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再败
春节过后,万物复苏,夏文也渐渐的走出烧窑失败的阴影。但是发家致富的事,夏文和春花还是一筹莫展。转眼间夏天就来了,从看到第一个卖雪糕的开始,夏文又冒出了一个主意:他要发动全家卖雪糕。
那时候,卖雪糕的还比较少,夏文说干就干,马上骑自行车出去调研,整个镇上只有一家雪糕厂,其实也只是冰棍厂,而且产量还不大,但生意相当好,农村的老百姓夏天解渴,还是喜欢便宜点的冰棍,要想批发更好一点的雪糕就要去很远的城关镇,价格相对要贵一点。
夏文仔细算了一下成本,一个冰棍批发才二分钱,能买到一角,可以赚八分,一箱冰棍按二百个算,能挣十几元;批发雪糕一角钱一个,可以卖到三角钱,一个雪糕就能挣两角钱,一箱雪糕能挣四十元,利润很可观。
夏文又燃起了斗志,他仿佛找到了东山再起的机会,卖雪糕也是做生意,做生意就需要本钱,那就先去找战友借钱吧。
夏文想到了候文利,自己回乡快一年了,当初约定回来要一起喝酒的,也不知道他回家后混得怎么样?
按照老侯当年提供的地址,侯集离夏文这里也不远,夏文就直接骑自行车一路找过去,很快就找到了候文利的家,老侯家房子盖的不错,单门独院,正屋的西半边挂着二层的小楼。看房子装修情况,在他们村也是数一数二的。一个衣着很时尚的妇女接待了夏文,那是老侯的老婆。
老侯的老婆告诉夏文,老侯不在家了,他去年回来不久就去了北京,现在可能在北京干保安,到现在都快两年了,中间就回家一次,谈到候文利去北京的事,他老婆也是一脸的无奈。
原来,老侯专业回来后,原指望安排个工作好好上班,谁知道等了三个月,一点动静都没有。老侯开始坐不住了,就跑县安置办,又跑了两个月最后给分到下面的孙老家镇的农技站。县里跟部队转业人员统一下了个文件,候文利安排的副站长职务,到那里报到才知道,农技站早撤销了,说是跟乡里的一个部门合并,但是乡里连个像样的办公地点都没有。农技站的站长自己也没上过班,猫在家里养蘑菇,据他说,他自己一年到头也没领到过工资。
心灰意冷的老侯只有自谋职业。北京自从召完开亚运会后,城市开启了快速发展模式,大量的农民工开始涌入北京,这样就需要很多保安,他就到北京找战友去了。
老侯的老婆听说夏文的来意,就拿出三百块钱给他,说他们自己的日子还好,老侯的安置费还没花完。
夏文谢过老候的媳妇回家,就立即召集全家人,召开了一个发动全家卖雪糕的动员会,他给春花,夏武两口子算了一笔账,按照他调研的批发和零售价格,每天卖四箱雪糕的话,一个人能赚二十多元,他们四个人一起卖雪糕,不出意外的话,理论上四个人加起来每天能挣一百元,一个夏天也能挣个小一万呢。
一家人带着发财的梦想入睡,第二天一早夏文就去买了一个冰棍箱,然后把春花、秋叶的嫁妆陪送的木箱子拿过来改造,增加了保温垫层,就成了雪糕箱。夏文又找木料让村子里的老木匠给制作了一个,夏文把四个箱子都刷上了白色的油漆,这样更利于雪糕的冷藏。有了四个雪糕箱之后,他们说干就干,决定从明天开始,就开启雪糕的批发零售之旅。
按照夏文的想法,今年卖冰棍赚的钱全部都存起来,明年自己买设备,搞个冰棍厂,先由零售变批发,再由批发变生产,逐步扩大再生产。夏文绘声绘色的描述着,连春花和夏武两口子都受到夏文奇思妙想的鼓舞,也跟着做了一夜的发财梦。
第二天凌晨三点,夏文、夏武夫妇就开始行动了,四人全部出动,夏文去城关镇批发雪糕,春花和夏武夫妇三人到镇里去批发冰棍。他们都带着干粮,准备艰苦奋斗,白手起家,而且要大获全胜。
天色渐渐亮起的时候,东方出现一片火红的朝霞,天气也异常的闷热。夏文觉得这是好兆头,天气越热雪糕就越好卖。他去得早,排在第一位,就在城关那边的雪糕厂批发了满满一箱的雪糕。
夏文骑自行车往家里赶,他要跟夏武他们碰头,赶到镇上冰糕厂的时候,春花夏文秋叶三个人也在装箱子,夏文每人给他们箱子里置换出五十块雪糕,这样四个人每个人箱子里都有雪糕和冰棍。
