不说,平静的挂了电话,把电话号码拉入黑名单。

曹真真的电话刚挂,付建明来电话告诉吴炳华不做辟谷了,付建明说“核心技术在别人手里,不好做啊。”吴炳华笑了笑“你这个当年的大处长,已经没有权力多年了,除了我吴炳华会理你以外,还谁会鸟你。就算你现在还是一个处长,也只有没活明白的小百姓会来膜拜你,一个活明白的人,也不会把你这个处长太当一回事,官员不只你一个,别人能认识你,也能认识别的官员,社会上本就是权权相制,权钱相制。我一个土郎中都看透了,你难道还不明白?都过去了,收起你原来的官架子吧,别把自己太当一回事。”

盛夏极热,郑蓉蓉失眠了,吴炳华去南江。但郑蓉蓉一粘缠着吴炳华就睡得小猪一样的踏实,根本不要治疗。

这可是一个大麻烦,吴炳华找郑天方谈,没想到郑天方这个老滑头,把皮球反丢给了吴炳华说“我已经是一个风烛残年的老头子了,你们年轻人的事,你们自己解决。这事,当年你辞职时,我就告诉你,要你自己看着办的。你这小泥鳅,今天反过来找我,太不像话了。”吴炳华说“你这死老鬼,怎么这样无赖呢?”郑天方把脸一拉“我们到底谁在无赖了?”说着理也不理吴炳华顾自己走人。

吴炳华只好又找郑蓉蓉商量着,叫郑蓉蓉找个好人家嫁了。郑蓉蓉粘着吴炳华撒娇着说“我都三十四岁了,能嫁给谁?我还能嫁给谁?这世界上,你就是我唯一的男人。如果当年你觉得我适合的话,也不会娶向艳红了,还不是觉得我不适合当老婆才娶了向艳红。也就是说明白人都不会娶我,那些还没活明白的人,我也不会嫁。我就一个人过日子好了,反正健康方面有你在。”

时间过得太快了,吴炳华和郑蓉蓉已经认识十五个年头了,吴炳华让郑蓉蓉从一个世界里走出来,但没想到走进了自己的世界。吴炳华想着,应该让郑蓉蓉学些什么,要不整天太空就会胡思乱想。没想到郑蓉蓉告诉吴炳华,她很充实,又要管理酒店和医院,并且还打算去学古筝,给自己的生活多些乐趣。真是谢天谢地,她的思想有个地方寄托。

郑蓉蓉说“我没有朋友,也不想出去交际,还是无聊了弹琴自乐的好。看我妈,平时大门不出,就看着几垄菜地,多好啊。那些富婆们,我才不会和她们玩,太俗了,一群人就是整天吹嘘攀比。有的学什么书法、画画,有的去弄什么修禅、修道,但也仅是为了场面上吹嘘用用而已。她们没有什么文化的,就是因为没有文化,场面上又需要装门面,才去弄一些让别人看起来高雅的东西。不懂的人说她好,懂的人也不会来点破。遇上一个高人,场面上尽出洋相。难怪京城里的那些知识份子总说我们折水盛产土豪,这话还是有一定道理。”

吴炳华问郑蓉蓉“这些话都是你爸爸和你妈妈说的吧?要不,你妈也不会这么乖的整年呆在家里大门不出。你爸是个明白人,知道自己的老婆如果大场面上撑不住,反而带来大麻烦。而你呢,也是你妈教你的。”郑蓉蓉用小拳头打了几下吴炳华“讨厌,什么事都瞒不了你。我妈告诉我,一个女人别太折腾,太会折腾的女人最后一定是害了自己害了家人。我妈还说叫我以后尽可能的不要打扰你的生活,多为别人考虑。妈妈说,一个修行者,不是弄一些表现虚夸的东西,而是要潜下心来提升自我。前些年你在南江精心呵护一棵小树苗,我还把你写的养护日记给妈妈看,妈妈说你其实是在修行,不是在种树。还有你为我身体手写这么一大堆健康日记,也给妈妈看,爸爸妈妈都觉得不可思议,很是惊叹。”

吴炳华回到乌伤,把郑蓉蓉所说的和向艳红说了说,向艳红也是感叹万千“难怪郑天方企业能做这么大,这个后院很重要啊。看来这个徐灵秋也是一个高人。”吴炳华说“徐灵秋,其实是一个修行者。就像母鸡孵蛋一样,通过不断的内修,从而无形的升华自己的人格。这可不是通过华丽的衣服所能体现,也不是流于表面的卖弄。”

马卫强退休了,给吴炳华打电话“吴医师啊。我退休了,现在是一个没有任何权力的老头子,赋闲着没事,想跟你学中医,拜你为师,怎么样?会不会收我这个老徒弟?”

