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城》:爱与美的极致淋漓

《边城》是沈从文先生的代表作,具有高度的美学精神。这种美表现在字里行间,不只是山水自然之美,更是人性之美,还包括古代文明之美!这本书创作于一九三三年,开创了对湘西地区特有风土人情的描绘先河。经典之所以成为经典,必然有其可取之处。读这本书,可以真真切切的感受到那种美,散文化,诗化的语言,读来令人齿颊留香。

其实对于沈从文先生,之前了解的并不多,最耳熟能详的也无非就是他和张兆和的爱情故事。毕竟,当前社会网络太过发达,对艺人的追捧,对娱乐新闻的关注早已成为一种风气。“我行过许多地方的桥,看过许多次数的云,喝过许多种类的酒,却只爱过一个正当最好年龄的人。”这样深情的话自然也少不得被流传下来,这也造就了我对沈从文的第一印象。而在看了他的文章之后,文如其人,觉得他当是一个不折不从,亦慈亦让的人。星斗其文,赤子其人。

沈从文先生说,他这本书是不是为害怕“落伍”的多数人写的。也因此,才能从其字里行间感受到一种超凡脱俗,清灵飘逸之美。这无论是在当时那个动乱的三四十年代,还是当前这个物欲横流的社会,都是不可多得的经典读物。书中用细腻温柔的语言描绘了一个淳朴的小镇,一对相依为命的祖孙,一段简单动人的爱情故事!那样一个宛如桃花源的淳朴小镇,在沈从文先生笔下得到了最美的展现。每一个人物形象也都鲜明生动,跃然纸上!

先从题目来说吧,“边城”不只是一个地理概念,不仅仅是指湘西的那个茶峒小镇。这同时是一个时间概念,文化概念。“边城”是大城市的对立面,是中国另外一个地方另外一种事情。从山青水秀的湘西来到城市,沈从文进行着对比,看着都市生活的糜烂与庸俗,比较着湘西人民的自然淳朴和城里人的虚伪自私与市侩,使他对故乡自然纯净的一切都非常怀念。“边城”寄予着他对故乡的美好祝愿,也是他心中的理想世界的建构!

看过这篇小说的人都应该会对茶峒的印象很深刻,用两个字来概括,就是纯和美!那儿有碧清的天,透绿的水,随风沙沙作响的竹篁,叽叽喳喳的黄鹂鸟儿,也许还有翠翠摘过的虎耳草。除去这些,他笔下的人文风情更是一道独特而靓丽的风景线。这是一个如世外桃源一般的地方,外面的战乱和社会风气没有对茶峒造成丝毫的影响。这里的人民依然过着简单而又满足的小日子。人与人之间没有尔虞我诈,勾心斗角,官与民之间也没有阶级压迫,有的只是平等友好。

在这样淳朴的地方长大的人们也必然是纯粹的人,他们的关系是和谐且来自灵魂深处的善良。每个人都以真心待人,不以势利之眼观人。老船夫数十年如一日地勤恳摆渡,在三伏天还会备好茶叶和消暑品供给过路人。尽管他生活拮据,却从来不肯收过渡人的渡钱。别人给了钱甚至会冲上去把钱还给人家。不止老船夫,茶峒的每一个人身上无不彰显着人性的至美。翠翠的纯真善良,大老的憨厚耿直,二老的细腻温柔,马兵的重情重义等等,这也正是《边城》独特的魅力所在。

如果说《边城》是一副晕染的江南水墨画,那么其中弥漫的悲剧色彩恰如朦朦胧胧的江南烟雨,凄迷哀婉,但又引人为之停留驻足。翠翠与傩送的爱情故事不知引得多少人唏嘘落泪。这份爱情简简单单,清清爽爽,正如茶峒的山水那般明净质朴,但却偏偏是以悲剧收场。翠翠与儺送二老的相识恰是这抹凄婉中为数不多的亮色。两人只是凭着黑夜里的一段对白就互相惦记上了对方。有人说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和恨,但“情不知所起,一往而生”,这样无缘由的爱情反而更显得韵味无穷。日子一天天的过去,两人心中的情愫也愈发浓烈。但弯弯绕绕了一大圈,终究还是没能在一起。天保大老和爷爷的死是横在两人之间的一条鸿沟,今生无法跨越。

我觉得并没有所谓的一些误会,一切皆是自己心中所产生的臆念。说到底,还是对深爱之人的一种执念。船总对儿子死去心存执念,祖父对翠翠的幸福心存执念,二老对大老的让步心存执念,而翠翠对二老的爱情心存执念。一切的一切,也许在那个翠翠与二老相遇的时刻,就已注定。以前看《边城》,总觉得两人之间只要解释清楚了彼此心中的情意和误会,一切问题就都能引刃而解了。但现在看来,如果故事真的按这样的走向发展下去,也就不是我们心目中的那个《边城》了。有些事情非关人事,只在天命。命运的安排,谁也躲不过。尽了人事,就看天意了。

“这个人也许永远不回来了,也许“明天”回来!”这样的结局是在意料之外,情理之中。开放式结局,给读者留下无穷想象。也许没有结局,才是最好的结局!二老虽远走他乡,无非是觉得对不起哥哥,但他对翠翠的感情没有变,而现在爷爷去世了,只留下翠翠一人,或许他知道后就会回来了也说不定呢!这也是我对结局的一个猜想,也是对他们的美好祝愿!不过也有可能,即便二老回来,他们也回不去从前了,毕竟活着的人永远无法超越死了的人。

《边城》不执着于对死亡的描述,大老的死,祖父的死,都来得异常平静。乡下人长在自然里,陪着自己撒播的种子走过四季,知道万物生死枯荣都有一个定律,所以,对生死都看得很豁达。有读者这样评价《边城》带给他们的感受:“又读了一遍,至爷爷去世,不觉泪下。”为什么边城这么好看,塑造的人物令人如此感动?因为它充满善意与爱。

沈从文通过抒写边城青年男女之间的纯纯情爱、祖孙之间的真挚亲爱、邻里之间的善良互爱淋漓尽致地表现了边城至情至善的美好人性,表达了他对湘西人民深深地厚爱。然而真正有价值的是,他花了那么多笔墨把那些人物都写得如此真善美,但最后却没有给他们一个完美的结局。祖父死了,天保死了,傩送出走了。

鲁迅先生说:“悲剧就是把美好的东西毁灭给人看。”沈从文在最后把他亲手构建的桃花源打碎了给世人——看,这就是残酷的现实!他希望以此能唤醒沉睡麻木中的人们,去重塑这种美好,守护这种美好。他一方面努力描绘湘西世界的美丽神话,另一方面已经预见到湘西世界即将逝去无法挽回的历史命运。至始至终都带着淡淡的伤感。他一方面努力的告诉世人,美好的世界应该是这样的,却又无可奈何的看着自己理想世界在受着不断的侵蚀。

沈从文的作品不仅是用来思考的更是让我们进行回味的,他为读者建构了一个体现“人性美”的小说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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