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义横撞到墙,没再盲目使招,而是静观其变。他眼放豪光,手攥铁拳,准备使用粘黏术。
这一刻,他真切地看清夏冲躲开,只有林月明的椅子。
好嘛,来吧,他毫不躲闪,巧妙地粘住椅子,顺来势一拉,侧开身一让,林月明直接冲向门板,来了个前扑。椅子在前、身板在后扑倒,这不就危险了,下巴被椅子腿咯到,鲜血直流。
林日明一看,这还了得,眼看两个打一个都要吃亏,不出手真的不行了,一不做二不休,也抡起椅子,朝苏义横开砸。
苏义横惯于顺势就力的粘黏术、晃公捞母的捉鸡术,恰好在这屋里能够发挥。他一人战三杰,毫不畏惧,不愧是:
走惯江湖奈何桥,摸遍溪涧巨蟹鳌,
厉鬼索命浑不怕,瘟神来袭敢单挑。
日月双林看他的威风,哪敢怠慢,瞄准这人,抡圆椅子,卷起阵阵狂风,互递眼色,使出湛湛绝学。惯偷夏冲拳脚相递,犹如饿虎扑食。苏义横粘、黏、捞、捉,从容应战,四个人搅成一团。
正这时,闯进来一个娇好女郎,见状大喝:“夏冲,打谁呢!”
“这个杂种!”夏冲边打边指苏义横。
女郎正是夏冲的姐姐夏蒂,与惯偷尚强齐名。看样子,她是久经战阵,经验丰富。一般女子见到这场面,嗷嗷叫就被吓跑了,她却好像在战场上当过校尉,浑然不怕。
她怎么来了?昨天她和几个贼得手巨款,今天是来找二林算报酬的。进门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额的娘啊,弟弟与两位林老板在苦战一人。当姐姐怎敢含糊,必须为弟弟援手。
看得出对手太强,老套毫无希望,除非一招致命。她略一转念,摇动蛇信,出手如电,让人胆寒,好一个蛇拳高手。对着苏义横脚踏龙步,手呈龙爪,直奔下盘,猛取裆部。
苏义横大吃一惊,一个女娃娃竟然这么歹毒!因为,在江湖上谁敢使出这招,直接会毁了她在武林道的名誉。比武中,为人不耻的招数有四,练武的长辈都会教徒弟这么四句老话儿:
比武莫掏挡,儿女要遭殃。
打人不打脸,专打奸猾脸。
女子压男身,迟早要断根。
打女不撞奶,撞了无人睬。
夏蒂使的这招,武林道上最毒的人也不敢用。谁用这招,会让人耻笑缺德,同道没人再理他,直接没法混。何况一个女子与男子对阵。
苏大侠脑子这么一走神,也就是一眨眼之间,只躲了面庞蛇信,却忘了下盘蛇信,夏蒂闪电的一爪,戳在他的大腿上。夏蒂由于一举成功,故而力道很足。
苏义横暗道:“不好!”好汉不吃眼前亏,一战三,靠眼尖;一战四,易乱势。他边应付四个人的打砸,边思考退身之计。
苏义横虽躲开了裆部,但没躲开大腿,着了重重一爪。他哪敢多想,趁势低首,躯体着地,滚到窗边,直起身形,往上一腾。
“天鼠,走人!”看苗荣玉缓过疼痛,刚刚站起,苏义横眼观、嘴喊、手拉。
说时迟那时快,天鼠借着大侠的拉动,两人一前一后,跃出后窗,正落在楼下的稷州吉普边,迅疾打开车门。
司机马上启动,挂挡上路。一溜烟,稷州吉普就跑出多远了。
四人追到窗上一看,跑了也好!个个擦汗,人人叹息,惊怵不已。
天鼠介绍的时候,并没有向二林、夏冲介绍苏义横的武林身份。这时候,林日明摇摇头,觉得这事儿没完,嘴上没说,心想:悬了!
