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盘三杯鸡给予的尊重

最近的天气,总是阴晴不定,早上还是艳阳高照,到了下午就开始大雨瓢泼。晚上回家时,我看到了一个手里揣着美食宣传单,在公交站牌下躲雨打盹的流浪汉。我忽然想起了他与她。

1

那一年寒假,为了体验生活、勤工俭学,我到一家餐厅做了服务员。那是一家装潢得十分雅致的餐厅,主打台湾风味的特色菜,菜式琳琅满目,但我记得最深的,还是那一盘台式三杯鸡。


三杯鸡是台湾名菜之一,其风味独特,以色泽红润光亮,鸡肉软滑细嫩,酱汁醇厚香浓而闻名。菜名里的“三杯”,是因烹调鸡块时,加入一杯酱油、一杯食油和一杯米酒,不放汤水,直接将鸡块慢火炖制而成。菜起锅后香味浓郁,诱得人食欲大增。


鲜嫩的鸡肉裹着汤汁,在口中滚动,让人不住分泌出更多的口水。咬上一口,鸡肉细滑又带着嚼劲,香味在口中迸发出来,然后散溢到全身,带给你浓浓的满足感。

2

那天晚上,雨下的非常大。已过饭点,餐厅里只剩下稀松的几桌客人。过了一会儿,靠门的那桌客人也结束了用餐,我正准备上前去收拾桌上的残局时,一个衣衫褴褛的流浪汉先我一步,颤巍巍的走到桌子旁,伸手拿客人吃过的剩菜。我愣在了一旁,有些不知所措,看到这一幕的店长走了过来。


当我以为她要赶走流浪汉时,店长却躬身,低声开口对流浪汉说:“这些就不要吃了,我给你重新做一道菜吧,不收钱。”

流浪汉抬起头,有点惊慌,口里嗫喏着:“不用,不用,给我这个就可以了。”店长没等流浪汉反应过来,把他推进座位里,喊来一旁的我,给流浪汉点了一道店里的特色菜,台式三杯鸡。看着流浪汉手足无措地坐在椅子上,我连忙上前倒了杯水,笑着端给了他。


不一会,我将做好的三杯鸡端到了流浪汉的面前。用米酒、食用油、酱油烹制而成的三杯鸡喷香四溢,色泽酱红,九层塔浓烈的香气也让三杯鸡增色不少。刚上桌的三杯鸡还在欢快地沸腾着,发出“咕噜咕噜”的响声。

盯着面前依然冒着热气的三杯鸡,流浪汉那双浑浊的眼睛里慢慢地聚满了水光,嘴里不断地说着感谢的话语。看到这一幕,我鼻头微酸,说了声请慢用就走开了。然后,流浪汉躬着背脊,慢慢的,一口口吃光了所有的东西。


正当我以为事情就这么过去的时候,没想到隔天早上,流浪汉又来了。这次,他在门口徘徊了好久,终于鼓起勇气走了进来。今天的他明显比昨天整齐了许多,虽然还是穿着昨天那套有点脏的衣服,但是他的脸却洗得很干净,头发也梳得很整齐,给人一种精神抖擞的感觉。


他是来找店长的。他问店长,能不能给他一份工作。店长沉思了一会,说:“我这里不是救济所,昨天,我帮了你,但我没有理由天天帮你。”

流浪汉似乎感到有点羞愧,但还是大声地说到:“昨天您不仅让我度过了一个没有饥饿的夜晚,还带给了我好好认真生活下去的勇气,所以希望您能给我一个机会,我会努力工作的,而且不需要工钱!”


店长看着面前涨红着脸的流浪汉,开口说到:“我可以给你一次机会,工钱也会一分不少的给你,前提是你能够好好工作,否则到时候立马走人。还有送你一句话:这个世界上除了你自己,没有谁可以真正帮到你。”

3

后来,流浪汉被带到餐厅的宿舍修整仪容,换上了店里的制服,人瞬间精神了不少,我们都叫他钟叔。钟叔用不到两天的时间恶补了所有餐厅礼仪和菜单知识,只要是菜单上有的东西,他都能说出个一二。


初次来店里的顾客喜欢让我们推荐菜品,而他每次都会积极上前,给客人介绍三杯鸡,因为三杯鸡对于他来说有着特别的意义。正是由于钟叔的热情推荐,三杯鸡从此变成了餐厅的主打菜之一。一个月过去了,当初卑微的流浪汉早已变成了一个意气风发的男子,我不禁在心里感慨,那盘三杯鸡真的是送得太值了。


店长每次提起这件事,心里也是充满了唏嘘。店长说,那时她只是觉得钟叔可怜,想让他吃一顿饱饭而已,没想到却给餐厅找来了一个得力助手。

有时候我也常常会想,如果当初店长没送给钟叔一盘三杯鸡,更甚者是将钟叔赶出餐厅,没让钟叔感觉到别人给予他的一份尊重,或许现在的他还流浪在某个街头,过着穷困潦倒的生活,永远看不到希望的明天。


店长当初说的那句话,我一直印象深刻。这个世界上除了你自己,没有谁可以真正帮到你。是的,如果当初钟叔只是吃了那盘三杯鸡,只是想着今天晚上不用饿肚子了,而不是想着靠着自己好好认真地生活下去,那么我想钟叔依然会是一个漂泊在城市某个旮旯里的一个流浪汉而已,也将永远是一个流浪汉。


一年前你是谁,甚至昨天你是谁,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今天你是谁,以及明天的你将成为谁。这个世界上除了你自己,没人谁可以真正帮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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