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首诗我们都背得很熟,那就是陈子昂的《登幽州台歌》。
天地悠悠,我们仿佛看到一个孤独的背影,独立于苍茫的高台之上,极目远眺,城池早已不在,只剩一片蒿草,四周万籁俱寂。诗人触景生情,悲从中来,泫然流涕,悲怆之情化作了千古绝唱:
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
念天地之悠悠,独怆然而涕下。
说起历代大诗人,我们往往都要说他们从小天资聪颖,聪明好学,很小就能写诗作赋,恨不得一个比一个读书早、出名早。比如我们前面提到的“初唐四杰”:王勃六岁就能写文章,九岁就能写大卷大卷的专业性文章,还能指出前人的错误;卢照邻自幼饱读诗书,十几岁就被人说成是司马相如再世;杨炯十岁就被当成神童,骆宾王七岁就写出了“鹅,鹅,鹅,曲项向天歌”。
而我们今天的主角陈子昂却全然相反,他小时候是一个不爱学习的问题少年,成天舞刀弄剑、行侠仗义,活到十七八岁仍然“不知书”。直到有一天打架斗殴闹出人命,这才幡然悔悟,弃武从文。
可即便是后来,他长大了,会写诗了,也好像独立于当时诗坛的圈子之外。
彼时的诗坛大约有两拨人。一拨是主流诗歌圈,他们在朝廷里颇为得势,写出来的诗主打的一个声律协调,工整精丽,各种弘扬唱颂。
另一拨是非主流诗歌圈,典型的就是“初唐四杰”。这一伙人在文坛政坛上多年来起起伏伏,多数时候都沉沦失意。他们的诗歌风格也就比较多变。
陈子昂呢?哪一个圈都不是。他既不是主流圈的,也不是非主流圈的,他自成一体,一个人玩。
他和他们都不太一样,这种不一样主要体现在以下几点:
第一,陈子昂不写宫体诗。当时在朝中做官的人,多多少少都要写几首宫廷咏物诗,而陈子昂却几乎一首都没有。
第二,陈子昂和其他诗人几乎没有互动。
我们知道,唐代诗人都喜欢齐名、并称,沈(沈佺期)宋(宋之问)、李(李白)杜(杜甫)、王(王维)孟(孟浩然)、元(元稹)白(白居易)、郊(孟郊)岛(贾岛)等等,不一而足。
可陈子昂呢?没有人和他齐名,也没有人和他并称。他就是他自己。他很孤独。
第三,他也不像一个大诗人。
他的诗写得有些“不讲究”,比较粗直,辞藻既不丰富,也不华丽。偏偏他自己好像也不在乎。
就是这个孤独的陈子昂,写下了流传千古的《登幽州台歌》。这首诗原本并不在唐代诗集里,它藏身于诗人小传之中八百年,被明朝的杨慎偶然发现,才得以传扬开来,就连《登幽州台歌》这个题目,都是后人给加上去的。
这首诗的创作之时,是陈子昂人生的低谷,却是他诗作的巅峰,也是有唐朝以来诗作的巅峰。哪怕被埋没了那么多年,它也终于被人发现,成为了诗作名篇,熠熠生辉。
唐代那么多诗人里,没有几个被称为“文宗”的,王维是一个,陈子昂是一个;也没有几个人的作品曾被称为“泣鬼神”的,李白是一个,陈子昂是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