长山原来相识的这群人,除了夏豪杰年前还见过一面,其它的人,已经很多年没见过面了。吴炳华到了马卫强家,恭恭敬敬的给马卫强递上了自己写的书。马卫强接过书,马上就戴上老花镜看起来“不得了,不得了,当年听说你要写很多书,他们都在笑话你,而我却觉得你一定会成的。看,今天不是都写出来了。”

马卫强客气的留吴炳华吃午饭,不一会汤芬芳也回来了,多年没见,大家都甚是客气。吴炳华见汤芬芳也老了,头发几乎全白。

吃过午饭后,汤芬芳说“我上午去看望了下马胜利。他的身体真是个大麻烦,心脏里放了三四个支架,原来说支架一放就会好,没想到放了更难受,又去医院取出来。但取出来又不对。后来去了京城,又放了进口的支架,这样来回的折腾但还是不行,每天都要吃很多药。医院里的医师说他随时都有可能会走,你现在技术比当年也好多了,方便去看下,都是老相识的。”吴炳华很无奈的说“病人自己都没开口,叫我怎么帮啊?总要病人开口了,我才能帮得上忙。再说,他老婆那个官太太的架子,这么多年过去了我还觉得很害怕。你们也知道我这人向来胆小。”

一听吴炳华说自己胆小,马卫强和汤芬芳都笑了起来,转过话题聊别的。

秋天到了,又是一个收获的季节,吴炳华最后一本书终于熬出来了。吴炳华伸了伸懒腰,长长的出了一口气。这十来年的熬夜写作,的确让他疲惫。向艳红非常的开心,做了很多好吃的为吴炳华庆祝。

李子光给吴炳华来电话,还是那样的客气“兄弟啊,好多年没见了,现在可好?”吴炳华说“现在感觉非常好,我把最后一本书也熬出来了。真是一身的轻松啊。”李子光说“我们兄弟相识一场,当年为了女儿的事,你辛苦了。人啊,都会变的。这些年我也想了很多,为什么你说不理我就不理我。以前啊,对钱、对权、对一些社会所谓的层次看得太重了,所以伤了你的心,你才不理我。以后到武林,有空过来坐坐,我们哥们可以聊聊天,谈谈人生。”

钱朝霞回国了,吴炳华急忙去武林。看到钱大宇长得很壮实,也很调皮,一刻都没空。见到吴炳华到来,钱大宇冲过来,“哈”的一声,对着吴炳华的肚子就是一拳打来,吴炳华本能的把腰扭一下,避开了钱大宇的拳头。钱大宇接着又是一脚踢过来,吴炳会把脚一提,钱大宇踢空了。钱朝霞看到钱大宇一见吴炳华就拳脚相加,笑了起来“听你说你小时也很皮吧?”

钱大宇打吴炳华打了几下打不中,跑到钱朝霞边上“妈妈,你不是说吴爸爸会功夫的,还会为人治病。你让他教我好不好?”吴炳华挨着钱世杰身边坐了下来,对钱大宇说“过来,我教你功夫。”钱大宇一把扑过来,吴炳华把身体一侧,钱大宇把钱世杰推倒在沙发上。钱朝霞赶紧过来把钱大宇拉走,吴炳华把钱世杰扶了起来。

钱朝霞笑笑对吴炳华说“记得当年爸爸安排你去京城,你说是他设的套,要把我的肚子搞大生个孩子来折腾他,现在真的如你所愿了。不过,就是这么多年了蓉蓉小妹的肚子还没个动静,要不让大宇认蓉蓉小妹为干妈,也去折腾折腾郑天方?”钱世杰说“郑天方的脾气,他火来可会抓起大宇打屁股的。”钱朝霞咯咯的笑了起来“郑天方这么老的人,他自己都顾不了自己,还哪有力气打我们家大宇。”

钱大宇上学的学校就在钱世杰家边上,接送也很是方便。钱朝霞找了份工作干着。

一天吴炳华带着钱朝霞去见李子光,李子光也很显老,头发全白。吴炳华说“兄弟,你也才六十五吧,怎么就头发全白了?”李子光很客气的让坐,亲自泡上了茶,三人坐在草坪边边喝边聊。

李子光说对吴炳华说“兄弟啊,我是越来越佩服你了,说要做的事,就一定做到。你的书我从网络上全部都买了来了,看了一遍又一遍。当年因为女儿的病,后来我自己也生病,也弄了些医书来看,有些不懂的就向别的医生询问,现在对一些病倒也自己能应付得了。不过现在随着年龄越来越老,我一个老头子孤零零的住这么大一幢别墅,真的感觉到很冷清。虽说生意场上时不时会有些人来拜访,但他们一走,反而显得更是清凉。时不时的想起你当年对女儿的热心,无微不至的照顾,哪怕女儿走了,你还亲吻她的遗体。想起这些,我真的很沉重。我苦苦追寻一辈子的自由,以前总觉得有钱了就有自由,现在才明白,你这土郎中才是真正的自由。不论什么大官还是富豪,在你的眼里也仅是一个病人,你爱治治,不爱治可以不接手。没有人给你发工资,也就不要受别人的影响。”

