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眠》

   

  《冬眠》

   1.高一上学期结束,下午16:20最后一场英语一声令下结束,我一马当先的冲了出去,楼道里一声声回荡我的脚步声,半分钟后才被大众学子的狂叫声淹没。

  我逆着众多家长冲撞,好久才看到我父亲,我们互相喊着对方,忽然就感觉到自己的声音有点哽咽,我奋力的顶着人群,他们把我向后拖拉,我看着父亲招摆的手越来越远,他喊我的声音也越来越小。这段时间我在这里积攒的痛苦,让我无情的扒开迎面而来错杂无辜的人,我同样是难过时不分青红皂白的对人,原本的生活在这个地方被搅的一塌糊涂,我恪守过去,怕在这里来日方长的岁月,但我觉得我不应该想太远的,此刻我应该尽快赶回家中,平息静静,像过冬的冬眠动物一样好好的休息。

  又脏又乱的宿舍挤满了学生和家长,各自收拾着又脏又乱的东西,耳朵边全是人的叫吵,还有杂七杂八的摩擦碰撞声,窗外的天光开始发暗,我备了几分力掂起那个曾经在母校发的茶瓶,是我始料未及的轻松,哗啦啦掉落一地碎片,不知道谁弄坏的,也不敢承认,害我心凉一片。

  走出宿舍,垃圾在空中飘荡,在地上翻滚,寂寥薄弱的天光照应一张张因落日而焦急的脸,到处都是人,拎着五颜六色的大包小包,四面八方的涌动,错综复杂的声音和脚步声都是慌张急躁的节奏,也有那不慌张的学生,他们打算在网吧里熬过一夜明天再回家。

  空气里的杂质不断抓挠我的脸,整个人又冷又饿,学校大门前的那条街道已经严重堵塞了,汽鸣声和吵叫声无休止的播放。我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父亲才带着我冲出这片瘫痪的道路,那时霞光已经散尽,街上的霓虹变得更加斑斓醒目,红绿灯频繁跳换,风情逛街的人游移穿梭灯光通明装潢精致的店面。街道上一声声车笛声让父亲吓的尽量朝路边移动,风卷起他的绿色军大衣的衣角,帽子松弛的皱着,宽阔的背影一直沉默,或者说是怯弱的谨慎。我的嘴唇颤抖着,不知道是被风吹的,还是想开口和他说话。

  脱离流光溢彩的道路,出了城黑通通的,父亲骑着电瓶车,车灯撑开一片黑暗,让我一点点看清前路,也把一点点走出的路抛在身后。路上也有很多家长和学生,也同样有一处处光亮。道路两旁光秃秃的树被车灯照亮,像饿死鬼一样的苍白枝条张扬向人乞讨。大路左右遥远的村庄在漆黑的夜色中零星的闪着微光,像一片片稀疏的星星陨落至此。

  往事在耳边呼啸,我趴在父亲后背流了一场蓄谋已久的眼泪。

   2.我把半年来的破事溺死在我妈给我准备的大餐中...潦草吃过饭,本来想撒腿就跑,却被母亲叫到,让我等他们一家三口吃完饭给他们擦桌子,于是我只好坐在沙发上往后靠着硬邦邦的木头看电视,打发他们吃饭的时间,电视里又是无聊透顶的恶心对白,一个个老套的人物设定说的一个个比唱的都好听,有理可依的虚伪,有脸取闹的卖萌和有情可原谅的犯贱!我不断跳换节目,全是老掉牙的婆媳互砍和虚假不切实的热血宣言,这么多年和狗屁教育一样,一点长进都没有...回头看饭菜冒出的滚滚雾气后面,上了半年大学的姐姐冲着父母又说又笑,父母脸上洋溢自豪,而我看着很不是滋味,好像稍微有点对家疏离感。

  早上醒来,但不愿起床,在被窝里裹着热气,一边充电一边玩手机,刷新朋友的动态,也会看到老学校的照片,母亲一遍一遍的喊我下楼吃饭,我死活不起来,直到没有能量维持被窝里的暖气时才放下手机下去吃饭。

  上午10点半才起床,和学校5点40相比,没有时间观念,于是开始很慵懒很颓废的一天。太阳亮在空旷的天空,激荡的风把云吹的不见踪影。我将手伸进冰冷的水里,沙沙的刷着皮开肉绽的鞋,光线很强风也很强,时间依旧在零下流逝。下午,掂着从学校收拾回来的包裹到楼上去,在屋里整理破烂书籍,打扫房间,破旧的柜子箱子桌子铺了一层灰,不一会儿一盆清水就变成污水了,我曾经的画作也已经暗淡,这些神色也已经令对画画失敏的我手足无措。

