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夜最近睡得很不好。

        总是梦见谢衣，梦见自己带着他打怪升级，教他装备搭配，又梦见他突然之间杳无音讯，发过去的消息和邮件石沉大海，三十天后自动退回。

        梦见自己回到了谢衣刚消失的那段时间，一遍遍查看在线状态，一幕幕地回想，是哪个地方出了错，为什么他会毫无预兆地离开。

        对少恭的怒气大概由此而来，如果我有你那样的机会，能够当面道别，一定会抓紧了不让他走。

        可是，或许正是因为这样，谢衣才会选择不告而别。

        又想起那天少恭说的话——朋友做了选择，我该支持。

        当时他的神情，分明是孤单的。

        在梦里，沈夜把剑摔在地上，对少恭说：“那你呢，谁来支持你？”

        欧阳少恭的脸是模糊的，他看不清少恭的表情，只攥紧了对方的衣领，让胸中的躁郁咆哮而出：“去抓住自己想要的，又有什么错！”

        闹钟不识相地响起，沈夜对着天花板发了一会呆，挣扎着起床洗漱，看见镜子里的自己脸色苍白，眼睛浮肿。

        洗漱，喝水，吃早餐，上线。

        欧阳少恭果然在线。

        而且，意料之中的，又塞给他一堆奇奇怪怪的道具：“这袖箭可以让目标的跑速变慢，这个毒针可以定身，抢人头的时候特别好用。这瓶药水喝下去能回复70%的血量，但三小时之后会突然中毒，如果不及时解毒就会挂掉哦~还有……“

        “我……”他喑哑地开口，被自己的声音吓了一跳。

        “嗯？怎么了？”

        “我心情不好。”

        沈夜说了这一句，也不知接下来该说什么。

        欧阳少恭收起那一堆瓶瓶罐罐，在他身边坐下：“嗯，你说，我在听。”

        沈夜深吸了一口气。“我的徒弟，之前跟你提过的，他叫谢衣。”

        “嗯。”

        “他……是个大二的学生。学业好像不太忙，就来玩了这个游戏。我第一次收徒弟，挺多地方都没照顾好，他也没说什么。后来，我们成了很好的……朋友。”艰涩地吐出“朋友”二字，沈夜才发现这个词已经变得那么不熟悉。

        “然后呢？”

        “他说毕业之后，想来我的城市工作。我们还讨论过一起去旅游。”沈夜舔舔嘴唇，与谢衣相关的回忆一点点浮现，“他对谁都很温柔，也很细心。我不太会跟人打交道，常常被误以为脾气很差，每次都是他帮我解围。他总说我是很好很好的人，其实我没那么好。虽然我是师父，但反倒是他带我认识了很多新朋友。”

        强行封存了许久的记忆一旦打开，就汹涌而来。在少恭安静的注视中，痛觉似乎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强烈。“那把【忘川】，谢衣也很想要，可是刷了很多次副本都没有掉落。我说送给他，他说不用，陪他刷副本就行。他有时候会恶作剧，他说我总是太固执，需要多做些开心的事情，多笑一笑。那段时间我确实也笑得挺多，心情也变得很好。可是有一天，他突然就消失了。”

        沈夜收紧拳头：“我想了很多遍，他为什么要走，是不是我说错了什么话，或者做错了什么事情。可我一直想不出答案。我有什么缺点让他那么难以忍受吗，为什么……”

        温热的触感覆在手上，欧阳少恭握住了沈夜的手：“不是的，不是你的错。”

        他定定地看进沈夜的双瞳，一字字地又重复了一遍：“不是你的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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