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的第一天，一个人早早醒来，出门。除了中午一阵骤雨和我来了一个恶作剧外，没有其他人为的玩笑。
路上看见一只仰面朝天的硬壳虫，四足不停地蹬着，放塑料袋里一起带回来。写这些文字的时候，它正在在慢悠悠地爬，沙沙的声音很像在吃饼干。
三月给我的印象很漫长。回到学校，边做毕业设计边一家家企业宣讲会上跑，一个月的时间，比之前三年走过这个城市的地方还要多。在最早的一班公交车上，作为第一个乘客出发，司机不停打着哈欠，橙色的环卫工人远远望去像一个小鹿在树下觅食。
胃里尚未消化的食物在阵阵刺鼻香水和早餐、汽油气味里随着车厢一起颠簸翻滚，强忍着不呕吐出来。路边黄色的油菜花在眼帘中急速穿过，听着耳机里手风琴的音乐声，整个人好像坐在巨大的气球上，塌陷又浮起。
三月初回学校做毕业设计，同学大多都实习去了，考研的也在忙着准备复试。只有我在经历了又一场失败的考试之后，开始在实验室和宿舍之间折返。
有些实验要通宵。夜里独自一人在最西边的实验基地里，每隔十分钟一趟的列车经过的时候，呼啸的声音里仿佛有股寒意从窗户穿进来。我把折叠床和小太阳打开，伴着体温把身上的毯子暖热后，仰卧在床上，刚好能看到月亮，闭上眼的时候你知道它还会在那里。
早上，我坐在天台上望着太阳一点一点地从围墙外面爬进来打在脸上。喝一口啤酒，带着一身实验药品的味道走回宿舍。一个人能在某个地方看到月亮和日出应该是很幸运的吧。
前后一个星期的时间，每天都像这样，吃完早饭回来洗漱一下开始睡觉。中午起床再过去一直做实验到清晨，夜里偶尔可以睡一阵子，但总是被冻醒，索性就不睡了。把音乐调到最大，一边喝酒一边把实验室所有药品认了一遍。
以前设想过许多不同的方式告别，可越临近毕业越是平静。每天走在回宿舍的路上，望着渐渐绽放的樱花，什么也不想。
在hr面前有时紧张有时也谈笑自若，从一次次的自我介绍中发觉好像从来都没有如此了解过自己，有时候对于一些问题的回答连自己都感到意外。傍晚拖着肿胀的脑袋倒在床上，隔壁打游戏咆哮的声音快要击穿耳膜。白天一幕幕电影倒带一样零散地浮现，觉得黄昏好似拂晓。
面试的路上，去往城市的另一头，风从巴士窗户吹进来透过耳机，稀释了耳边的琴声。川流不息的人群在红绿灯的指挥下好像在共同演奏一支协奏曲，街道的舞台上不允许片刻的犹豫和迟疑。闭上眼睛，真实的渺小感像曾经的理想一样在心间涌动。
不确定未来的去处，也不追忆过往，就像海上的漂流木一样漫无目的，但可以肯定的是终归有一天会躺在岸边。但愿可以被人拾起架一堆篝火。
今天出门的时候，路过一片竹林，小竹笋们头上还沾着雨水，青翠得可爱。透过一片白雾，作别过往那些做梦的四月，在看不见光的日子里，和竹笋一起穿过土层，用心地剥节生长。小虫子还在慢慢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