  干一会儿活停一会儿,目光和人一起发呆,悠悠忽忽的想到了一些往事,一如沾上了眼前的灰尘,我总是安慰自己不要再去想什么,愚蠢的做手头上的事就行了。但我还是听到了村里街上小鬼的张扬笑声,很多年前的这个时候我也是满村庄跑着玩,可是近些年都被这浩如烟海的书籍淹没了,让我怀念中恨是气愤,就像美梦醒来的感觉。左邻居家那颗我一直叫不出名字的树,枝桠又杂又乱的抓挠我的心,又痛又痒,和去年的这个时候很像,我还清晰记得那首《降温》给我吵杂的悲伤感,当时成绩不进不退的定格,我还在为我的中考发愁,甚至还联想到我的人生,品味了那一整年的孤独...以往哈哈大笑的童年早已不在了,这也许本注定是要遗憾的。

   3.这天,我在阳台上晒太阳,阳光有点恶毒,照的我身上发烫脑袋眩晕。孤独的鸟儿在树梢上鸣叫,迎着寒风摇摇晃晃,声音飘进寂寥的天空,显得嘶哑而疲惫。太阳仿佛在天空中化了一样,整面天都苍白浑浊,阳台上我好久以前的日记本随着风翻来翻去,沙沙的辗转在某一阶段的岁月,一点都没有要停下的意思。回忆就像干活,一样会让人感觉劳累的,此刻的我像只慵懒的猫在犯困,力气都被晒丢了,暂时想不起这一阵子的感觉,时间慢慢的流淌,无屁民之乱耳,无卷子之劳形,在期待了很久的寒假里,我早就想好要平静安逸的度过,像动物的一场冬眠一样,就当是慰劳坚持下来的这一阵子的无头无绪和麻木潦倒吧。简单的去遗忘,不做感想,不做回应。

   我想这个时候家长会也结束了吧,年底的县城不知道热闹成什么样了?本以为爸妈下午才会回来呢?可谁知居然这么快,我跑到楼下给他们开门,爸妈回来竟然什么年货都没买...我对着母亲傻笑,问她原因,可母亲面无表情的看了我一眼,让我吃惊一下,但我继续坦诚的傻笑,父亲一把甩上门走进来,他们都没有顾及我的尴尬,刚才还在晒太阳的我在阴凉的楼下心里空旷的倍受压抑。我打开电视破坏尴尬的气氛,母亲抖着手掏出折叠的通知书,慢慢的摊开,指着上面说“看看,你考的这成绩!”“怎么了?”我满不在乎的拿过来,但电视里的声音又把我吸引走,母亲开始吼“别看了!你看看你成绩考的什么样子。”爸妈无言注视我的表情,当我把目光定在那一横行的方格上时,我自己也震惊了一跳,“36 61 58 36 27 19”还有一个81的名次。我知道这次我没发挥好,但比我想像中的还差,有史以来的最差,好像通知书里爬出一条蛇,用冰冷黏腻的皮肤缠绕着我的手臂,用锋利的牙齿击中我的心脏。我回头看到母亲一脸悲痛的看着我,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她和父亲费力的从沙发上站起来,缓缓走出屋里到楼上去了。

  我又想到了这一个多月在最后一排和第一排的孤独,我忍受着向我投来的吵杂说笑声,想起自己一个人单单坐在位置上弥补那些无意义的东西,到最后还是无可避免的得到了一个烂成绩,我不想找理由,因为我并不会只因此灰心丧气,更多的是因为孤独的找不回那些学科给我的兴趣和带给我的知足感了,体会不到里面还有多少快乐,我越来越多在怀疑、抵制知识,说我迂腐也好,庸俗也罢,我正当当的活着,也可以正当当的忍受以成绩狗眼看人底的学生。对于考试的压力成绩的压力,有多少学生归根结底的想过这些来自哪里?这点我会义正词严的承认“都是鼠目寸光的高考压力。”然而这种鼠目寸光却是一种被推崇的风尚,全国的教育家几乎都是不明事理的在吃闲饭。这是毋庸置疑的真理和事实。

  我们一家人在楼上晒太阳,彼此沉默,无话可说,母亲丝毫没有做饭的举动,我试着冲她笑“就一次考试,没什么的。”