钱朝霞说“自由是相对的,炳华如果不是长期的自律苦学,也还是和别的民间中医一样,到处拍马屁,最后残羹剩饭也得不到,只会越活越没有人格,越活越被人家看不起。我觉得自由和自律是相互的、平等的,有多少的自律,才会拥有多少的自由。”

吴炳华说“是啊,我也是这些年才明白,什么是国,什么是家,什么是个人。个人的利益要服从于家,家的利益要服从于国。认真做点对国家有意义的事,才能守好小家,才能心安理得的过日子,这比金钱和权力重要多了。这样才能真正拥有自由的心,而不是让自己为所欲为才叫自由。”

吴炳华和钱朝霞告别了李子光,吴炳华从车子的反光镜里看到李子光孤单的一个人呆立在大别墅前,神情惆怅,眼光无神。

天气渐渐转凉,钱朝霞出差到长山,叫吴炳华带她去当年第一次到长山玩过的地方玩一遍。在山上,远眺长山城,钱朝霞拉着吴炳华的手说“当年就是在这里,你用手给我理了下头发,我就成为了你的女人。时间过得真快,这么多年一下子就过去了。我那时还是一个二十几岁的姑娘家,现在变成了一个四十岁的老妇女。”

钱朝霞要去见一下叶红和吴绍贤,见到吴绍贤,钱朝霞小孩子一样的,特意抓起吴绍贤的手左看右看。叶红很好奇的问钱朝霞看什么,钱朝霞说“我总听炳华说爸爸的皮肤很好,现在爸爸都是一个八十来岁的人了,真想不到这干燥的秋天,皮肤还这么好,看来以后大宇的皮肤也不会差了。”

叶红好奇心比吴绍贤强得多,向钱朝霞询问大宇是谁,吴炳华和钱朝霞告诉了叶红和吴绍贤。没想到叶红不骂人,只是平淡的说“我们都老了,看一天太阳赚一天,你们的事情你们自己看着办吧。正月里叶涵来拜年,我叫她好嫁人成个家,叶涵告诉我,家不是有个房子就叫家,不是找个老公就叫家,而是心灵安放之处才是家。我们那时总是觉得要有房子、要有婚姻、要有孩子才叫家,现在时代变了,房子、婚姻、孩子都不是家。我是一句也听不懂。”

吴炳华带着钱朝霞出来,吴炳华说“郑天方对郑蓉蓉的态度也一样,只是一句话自己老了。你爸怎样认为?”钱朝霞笑了起来“他现天天去学校接送大宇,乐呵乐呵的,就一老小孩。”

离开了长山,钱朝霞又叫吴炳华带她去乌伤的德胜岩。

时间过了这么多年,吴炳华天天熬夜写书,体力大不如前,爬个德胜岩也有些气喘,反而是钱朝霞这些年带孩子,活动得多,爬得倒是轻松。

到了德胜岩山顶,远眺乌伤城,吴炳华不由得“呜~~~”的一声长啸。钱朝霞马上抓着吴炳华的胳膊“啊,狼来啦,狼来啦”的配合着吴炳华。

两人安静的看着巴掌大的乌伤城,吴炳华叹了口气“我还有点账没还,看来要还很久了。”钱朝霞说“人家在你最困难时借你二十元钱去县城看生病的父亲,这不仅是钱,而是一分情,我们一定要还的。下次你如果找到杜老师,一定要带着我一起去见他。常言说‘男子汉当建立功业,以报答有恩之人’,到时你创建一个中医药发展基金,专门针对中医药发展而用,这也是对杜老师的一种报答。另外,你这么多年执着于中医,一心为病人,等你的书全部出版了,给杜老师也带一套去。”吴炳华长长的吹出了一口烟“是啊,我要赚钱,建立基金,为中医药发展做一些实实在在的事情,才能报答杜老师的这分恩情。”

山顶风大,一阵凉风袭来,吴炳华赶紧搂住钱朝霞,钱朝霞幽幽的说“已经很久没听到你作诗了,今天再来一首?”吴炳华说“还是来首歌赋吧,就叫《德胜岩赋》,德胜德胜,是守德才能取胜啊。”

吴炳华略加思索,一口而出:

天地悠悠,江山如画。

乌伤城上,白云苍茫。

西风瑟瑟,秋蝉哂哂。

山高石坚,愚公可知。

往来东西,忆古思今。

枯肠难搜,唯有从新。

始皇高祖,太宗洪武。

随风后逝,沁园春来。

父亲苦疾,无处可医。

杏林坚涩,矢志不渝。

内外经篇,越人元化。

汗牛竹简,早已成灰。

酸甘苦辛,井荥输经。

三才具备,病识三因。

网络阔宴,箫笙齐鸣。

百花尽艳,天地重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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