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么写作,要么死去。”说这话的是举世闻名的文学大师、《百年孤独》《霍乱时期的爱情》等传世巨著的作者加西亚·马尔克斯,他也被誉为“20世纪的文学标杆”。同时,他也是一个爱讲故事的“孩子”,他说,努力写出精彩的故事,只是为了让朋友们更爱他。
《活着为了讲述》是一部惊人、精湛的作品,马尔克斯唯一的自传。这一次,他亲自讲述自己的故事,为读者勾勒他的传奇家族史、哥伦比亚动荡的历史以及他个人的经历和阅读对他的影响。
“妈妈让我陪她去卖房子”。传记有一个很吸引人的开头——马尔克斯并没有遵循线性的时间顺序来介绍自己,而是像写小说一样跌宕、曲折、魔幻。他选择了生命里一个看似普通却颇有意义的节点来开始讲述,22岁的最后一个月,他陪母亲回故乡卡塔卡卖房子。这不仅是本书的开篇,也标志着马尔克斯文学生命的开始。家乡的一草一木,仅仅看着,就在作者内心唤起了一股无法抵抗的渴望,激发出作者创作的灵感。从那时起,他进入了写作这个甜蜜而痛苦的“陷阱”。
本来打算写成三部曲的自传第一部分完成于2002年,马尔克斯75岁时,同一年,97岁的母亲“无疾而终”。母亲膝下有11个子女,马尔克斯是长子,他是全家人的希望、救生艇。在书中,作者回顾了昔日极度贫困的生活,“爸妈在巴兰基亚穷得揭不开锅,我却因祸得福,跟妈妈特别亲,不是常人理解的那种母子情,而是对她五体投地地崇拜。面对逆境,她像一头沉默而凶猛的狮子;面对上帝,她绝不俯首帖耳,而是誓死抗争。这两种态度,她终生受用,屡试不爽。”马尔克斯提起父亲:“他一生与贫困为敌,屡败屡战,屡战屡败。”马尔克斯是一个拥有伟大心灵和丰富幽默感的人,看似调侃的行文中透着沉着和深刻,有时又露出孩子般的天真和顽皮。
在连瞎子也能感觉出马尔克斯穷困潦倒走投无路的那段日子里,父亲极力反对他写作,但他始终坚信自己可以靠连夜赶写新闻稿和创作各种体裁的文字为生,马尔克斯说他遇到任何境况都毫不气馁。他对荣誉、金钱、衰老一概不感兴趣, “生活不是我们活过的日子,而是我们记住的日子,我们为了讲述而在记忆中重现的日子。”他持之以恒地学习如何写作。陪妈妈回故乡卡塔卡的旅行,与堂拉蒙·宾耶斯的历史性对话,和“巴兰基亚文学小组”的深情厚谊,给他注入了新的活力,让他受益终生。此后,他所赚的每一分钱,都是用打字机敲出来的,个中艰辛,他人殊难想象。在出版了4本稿酬微薄的书后,作者在年过四旬时才盼来了能使他真正靠卖文为生的头几笔版税。此前,他的生活中充满了陷阱、推诿、幻想,更要竭力避开无数的诱惑。贫苦与乐观,迷茫与执着,颓废与疯狂,经过记忆与文字的洗淘,闪耀着永恒的诗意的光芒。
马尔克斯还分享了他的阅读经验及写作经验。他在幼年时把学校图书馆的书带回家,其中的《金银岛》和《基度山伯爵》成了他坎坷岁月中的精神食粮,他如饥似渴地读,想知道下一行发生了什么,又生怕精彩戛然而止。读完这两本书以及《一千零一夜》之后,作者说,他永远地明白了一个道理:只有百读不厌的书才值得去读。他如此评价阅读对自己的影响:“卡夫卡《变形记》的开篇为我指出了全新的人生道路”“我意识到20岁读《尤里西斯》和《喧哗与骚动》纯属年少轻狂,体会不深。多年以后,当我不再心浮气躁,又把它们重新拾起,仔细研读时,不仅发现了自己从未怀疑的真诚的内心世界,还在语言运用、时态安排、结构处理等文学技巧上受益匪浅。”“最能激发我创作的是美国小说家。美国南部的文化和加勒比文化在各方面的相似性让我感同身受,这种身份的认同对于我——无论是作为单个人还是作家的培养,起到了绝对的、无法替代的作用……”
马尔克斯总结道:有些书很神秘,不但另辟蹊径,而且往往与传统背道而驰。而有些事实无须证明,只要落笔,即为真实发生,靠的是无可比拟的才华和毋庸置疑的语气。反之生活中的糟糕事,即便妙笔生花,写进书里也不会好看。
这是一部几近完美的传记——唯一的遗憾,在于它只写到作者28岁就戛然而止。那一天,他只身搭上前往日内瓦的飞机,开启了人生的另外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