  可她依然一脸痛苦“说说心理话,你还想不想上学了?”她语气深刻,带着严重的悲怆,这是我意想不到的措手不及的晴天霹雳。

  父亲又在旁边补充说“你要不想上,就要有不上的准备。”他们这一说,我僵硬了,我真的很想说我不想再上学了。

  我回到二楼的屋里,看着那一叠一叠如字典般厚的卷子,里面暴露着没有必要追究的过失,潦草的数字密密麻麻的盖在心头,在那上面浪费的时间,浪费的热血,和因此错过的人,和被嘲笑产生的自卑,被训斥的自我压榨,这一切让我血液冲向头顶,一切化为愤怒,意气风发的悲痛将自己推向爆发的边缘,我瞬间就用暴力撕碎了上百张卷子,一分为二,二分为四,扔向天空,摔在地上,在碎屑中让自己的屈辱,自卑,残忍淋漓尽致的爆发。那些破碎的纸片飘落在我身上时我真的觉得那是一种肮脏的污渍,我并不想说脏话表达自己羞于启齿的悲伤,不过我此刻觉得非常爽,就是这样丧心病狂、荡气回肠的抒发,就是这样轻浮迷茫、百无禁忌的猖獗高兴,扼杀自己年少气盛的梦想,掐死自己推崇备至的信仰,撕碎这些胡扯胡来的狗屁东西!!!

   关上门,把冬天的锋利和家人的啰嗦都关在门外,将自己隔绝,在这个贴满画的铅灰黯然房间里,我四仰八叉的躺在床上,把床单压出一片似水的褶皱,像浮在水面上的死人。眼前这些画作石墨油油的光泽暗了,纸张皱着翘着半剥离,变得皱黄枯燥,愤怒的,搞笑的,冷酷的,上面那些人的表情都让我看出一些悲痛的感觉。清晰的记得画每一幅画时的心情,那些令我焦头烂额停擦了又擦滞不前的的地方,让我黔驴技穷一笔模糊而过的地方,还有我心情得以舒展释放的地方,而现在他们像是脱离出画,变成灵魂在俯看我,我曾经对别人说“当我手上沾满碳灰,僵坐了两三个小时,揉揉发胀的双眼再睁开时,迎接自己完工的成果那一刹那,心里交错欣慰和强烈的自信,而且还不忘点头称赞,自夸杰作!”不过那样的心情现在再也无法体会到了,我现在已经没有了那种起始的冲动了,也不敢再画画了,总觉得很浪费时间,但又避免不了时间的浪费,如果不是这该死的教育...

   4.母亲还是照常的喊我吃饭,我还是从她的声音中听出关心的强烈感觉,像我小时候习惯她满村庄找我的呼喊声,不过现在这种关心更多变成了担心。我也不会因为父母的言语生很长时间的气。她也知道,自从我转学以后我的心情就一直不好,因为鸿沟隔阂,这种担心并没有鼓励安慰到我,或者说激将到我,反而更让我厌烦成绩这个玩意,爸妈姐姐一声不吭的夹着菜吃,我也不清楚今天的事有没有化解,或者说暂时和解。

  我照常帮母亲刷碗,她才开口说话“上不好学怎么办?既然花了高价,就好好学吧,别辜负了爸妈对你的期望...”这些话只能暂时吞没我的叛逆、偏激、以及暴躁,但我的内疚是一直都在的,我很清楚的听到我自己的眼泪掉在菜盘子上发出的声音...

  这两年父母和我的感情总是拴在学习成绩的问题上,这些让我疲劳的话题我都是烦躁满不在乎的回答,但我决不允许那曾经的温馨常情遭到某样碍事的东西。我总是习惯翻开我们家那本老旧相册,一遍遍问父母我们一家人的当年,希望旧日画面能常记心中,恪守着,和家人相互提醒,因为我想只要记忆不死,父母健在,我就不会彻底绝望。

  父亲脸上皱纹多了,母亲白发多了,这么多年我也是让他们疲劳过度了,而我又无法以他们对我的期望来偿还他们,真觉得自己很自私。自私就会有对父母的误解,而误解在亲情面前是非常可耻的。

   又一次骑驰到那个路口,本该万里无云的晴朗却被潮湿的风吹的暗无天日,应该又一场下雪前的征兆。记得小时候我经常到这里玩,那时候都是和小伙伴一起来的,在桃园偷桃子吃,暴跳如雷的老大爷对我们穷追,而现在桃园无人看守,无限麦田里隆起一个个老人的土堆。那条大地上的脊背—河堤,我还是无可避免的登上去了,两岸河堤夹着河水依旧又宽又深,冥冥中一直在流动,和河堤一样没有尽头。

  我照些相做纪念,本想打算回到家悉数欣赏,结果回到家发现完全没照上。

   5.新班级的群中一群聒噪至极的狒狒,一会儿小大人闲聊不正经的话,一会儿对骂吵架,用更不正经的话。当我发言批斗他们“嚷嚷什么”时,遭到几个屁民的联合一致围攻,说什么“报上名来”,我直接干脆的回击“上知天文下知地理英俊潇洒玉树临风的赵路明大人!”

