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丨雪花如糖
翻开她的作品,你会感叹《青春》是一本太仓促的书,在发黄的扉页上,曾写下你与她的《邂逅》。《初相遇》在《那颗开花的树》下,她向你轻轻地诉说着《莲的心事》,《缘起》缘灭,这不过是一个美丽的《错误》。《回首》往事,韶华易失,她的作品永远都散发着《七里香》的味道。 -----席慕蓉诗歌串联
不管是70后、80后,甚或是90后,或许你的青春都曾和席慕容邂逅过。她的诗浅显灵动,很少晦涩难懂,感情细腻真挚,没有丝毫的矫揉造作。在看似平常的文字中,跳跃着令人着迷的情怀。无论是写青春还是爱情,亦或是乡愁,那透明的忧伤,总能在不经意间触动你。
初次听到席慕蓉,还是在高中时代。班里一位很喜欢写诗的女生,在笔记本的扉页上用娟秀的字迹抄写着"青春是一本太过仓促的书"。起初我还以为是她自己所写,便有一种惊为天人的感觉。当她羞涩地说出席慕蓉三个字的时候,我立刻被这个充满芬芳又浪漫的名字所吸引。
01.青春是一本太仓促的书
席慕蓉,出生于上个世纪40年代的重庆。由于动荡的时局,年幼的她不断地随父母辗转。5岁到香港,11岁到台湾。每到一个地方,她都以一个插班生的身份面对一群陌生的同学。也许诗人天性的敏感,她总觉得自己与他人格格不入。更由于蒙古族的身份,老师和同学常对她投来异样的眼光。
在这样的成长环境里,难免会滋生出莫名的孤独。
写诗,不过是青春期的少女排解无法言说的忧伤罢了。即使作品经常发表在校刊上,她也没有打算成为一名诗人,而是选择当一名画家。
1956年,席慕蓉考入台北师范艺术科,正式学画。大学毕业后又去意大利进修西方油画。这样的求学之路显然是奔着职业画家而去。
留学归来,她潜心作画并多次举办画展,有次甚至抱着五十多幅作品坐火车去欧洲展览。画坛中,她小有名气并多次获奖。但和诗名相比,终究黯淡了许多。
促使她成为一名著名的诗人,源于一次偶然的事件。她将诗歌题写在画作上展出,沒想到大受欢迎。此后,许多杂志纷纷向她拋来橄榄枝。就这样,她以一种既出乎意料又似乎顺其自然的方式踏入文学圈。
1981年,第一本诗集《七里香》出版,引起轰动,席慕蓉受到台湾众多青年男女的青睐。这本诗集也再版七次,销量一直位居畅销榜前列,她因此获得了"诗中琼瑶"的称号。八十年代末,席慕蓉风越过海峡,席卷大陆,她和汪国真一起成为一代人的精神偶像。
每个人的青春,都需要文学的滋养。席慕蓉的诗像一股缓缓流淌的清泉,注入每一个少男少女的心田。替他们表达出那种浅浅的忧伤,诉说着心底的秘密。
当读到"无缘的你啊,不是来得太早,就是太迟"以及"朋友啊,那不是花瓣,那是我凋零的心"时,这样的遗憾会触动你,但又不会有撕心裂肺般的疼痛,而是刚刚好,恰如一道明媚的忧伤,不深不浅,镌刻在岁月里。
还如,脍炙人口的作品《青春》,以装订拙劣的书来比喻青春的仓促,而匆匆恰恰又是青春的珍贵之处。对时光流逝的淡淡伤悲,都化成一句:我含着泪,一读再读,却不得不承认青春是一本太仓促的书。
少年不识愁滋味,为赋新词强说愁。但这种愁又是那么动人。
02.你永是我的伴侣,我是你生生世世温柔的妻
有人曾问,为什么席慕蓉的诗纯真而不矫情、恬淡而又不失温暖,几乎见不到犀利尖锐的表达。读她的作品,眼前总会浮现出一张温婉、亲切的面容,而不是一幅手执利剑、面目狰狞的模样。
答案只有一个字: 爱。
一个浸润在爱情中的女人,她的内心是富足和美好的。即使再坚硬的躯壳,也会因爱的温暖而融化,变得柔软。
和先生陈北海的相遇是在意大利留学时期。身为理工男的陈北海,细心体贴,善解人意,对女生颇为照顾,很有绅士风度。