四个人按照东西南北四个方向分工,就开始踏上了卖冰糕的道路。照夏文的计划,谁要是卖的快,箱子空了之后再来批发一百块,这样每天的利润更多。
都说皇天不负有心人,老天爷也有瞎眼的时候,夏文这么用心,这次卖雪糕他还是失败了,而且败得惨不忍睹。
夏文想的还是欠周密,一来,他们都不是生意人,卖雪糕需要靠吆喝,他们三个只有夏文能厚起脸皮,敢大声的吆喝几句,春花、夏武、秋叶都像霜打茄子似的,根本不敢吱声。二来,没有广告效应,夏文到开始卖雪糕了,才想起,应该在箱子上写上大大的“雪糕”字样的,这样一路走来也能让人看得到。
还有一个严重的问题,夏武用的箱子是新箱子,有两个人买了雪糕之后,说油漆味道太浓,根本不能吃,人家就要退钱,看来这箱雪糕就只能报废。夏武赶紧找到秋叶,让秋叶载着这箱冰棍回家,在村子里贱卖,处理了算了。秋叶想想也只能这样,晚上看处理的情况再跟夏文解释。有味道的雪糕也只有在自己村子里推销,熟人还能给点面子,甚至可以低于成本价,尽量减少点损失。这样夏武往北,夏文、春花往南就开始沿村叫卖。
夏文和春花也兵分两路,一个从东边往南绕,一个从西面往南绕,两人商定,中午的时候两人在孙老家镇汇合。三三两两出来干活的人们很少买雪糕吃,只有起来玩耍的小孩子会缠着家人买冰棍吃,夏文和春花就找村里的小学,估计中午天气也起来的时候才会好卖。
还没到中午,夏文就预感到天气不妙,异常的闷,有点让人喘不上气来,十一点左右,西北角上来一片云彩,浓黑如墨染,而且扩大趋势很明显,这是暴风雨要来的前兆啊。随着云彩的上移,开始刮起了风,俗话说风是雨头,夏文这时最担心的是春花,他赶紧往孙老家的方向赶去,
夏文到了镇上,沿着大街从东面一直往西找,一直找到了孙老家镇最西头,在最西头的一个代销点,夏文焦急地等着春花。
春花看到快要下雨,也一直往孙老家方向赶,这个时候也快到镇上了。但是她骑自行车的速度赶不上云彩上来的速度,随着风速的加大,扬起了一阵阵的沙土,豆粒大雨点伴随着就落下来,风助雨势,春花很快就成了落汤鸡。
随着雨点的下落,夏文的心情下降到了冰点,他放下自己卖冰棍的自行车,向春花要过来的方向飞奔。在夏文跑出二里地后,在风沙雨水的幕帐中,夏文看到一个人影,不错那就是他的春花。
雨水淋湿后的路面非常的湿滑,春花骑着自行车在雨里行走,自行车上海载着没卖出多少的一箱冰棍,她很快就就连人带车滑到了,雪糕箱子口被摔开了,雪糕、冰棍散落到了雨里、泥里,春花慢慢的站起身,一身的泥水,想去扶车又扶不起来,焦急无助,被大雨浇的六神无主,一个人在那儿张嘴大哭。
夏文跑来,上前抱住春花,春花止住了哭泣,夏文和春花一起扶起车子,两人也不说话,风声雨水掺杂在一起,说话也很难听得见,夏文就在前面推车,春花在后面扶着,两人一步一滑的向镇上走去。
狂风暴雨整整下了两个钟头,春花冰棍箱里的雪糕摔落后也没法拣,现在箱子进了水,基本上一块完整的雪糕也没有了。夏文的箱子密封也不好,也渗进了雨水,虽然看着还算完整,但是用手一摸,都已经松散的拿不成个了,也只能全部报废,即使雪糕虽然还能卖,但是大雨过后,天气已经变得格外的凉爽,不但今天不会再有人买雪糕吃,估计明天天气也会很凉爽,也卖不了雪糕了。
夏文和春花带的干粮也都被雨水泡了,他们就在街上买了两个烧饼吃。雨后的道路骑自行车不好走道,很多积水的地方,都是把自行车和雪糕箱子抬着走过去的。这样夏文和春花快到天黑的时候,才赶到家。
问了秋叶才知道,夏武还没回来。又等了个把时辰,天都黑透了,夏武才回家,还有多半箱雪糕都没卖出去,夏六婶看着满身泥水的人和车,也是摇头叹气,赶紧给他们整了点晚饭将就着填饱子。
四个人沮丧的盘点今天的收成,起大早,淋大雨,整整受了一天的罪,不但一分钱没挣到,连本钱都陪进去一百五十多。
夏文不再说话,也没人再提明天出去卖雪糕的事,夏武两口子默默的回自己家去了。春花也可能是因为淋雨的缘故,更是倦怠的很,早早的去床上休息了,夏文更是心灰意冷,一个人坐外间很长时间的发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