  却被同学阿龟认出来,揭到短板“纯牛奶(被人取的外号)你的成绩还真是一鸣惊人啊!语文只考了36分,开学老师不训死你!”

  还有几个我不认识的屁民上来就出口成脏,“语文考36分的傻瓜就是你啊,幸会幸会。”

  “你不是中国人吧,朝鲜来的吧?”

  “很难吃到天鹅肉啊。”

  我再次回击“愚蠢的屁民,当今时代没有比你们更不识货的家伙了。”

  “死扁嘴,嘎嘎什么嘎嘎?”

  “幼儿园成就的小学生。”

  “你时代个屁啊?看你俗的,远古时代的猿猴吧!”

  我:“对,大爷我穿越回来就是要教导你们这些渣渣屁民的。”

  “滚回你的时代,和你的猴子们玩耍去吧!”

  “嫌吵就滚蛋,没事找骂的垃圾。”

  我:“你们这捆劈材烧了你们都污染空气!”我说他们狼狈为奸,他们说我狼被围奸,还有更多限级的话...这些家伙已经开始让我说脏话了,因为我是个有素质的人,所以脏话词汇量少,很快就用完了,以牙还牙,但我的牙没他们的多。

  “这个群犹如猪圈,我无法与猪头共同life。”我窝气屏蔽了纷扰,吵去吧,一群野猴子,然后我毅然决然的退出了这个肮脏的群,回到现实。

  千帆过境,静夜回思,然后还是混混噩噩入睡。平常声音持续至久彻彻底底将我打捞出来,吃力睁开眼,屋子里亮当当的,我隐约闻到炒菜的香味,听到街上人们的声音,和一阵一阵激烈的鞭炮声。

   6.年味在整个村庄飘荡,红色的爆竹碎屑,铺满地面,弥漫硫磺的气味,喜庆红火的门联,灿闪闪的“福”字和邻家墙上的出门见喜,大街小巷跑着一群又一群欢快的小屁孩,应该不止是这些小屁孩没什么心事,我想大人们应该也都释怀了吧,这一天是烦恼无家可归的日子,是痛苦无处藏身的日子。

  声音气味都没有停,夜色笼罩下来显得稀薄,每一扇窗户每一面门前都亮着温情的灯光,远近深浅的在即将结束的一年摇曳着。扫屋请灶神,客厅厨房,老祖宗前晃动烛火,父亲和我都叩了三个响头,也给远在沈阳的姥姥打电话问好,她都有四年没有回到我们家里了,总是说过一阵子过一阵子,不过听到她的声音还是很有精神,我还是挺高兴的,愿她健康长寿。锅里冒泡的沸水翻滚着愉快的饺子,呼应锅底噼呖啪啦作响的火柴,又是一阵激烈的鞭炮声远远近近,轰轰烈烈。QQ空间里好多人在互相祝福,煽情的说说不断,又让我想起老同学们,人事难料,不知近来可好?

  我知道有很多人在等着重新开始迎接新生活,有很多人要告别自己的童年,也有些人抓紧了记忆,新一年的门窗,又一载岁月的故事要敞开了。

  很多人在庆祝,为新年做好了准备,放下手里干不完的活,道别过去,很多人也回到了他们的家中团圆了,在这一刻不觉得孤单了。但,但是也有那些不合时宜的沦落遭遇的命运在此时显得悲惨,恨是难过。有一家人丈夫在工地上发生了事故,妻子和孩子在家翻天覆地的吵闹,到最后女人上吊自杀,而四个孩子各自走了散了,唯独剩下他们家那只狗,终日终夜的守在大门前,在等着主人回家,后来这条狗又被谁下药害死了。还有一家人,年底看着别人家高高兴兴吃喝不缺的过年,因为自己一直家里没钱,孩子不争气男人喝药死了,女人下落不明,剩下吊儿郎当的孩子在外面鬼混,一直没有回家,对这场浩劫还一无所知。这些我只能无力的描述,很多人还在哭泣,很多人要一直孤独下去,也有很多人要倔强的承受家庭破碎和感情的不顺...