当爱情袭来时,席慕蓉牢牢地抓住了它。
在他生病之际,她特意煲了一份白米粥送到陈北海寝室。看似一点都不浪漫的举动,却让陈先生坚定地将她认作自己终生的伴侣,因他还喜欢席慕蓉简单、直来直去的说话方式,与这样的女生相处很舒适,不必费尽心思去猜她想什么。
尽管她根本不会也不爱做饭,并不是传统意义上的贤妻良母,但他用一生的爱、欣赏与包容来支持她。
他像一个忠实的粉丝,热情地当她的第一个读者,还在会见朋友时,把妻子的签名作品当作珍贵礼物赠给友人。他毫不嫉妒妻子比她有名,只是希望人们不要误将他称作"席先生"。
这样的男人,一定是佛祖派来的,让她在最美的年华,遇见他; 让她在漫长的黑夜,不再从哭泣的梦中醒来; 让一颗孤寂的灵魂有了可以停靠的港湾。她珍惜这份爱,并把这份情感渗入作品中,让读者也沐浴这份生命中的美好。
多么希望他能生生世世地爱着她、守护着她。她在心里《祈祷》着:
我只能来这世上一次 所以/ 请再给我一个美丽的名字/ 好让他能在夜里低唤我/ 在奔驰的岁月里/ 永远记得我们曾经相爱的故事。
然而,2009年,陈北海因病去世。永失至爰,她悲伤而又深情地写下这份炽热的告白:
你是那疾驰的箭
我就是你翎旁的风声
你是那负伤的鹰
我就是抚慰你的月光
你是那昂然的松
我就是缠绵的藤萝
愿天长地久
你永是我的伴侣
我是你生生世世
温柔的妻
03.离别后,乡愁是一颗沒有年轮的树
故乡的歌是一支清远的笛
总在有月亮的晚上响起
故乡的面貌却是一种模糊的怅惘
仿佛雾里的挥手别离
离别后
乡愁是一棵没有年轮的树
这是席慕蓉在1978年写的《乡愁》。生于南方长于南方的她,却对自己的祖籍一一蒙古高原有一种超乎寻常的挂念。由于父母都是蒙古族,母亲又是蒙古王族的公主,当他们讲述着故乡时,那目光仿佛越过万水千山,投射到那广袤无垠的大草原上。而母亲每每听到蒙古音乐,便会泪流满面,那涌动着浓浓的乡愁,也一直笼罩着她的心灵。而生活在台湾的席慕蓉,却无法找到文化上的归属感。这种急切和焦虑迫使她想亲自走进大漠,替父母也替自己寻觅那份梦萦魂牵的情结。
1989年,这个梦想实现了。
当她踏进父亲的草原时,目睹着苍茫的原野,寂静的夜空里,星辉闪烁, 在这样美丽又广阔的大自然中,她被一种巨大的幸福感包围; 当她赤足淌进母亲的河时,那潺潺的溪水漫过脚跟,一股强大的归属感渗进她的每一个细胞。
血脉里流淌的基因,在这一刻复活。她失声地痛苦起来,高原啊,母亲,你深切呼唤着的远方游子,她终于回来了,回到了你的怀抱。
席慕蓉,从这片土地上找回了生命的源头,拼接成一个完整的自己。从此,尘埃落定,再无缺憾。
从乡愁里走出的席慕蓉,脚步越来越远,视野越来越宽阔。几十年来,她的足迹遍布半个中国,从大兴安岭到天山,从鄂尔多斯大草原到贝加尔湖畔,她热切地向世人介绍蒙古族群文化,消除汉蒙之间的隔阂。
在游历中,当看到父母记忆中美丽富饶的土地早已成为一片荒漠与废墟,她为环境的迅速恶化、文化的衰落而急切地讷喊:
土地不在了,天空还在,躯体不在了,灵魂还在,历史不在了,记忆还在。
晚年的席慕蓉,创作了大量诗歌、散文,向世人介绍濒临消亡的草原文化,凸显蒙古族人的精神特质,抚慰年青一代的心灵。
从个人的寻根之旅慢慢地转为对整个游牧文化的回归与关注,这是一种大爱,一种精神追求境界上的升华,也体现了一个知识分子内心深切的人文情怀。
正如她的名字一样,席慕蓉,原名穆伦·席连勒,慕容即穆伦的谐音,蒙古语里为大江大河的意思。她不仅表面上散发着恬淡的芬芳与浪漫,更是一条宽阔的大河,缓缓地流淌着的是对青春、对爰情、对故乡对民族的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