“没想到腿瘸还这么厉害,他到底是干啥的?”林日明自言自语:“刚才天鼠如不受伤,他们两个一齐动手,怕是真要把夏冲带走。”
夏冲经过刚才的一战,气喘如牛,大林这么一说,顿时一头冷汗。
“刚才的瘸子姓苏吧!”夏蒂为了弟弟,出阴招,甘冒武林的无耻,到没有太累。
“怎么不是!”二林齐答。
“来得好快,怪不得包前进、孟明道、任自立一头栽在南监去了,厉害!厉害!”夏蒂刚刚见识,要不是屋子狭小,又人多势众,根本对付不了他。
“厉害的是女侠!”二林竖起拇指。
“走,咱去喝点。随他们的便。”林日明招呼三位喝酒。事情已经到这个份儿上了,往下发展已经难以预料,想得再多也等于零。
四人刚刚到待客室坐定,忽然一阵风从窗外卷入,又轻飘飘而去。差点没给人的眼镜留下印象。再举目一看,屋内少了一人,正是夏冲。
“坏了,女祖宗了出手了。”大林一脸惊恐,二林目瞪口呆。
刚刚带走夏冲的高人,那瞬乎间来无影去无踪的身手,两弟兄太熟悉了,只有他们的老师能够做到!虽然时隔十多年不见,但毕竟印象太深。
“她怎么来的?不会帮苏义横吧!”大林最担心的是这个。
“但是,她轻易不插手江湖啊?”小林当然知道老师的做派。
刚才一幕,眼睁睁的,弟弟就这么失踪了,还没看清是谁干的?夏蒂连着急带惊恐,吓得脸都白了,几乎瘫软,呆呆地秃噜在椅子上,这个没怕过人的女贼头,居然一时说不出话。
缓了好一阵,夏蒂才问:“这么厉害,是哪路尊神啊?”
大林说:“是我们在省体院的武术教练,‘三拳镇运河’张才的大女儿。”
夏蒂脖子伸三尺长,又呆了。我的妈诶,三拳镇运河,武林道上名头太响亮了。女儿张萌又是科班教练,咱这杂耍,跟人家比门儿都没有。
小林接茬说:“而且他的丈夫是飞刀侠天龙星张震云!”
这时,夏蒂的红舌头伸出来忘了回去,头直晃晃。
“怎么!你知道?”二林异口同声。
问了半天,夏蒂才回过神来,答了一句:“见过飞刀侠练刀,还有陪练的天虎星,那八卦掌也厉害啊!”不知咋的,这几天,夏蒂眼前总是天龙天虎的影子。
“完了,款子泡汤了!陈堡武馆的刘学平是她最听话的弟子,咱做不了什么啰!等着挨抓吧。”小林似自言自语又似向夏蒂倒苦水。
三个人一筹莫展,唉声叹气。夏蒂心里五味杂陈,妈呀,武林道真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啊,今后瞎摸乱偷绝对要加十二分小心了。
刚才,还真是张萌到了。
正月十六下午,省体院没啥事,她从白云市骑摩托回家,从外贸过一下,听丈夫说有这么一桩。
天龙担心老苏和天鼠吃亏,身边又无人可派。夫人迅速判断,这事儿是二林手下人干的,怎么也脱不了干系。武林道上一旦传开,自己这个当老师的也会颜面无存。她一时怒火中烧,自知该怎么办。
“晚上臣臣找你,带他去茉莉酒楼吧。我办完事儿,直接就去。”她说完就走,骑上摩托,风驰电掣,返回白云市,直奔赵国旅社总部。
她刚到地点,本想上去交涉一番,恰好看到半步影子侠和学生苗荣玉跳楼下来,开车就跑。
她急忙跟天鼠发呼机:“前面路口等我。张萌。”
张萌骑摩托猛追。前面天鼠收到传呼,急忙让司机停在路口,打一个响指,脸上露出幸福的笑容。
“谁呀?”苏义横不禁问起来。
“这回有好戏了,俺老师来啦。”天鼠苗荣玉十分得意。
“张萌?!”老苏又惊又喜,她能参加,事儿就成了八九分了。
正在说话,张萌已经到了。两兄弟跳出车门,赶忙迎接。张萌无暇客套,直奔主题,问明了情况,记下了夏冲的体貌特征,然后转身就走,骑摩托飞奔而去。
不大功夫,张萌的摩托返回213吉普车边,摩托后座多了一个人,正是夏冲。这小子吓瘫了,软巴巴依着张萌。天鼠、老苏急忙把夏冲的绳子解开,张萌伸手解了他的穴道,把他扔进车里。
好叻,把天鼠高兴得,像个小孩儿似的,上去就抱住老师跳起来。
张萌没工夫跟他黏糊,把两位叫到一边,紧急磋商下步行动。
“小桥省陈堡县!”三个人同时脱口而出。
苏义横、苗荣玉已经掌握了司马新生的线索,就在陈堡县。
但张萌却不知道这档子事儿,她的考虑在于,陈堡武馆刘学平的弟子众多,很多人活动在甲鱼市及周边地区,肯定有招。
三人同心,其利断金,这就好办了,要不然,想找到司马新生只能大海捞针,没有头绪。
三个人带上夏冲,稷州吉普213一路警笛,很快就到了小桥省陈堡县武术馆。