   在吃年夜饭时,我听到了有谁在喊我,而且觉得是跨过年月的呼喊,我看着他们的面容,说不出话来,已经不是幼稚了,而有一种成熟的气势,并不存在我的记忆,还记得那时候我们跑遍村庄玩耍,甚至更远的地方,累了就坐在废弃的水泥板上闲聊动画片里的场景,说的连比带画还拿真人作示范,谁家放电影时我们就跑出来凑热闹。在小学的校园里不停的追逐打闹,围着花坛不断周旋,仿佛年代久远的时分针。

  想不起那时的我们为什么那么爱笑,而眼前换了模样的笑容真的与当年差太多了,在我们彼此看不到对方时,时间将每一个值得怀念的面容一层一层的蜕皮,眼前的小伙伴们都长大了啊。

  一本书上说“所谓成长,就是忍受各种各样的分离。”七年级的时候我离开从小的小伙伴,离开上了六年的小学,还有童年,接着是我离开了八年级最要好的四人组,孤独的穿过中考不断倒计时的那一年,高一朋友应接不暇的向我告别,我也离开了生活三年多的学校重新开始,我总是在抗拒这些不能改变挽回的事情,很难接受一年一岁的变迁...来不及珍惜,也忘了留意。

  我妈硬要他们几个在我们家吃饭,说他们小时候经常在我们家玩,现在忽然再来我们家,感觉自己像多了几个孩子一样!他们说他们过来就是想拉我去吃夜宵的,我妈说:“那也行,你们在一起话说的开。”但最后我没和他们去,他们几个只好不情愿的走了,我妈在一边批斗我,我觉得我们的话已经说不开了,也没有太多要说的,我真的不想尴尬略带矫情的去说那个匆忙已经模糊的童年了,更不知道该用什么心情去对待...

  而我面前,我和我的家人话也少了很多,每年的除夕夜我们家吃完年夜饭之后还会吃一顿丰盛佳肴的夜宵,看看春晚,和家人碰碰杯,母亲总是爱讲一些陈年往事,父亲在旁边更正她,我很喜欢听,喜欢我们一家人这样。外面的烟花闪在窗口,可以听到剧烈声音。母亲说这个家刚有我的时候,穷的揭不开锅,比父母结婚的时候还穷,父亲从外地打工回来,在火车上钱被偷走了,过年的时候,用的只是他打工临走时给母亲留下的70块钱花剩下的生活费,当年买了一点肉放到锅里煮,那时候下了大雪,破砖房子上的雪不断向屋里渗进凉气和冷水,到现在我还记得我家老房子墙壁上深深浅浅的裂纹,被风撕开被雨浸透的感觉。身体虚弱的我在在大年三十得了重感冒,父母带我去看病,在诊所里挂点滴,回来之后,等了一年才吃的那块肉就在锅里被煮化了,连汤都蒸干了,说到这母亲眼角有泪,而父亲在旁边却没有更正她。

  现在我们家不算富裕,但至少不贫穷了,这都是勤劳能干的父母的功劳,而我活了十六年多也没对家付出过什么,我并不完全知道这些年父母的拼命和受过的苦,因为他们不会向我展现,而我很多时候也没有想到这些,反而把自己的烦心发泄给他们,用不在意的言行一次次驱逐他们老去,用自己的成长一点点夺走他们的生命,我想我是他们的负担,而他们从不这样认为。

  烟花声一直没有减弱,我催促爸妈到楼上观赏,第一次觉得这个村庄在黑夜中这么明亮,烟花当空爆明,温暖的光变得密密麻麻,不再稀疏,连那些平日里没人住的老房子也亮起来了,很多人都回归故乡了吧?在温氲的灯光中说着笑着,乐不合口的搓麻将,看春晚,吃年夜饭,这不是孤单烦心的熬夜失眠,而是有意义的通宵达旦路灯一盏盏连接村落,巨大的烟花缓慢隆重的绽放,撑开黑夜,让人感觉不到黑夜的底气温,震荡在胸口的不再是闷痛,而是呼之欲出的欢快,令人加快心跳的光彩。

  父亲看到天上飘动的愿望星星时,忽然想起来去年买的孔明灯,去年的这个时候母亲放了一个,姐姐放了一个,我当时因为九年级一整年心情都不好,不以为然的说“什么孔明灯,阿拉丁神灯我也不稀罕。”后来剩下的那个孔明灯没许的愿望就一直放在阁楼里不见天日,父亲在里面折腾了一会儿找了出来,拍了拍,掏出打火机一并给我,要我许个愿放了它...我再三犹豫还是默许地将孔明灯放进灯火流萤的夜空中,将自己渺小的愿望送进高远的黑暗,和很多愿望一起妄图照亮整个黑夜。

  在楼顶上远远近近的望着万家灯火,感觉即美好又伤悲。我曾经总是以为黑夜是留给那些孤独的人的,而今天它留给所有相聚团聚的人。

  我的私人喜喜悲悲也顾盼顾舍的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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