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就这样到了2018年的末尾,日历翻到最终页,音乐播到最终章,在心里辗转着回忆一下一年到头的经历,怀着感恩的心情与这一年微笑告别。
一月
2018年一月中旬,下过雪之后结冰的路面愈发难走,我索性就休了产假,在家享受着白天暖洋洋的太阳。
距离预产期还有两周,我在网上买了马尔克斯的书用来打发时光,有时候大声地朗读辛波斯卡或者聂鲁达的诗集,当作“胎教”。她写“我们有共同的旅程,在旅行时互相交谈,交换,譬如,关于天气的意见,或者关于一闪而过的车站”,他写“我要从山上带给你快乐的花朵,带给你钟形花,黑榛实,以及一篮篮野生的吻”。
我半卧在沙发上晒太阳,脚随意地搭在茶几上,有时候胎动如同波浪,我调皮地录了小视频发给赵先生,心里有雀跃着的希望。
这样半盼望着半紧张着的日子,不知不觉悄无声息地经过,一月,就这样过去了。
二月
后半夜发现见红,我平复了一下心情,数了几次宫缩,就又睡过去了。
早起后先去桂林路买绿豆饼,然后在路上遇到的小笼包店吃了早餐,中午又去红旗街吃了海底捞,赵先生时刻不忘开着电脑发邮件。
因为材料没带全,下午他要回家完成某项工作,让我自己在医院等。我说不行,别把我一个人扔在医院,我跟你回去。当时心里隐约有种预感,今天可能会生,但我还是跟他回去了。
果然,下午五点半开始,规律的宫缩带着剧烈的疼痛如同潮水一样袭来,我感觉到体内有一个人正拎着一把大锤,循环往复地在我的腹内猛锤。我问赵先生还需要多久,我开始疼了。他紧张地瞪大了眼睛,说大概还需要三十分钟,让我不要吓唬他……
我用他的手机下载了一个宫缩记录仪,当疼痛袭来我就按下去,不疼了我就再按一次停止,就这样,记录仪显示我每隔三五分钟会疼三十几到四十几秒。
我满屋狂走,疼得受不了的时候就坐在沙发上前后左右的扭,把沙发当成了瑜伽球,用它借力分力地帮我抵挡一下疼痛。
手机响了,发现是爸爸,他要去医院看我,问我现在怎么样了。虽然我早晨跟妈妈说了见红的事,但我并不确定今天就会生,怕他们担心,也没有说我其实没在医院。我一边疼着一边还整理声音假装没事儿人,跟我爸说不用来啦我没事的。
傍晚六点十分,赵先生终于完成了工作。我强忍着疼痛在他之前穿好了外衣,扶着电梯门时已经满头大汗。
车子行驶在快速路上,我给朋友发微信问她宫缩的疼是什么样的,但也努力不露声色。又接到爸爸的电话,他和妈妈还是放心不下,已经到了医院。他的本意是怕下周他上班时太忙,我要是生了他来医院找不到我的病房,于是提前过来熟悉环境。我解释了一下我俩也快到了。
终于捱到了医院,我去护士站找人,周末只有几位值班护士,面对我如此淡定冷静的说自己现在宫缩频率三到五分钟疼一次三十到四十秒,对面的护士看起来并不相信,但答应我会让值班医生的助手来看我。晚上七点在病房做胎心监护,仪器上显示我有规律但不够强烈的宫缩,护士说看我样子还可以,还是不够疼,要是非常疼的话我是没办法跟她聊天的……
为了加速开指,虽然疼,我也坚持绕着护士站和病房走圈。赵先生在后面给我捶背帮我揉腰,手机里放着郭德纲相声。
再回到病房,做完胎心监护已经九点二十了,护士看着单子说我现在是疼得更厉害了,于是内诊,我问她开指了吗,护士缓慢且温柔的说开了两指了,说我宫颈条件挺好的。我说我要打无痛,她说我可以再挺挺……
继续听郭德纲,我一边疼一边乐。原计划挺到十点半,可是十点时我就受不了了,我跟妈妈说找护士给我内诊吧,没想到我已经开到了四到五指,于是就被推进了待产室……