刘学平馆长已经接到传呼,早早开了学校大门,在院子里等着。苗荣玉飞身下车,见到老同学,高兴地介绍了苏义横。张萌见到得意门生,来不及客套,直截了当,简单说明了来这儿的原委。
刘学平二话不说,紧急召集一百多个高中生开会。台上坐着大侠苏义横、天鼠苗荣玉、教练张萌。苏义横介绍了甲鱼武会募款被盗,及掌握线索的相关情况,恳请大家配合。
刘馆长再三强调,大家一定要为这件事出把力,有线索的尽快提供,能跟着去指认的更好。之后,他请恩师站起来,带领全体学生郑重地向张萌深深鞠了一躬。张萌表示,只要有机会一定还来上课。
一个女孩儿率先站起来:“馆长,我愿意跟张教练走一趟。”
又一个女孩儿站起来,“我也有线索。”
苏义横一看,这些学生全部运动衫、运动裤,女的一律齐颈短发,男的一律平头,这青春男女如此整齐划一的装束,很难辨认谁是张三谁是李四,都差不多。
“好,刘丽平、曲红你们两个留下!其余的散会。”刘馆长宣布。
几位急忙挤出会议室,来到院子里,准备开拔。
刘馆长紧握着张萌的手,千言万语梗在喉头。
这年头,办私立学校本身就等于吃螃蟹,可谓困难重重。他这个武馆能开起来,全仗着张萌夫妇,她们积攒的工资给他用,教学上给予大力支持。一桩桩一件件,没有恩师,自己很难挺过来,别说红火了,估计倒闭了。
刘馆长对张萌的侠义之举大为感动,看着恩师这么匆忙又要走,联想到过往的一切,他双眼含泪:“老师,办完事还来啊,一路平安!”
苏义横问了刘丽平、曲红掌握的线索,急忙钻进车里。他和天鼠带夏冲坐警车,张萌跟两个学生坐在武馆的车上。一前一后,火速赶往下一站。
警车里,夏冲嘻皮笑脸,拍了一下天鼠:“喂,来支烟罢,不打不相识啊!”
“小子!别想坏水啊。最好做个顺水人情,要给自己留条后路,不能总做小偷啊。万一碰上我们这些人,你那两下子不坐牢才怪。”天鼠一面拿出烟来扔给夏冲,一面教训这个橡皮脸。
“回头,我非拜那个漂亮姐姐当老师!”夏冲对张萌五体投地。
“想的怪美,就你这德行,觉得人家会收你吗?”苏义横瞪了小子一眼,小子一缩脖子,哑巴了,自顾抽烟。
后面车里,一大两小三个女侠都挤在后排,说得十分热闹,张萌居中,刘丽平、曲红坐两边。
“张教练,真不好意思,司马新生是我对象,这回非好好教训他一顿!”曲红牙咬的格格响。
“还有飞刀帮的几个,老四靖卫华是头儿,跟我哥打得火热。春节在我们家和我比试,让我没出十个回合,就给打爬下了。”刘丽平是馆长刘学平的妹妹,在哥哥的恩师面前,有炫耀的意思。
“好!好!都是大闺女了,长本事了。头两年来时,你们练武辛苦,还哭鼻子呢!”张萌看着这两个学生的学生,带着她那从教多年的特殊师爱一把一把抚在二人的头上。
两个女孩子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依偎在张教练怀里。
说话间,到了陈堡县靖家乡。靖氏酒楼前,两辆车嘎嘎刹住。
刘丽平、曲红带领一行人上了二楼。曲红一脚把门蹬开,两个青年正在点钱,一个女孩在看录像。
刘丽平上前一把抓住那个看黄带的女孩儿,“你才多大了,今年才十六,丢人现眼!”原来这是她的妹妹,被撞个正着。
“姐,是靖卫华叫我来的。”女孩儿挺委屈似的。
“好你个姓靖的,你自己的孩子也六岁了,咋不让你的孩子看这些,是人吗?”刘丽平上前就要暴打靖卫华,被张萌一伸手拦住了。
张萌另一只手提起司马新生,象提溜小鸡似的悬在半空,命令道:“这些钱别乱动!重数一遍,一共是三万两千三百元!少一个子儿,哼!”
她猛可间把司马新生放下去,这小子不防备,重重地跌坐在地上。曲红扒在床上哭了了起来,恋人不争气,自己也丢人呗!
靖卫华还没回过味儿来,一看张萌如此手段,一声都不敢吭,再看看夏冲,又摇头又叹气。
“点一遍吧,苏队说了,我们这次就饶了!”夏冲不冷不热。
这倒是实话。苏义横为了赶在武会结束前,火速破案,拿到募款,不得不采取非常办法。承诺夏冲,只要积极配合,把款子拿到,所有参与盗窃款子的概不追究。这事儿已经和邓队、方督监先行请示过。
怪了,这三万多块的募款既然落入了天狐、包庆中、二孟手里,怎么现在司马新生拿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