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时候,我们想成为任何人,除了自己。”——马克斯
2009年的澳洲电影《玛丽和马克思》,是一部黑白棕三色的逐帧黏土动画电影。始终灰暗的色调,歪歪扭扭的家具和房子,长相夸张的人物形象,却讲述了一个直抵心灵的故事。
玛丽是澳大利亚墨尔本一个8岁的小女孩,额上有块褐色的胎记。她很孤单,而且自卑,她渴望得到爱与肯定。但玛丽的父母却对她视而不见,父亲忙着工作和制作死鸟标本,母亲永远在雪莉酒的作用下晕晕乎乎。她说玛丽的出生,是一场意外。
马克斯是美国纽约一名44岁的单身男人,他独自住在公寓里,钟爱巧克力,没有朋友,没有家人。他无法理解别人脸上的表情和字面下隐含的意义,他被诊断为了亚斯伯格症(该诊断名称现已取消,更名为自闭症谱系障碍高功能亚型),焦虑和压力会使他无法承受。
这样的两个人,却因为玛丽无意中撕下的电话簿,联系在一起。
渴望倾诉的玛丽给马克斯写信,介绍了自己,问了许多小女孩的问题。面对这些引发焦虑的问题和随信一起到达的巧克力,尽管经过了长时间的犹豫,马克斯还是认真地回了信。
从此,一场长达20年的书信往来,让两个孤独的人成为朋友。玛丽对爱与性充满好奇,面对喜欢的男孩不敢表白,而马克斯对爱一无所知,玛丽的问题总是引发他无尽的焦虑,甚至为此住进了医院。
他们如此珍视彼此的友谊,直到玛丽把马克斯的病症当做研究对象,写成了书,试图治愈马克斯,而马克斯把疾病视为自身的一部分,从未想过需要治愈,他讨厌别人把自己看成需要研究和治疗的“病人”。被挚友背叛的愤怒吞没了马克思,他不能接受玛丽竟然和其他人一样把自己当作不正常的、需要矫正的存在。气极的马克思和玛丽决裂了。
玛丽意识到她伤害了最好的朋友,从此一蹶不振,终日沉溺在酒精的麻醉中。
然而最后,马克斯还是原谅了玛丽,寄去了他们共同的珍爱,《诺布利特一家》全套玩偶。当玛丽终于来到纽约,却只见到仰头看向天花板,已经死去的马克斯。天花板上,是20年来玛丽的每封信和照片。
有些人生来就与别人格格不入,有些人生来注定孤独。然而这样的人也可以有自己的友情,有自己独特的世界。玛丽和马克斯相遇在书信里,相互信任,仿佛遇到另一个自己。马克斯面对玛丽的每封信,都要经历焦虑和痛苦,回忆起那些被误解被歧视的过往,但仍选择真诚地回复,并且倾诉自己的心声。玛丽渴望爱,马克斯缺失爱,他们在交流中渐渐认识和体会到爱,认识到每个人都是独特的。
他们的友谊也经历了起伏,有过失望,伤心,背叛,但更多的时候是陪伴,是对彼此的信任。
马克斯不认为患有亚斯伯格是一种缺陷。即使被世界和周围所有人贴上了“不正常”的标签,马克思却希望,至少自己唯一的朋友玛丽可以认为他就是正常人。正因为此,面对玛丽以他为病例的书,才会如此愤怒和伤心。
而玛丽,始终在构筑理想中的自我,攒钱去除胎记,上大学,写出成功的论文,所有一切都是为了证明自己不再是那个平凡自卑的小女孩。然而新书的出版竟是友谊的终结,新自我崩塌了,玛丽的沉沦,始于她并不接受自己的平凡。
最后和解的那封信中,马克斯告诉玛丽:
我原谅你,是因为你不是完美的,我也不是,人无完人。我们的人生之路或许一开始就与别人不同,比别人更加难走,但有些缺点是我们的一部分,我们别无选择,唯有接受。但还好,我们至少还可以选择自己的朋友,而我很庆幸选择了你作为我的朋友。
这个世界上有各种人生,各种友谊,最好的那一种,大概就是接受不完美的自己,和不完美的身边人,接受每一个独特的灵魂,珍视彼此共同拥有的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