之后的过程嘛,反正我也打上了无痛,就是比较晚了。我像一只待宰的羔羊躺在床上玩手机,跟几个好朋友说我快要生了,但是这大半夜的,谁能一直陪你聊天啊,很疼的时候我就默背《桃花源记》,一遍又一遍地背。偌大的医院待产室和分娩室,只有我自己一个产妇,助产士们都见怪不怪地看着电视和手机。
疼痛依然一波一波袭来,屏幕上显示着我的宫缩强度。后来医生帮我剪破了羊水,开指速度加快。开到十指之后,我就在助产士的指示下扶着挂满输液袋的支架自己走到了产房,爬上了产床。
又稍微经过一点波折,比如我不会用力所以生的比较慢,比如我大腿根又木又麻一直在颤抖,比如我还是缝了针,无论怎么说吧,反正我生完了。生完孩子之后我整个人如释重负,但也累的面如死灰。
2018年2月,伴随着宝宝初来人世的第一声啼哭,我当妈妈了。
六月
产假结束,回到公司。上班第一周我如同打了鸡血一般,面对工作充满了新鲜感,精神抖擞、斗志昂扬。
可惜这样的状态只维持了一周时间。第二周开始,我就如同一只泄了气的皮球,每天都疲惫不堪,回家只想睡觉。工作、家庭,需要做的事总是那么多,一边给自己打气加油,一边却又灰心地想放弃。
这样的状态,断断续续,持续至今。
七月
并不想回忆的一个月。一半的时间都是下班去看我姥姥,喂她吃点东西,眼睁睁看着她衰老下去,却无能为力。
那种见证着自己最亲最爱的人的生命一点一点逝去的感觉,无助绝望的令我抓狂。
炎热的夏天,尘土飞扬的街道,我感觉着生命的虚无。都说未知生,焉知死,如果可以,我们还是都不要知道吧。我宁愿自己无知,我不想眼睁睁看着生命的残酷。
七月,世界上最疼我的那个人去了。我再也没有外婆了。我的童年,我生命的一部分,真真正正的终结了。
八月
重新拾起笔,我开始写公众号,一字一句,都带着诚恳与敬畏。我愿做一个记录者,记录一路而来的悲欢喜乐,记录新生命的成长,记录一切值得珍惜的东西。
我愿因这些感动而真实体验自己的人生,我愿感到身体里血液的沸腾,感到我还活着、我还是我。
我也愿遇到一些同路人,愿我的文字带来一些力量,解答一点迷茫。谢谢你们包容我、鼓励我、陪伴我。
认识你们,我很幸运。
十二月
有离别,有相聚,告别了老朋友,又认识了新朋友,有遗憾有祝福,这一年也就要过去了。
办公室里身后的座位空了,每次看到心里也空荡荡的,总是想起曾经相处的点滴。交接给我的工作,并不复杂却很繁琐,我的十二月就在忙乱中度过了。
我换了一个组,对接的部门变了,认识了新的朋友很开心,要学习的东西更多了,也有点担心。这些,都是成长,知道自己要继续加油。谢谢我可爱的同事们。
昨天,和我最好的朋友们相聚,她们是我从小学时期开始就一起玩耍的好友。回家后我翻出来小学毕业的同学录,拍下来她们当时的留言发到我们的群里,然后她们仨就开启了互相吐槽的模式。虽说那时候是“为赋新词强说愁”,但悲伤快乐都是那么真实。
找到几年前的合影,一起走过这么多年的春夏秋冬,一起读过的小说、一起吃过的麻辣烫、一起喝过的咖啡、一起聚过的饭店……所谓爱,就是一起吃很多很多的饭,一起聊很久很久的天,一起大笑,相互祝福。我爱你们。
2018年,有疼痛、有悲伤、有喜悦、有幸福,虽然兵荒马乱,依旧岁月静好,好时光都该被宝贝,所以感恩。
2019年,祝你平安、健康,祝你肆意大笑、自由奔跑,祝你有坚定的努力,也有被眷顾的好运气。
一起加油啦!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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