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好。
只是清晨醒来,突然发现自己已是单身,内心空落落。
嗯,再也不会收到每天如约而至的“早安”了。还有带着月亮的晚安。
别离,总会到来,不管是以何种方式。
这学期,学校愈来愈多的大四毕业生拍毕业照,男的西装革履,女的是标准的制服。六月三十号是他们在学校的最后一天,宿舍的什物能卖掉的都卖掉,卖不掉的扔掉,寄回去的还是一大堆。学校寄存快递的地方,一个小时内就接了好几百个单子,从早上九点忙到晚上12点多,一个又一个鼓囊囊的绿色蛇皮袋堆成触目惊心的小山丘。快印店也是人满为患,我拿着刚打印出来的国画线稿,愣了好久好久。
毕业,毕了好几个业,那么多人在我生命出现又离开,留下来的又是谁?就连影子,只有光下才有。我,有什么遗憾吗?
有的,比如高四的毕业照,独独少了枫叶先生。比如,高考结束后,没能拥抱野风。
还有吗?好像没有了。向来是极少后悔的人。
只是在自己收拾行囊,能扔掉的就扔掉的时候,不免唏嘘,一年,我就在“计算机科学与技术”这个专业毕了业,确切说,是辍学了。缘由是我转了专业。
我不会写代码,就算是按照专业书上的代码一字不差的打出来,运行后总有十分可恶的“1 errors 0 warnings ”在底部跳出来,咬牙切齿,拍桌子撕纸条,也无济于事。
有句话说得很好,现在流的泪是当时选专业时脑子进的水。
拼死拼活上了高考的战场,成绩出来后自己感觉一般般,再选个一般般的学校,最后死在苦逼的专业上。那个时候才刻骨铭心地领悟到老师的谆谆教诲——多得一分,干掉千人。何止千人啊,万人都有了。
也许从高一选了“理科”开始,就踏上了不归路。一走,就是五年。最后挨不住,选择了参加转专业考试。
快要离开学校那几天,我刚晾完衣服,坐在椅子上开电脑。两个舍友各拿着一只白色的兔子和棕色的小熊来到我面前,我一脸惊讶。
“给我这个干嘛?”
“给你留念。”
感动之余竟是“谢谢”都忘了说。就像生日的时候,你们突然关灯,因为没有打火机而用手机的闪光灯代替,拿着蛋糕,祝我生日快乐!一起生活了一年,还真有点舍不得离开你们。
很多时候,你以为自己可以十分酷的、了无牵挂的离开,当离别真正来临,才知那不过是痴人说梦。你还是会充满离愁别绪,还是会心存不舍,甚至掉眼泪。
可是我慢热,连悲伤都慢,慢慢地拖到一个节点再突然来临,连自己都被吓住,且总是后知后觉。所以从来都不会在感动的当下,像电影情节那般,哭得稀里哗啦。
三年后,我也将像他们那样毕业吗?穿着标准的制服,和每一个不舍的人合影留念,拿着不知谁送的花束,或许,还是会因为不知道摆什么动作好就只好比剪刀手。你曾说等我毕业的时候,要来陪我,当下我是十分高兴的。但终究变成不可能的事,因为,我先离开了。
而所有事情的毕业,都是另一件事情的开始。
4月份的时候,我收到了春春写给我的信,里面写满了一起做同桌的快乐,还有她一直希望我改的地方,最后不忘臭美几句——世界上最美丽的女孩,春春。
这是我有生以来,收到的第一封信,来自远方的问候和挂念。依旧感动得木讷,说不出话来。
已经不是高歌“友谊万岁”的矫情时年,只是发了个朋友圈,然后把信完好的收起来装回信封,夹在自己最喜欢的一本书上。
上学期青淮去海南的时候,寄了张明信片给我,里面还有手信。
可是我到现在都没有收到。
在哪儿呢?
那天去工艺品店淘熟宣和砚,挑了几个钟意的碟子,看见货架上还有漂亮的信封信纸。眼睛在触及以红色皮影戏为背景的信纸时怦然心动,爱不释手,很想买下来。
在翻到古时候写信的那种信纸时,想起了你,于是想着买下来送给你,把“待我长发及腰”这首美丽的长诗抄写下来送给我。而“红色皮影戏”被我忍痛割爱,一是自己快要弹尽粮绝,二是如此好看的信纸,买回去,怕也是被我藏了起来,我会写信吗?应该是不会的。日子久了再看到它,感喟之余怕是又会笑话自己当初怎么会那么有情调买这样的信纸,这是我最惧怕的。
当初的心情不复存在,日后狭路相逢,慨叹自己又老了那么一点点,或者,愈发薄情起来。
谁会给我写信?我很想收到远方的来信。
告诉我,你那里的天气如何?生活的地方是什么模样?
告诉我,你那里春夏秋冬不一样的景致。下雪吗?如果下雪,给我寄一张下雪的照片吧。有海吗?你去那里游泳吗?
告诉我,你平时都做些什么,会不会在四下无人的夜想起我,想起那些年少细碎的时光。会不会和我一样,在忙碌中依然不肯放弃那“把柴米油盐过得诗情画意”的心境,这毕竟是我对生活的期望,没了它,生活该怎么不显得平庸世俗?
我想,自己想知道的实在太多了,似乎变得愈发贪婪起来。却又十分清楚,我只不过想要更多的关怀。
我将在一片新的专业领域开辟出肥沃的土壤,我不该属于这里。
你看,我还是会像少不更事那般为梦想而执着,让自己苦熬,熬出药香,熬得连药渣滓都看不见。觉得自己还年轻,不该辜负了大好时光,自己选的路,跪着也要走完。总有人过着你想要的生活。
明日醒来,朝暾依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