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人说生活没那么简单,可是生活本就是一餐一饭,一生专心做好一件事,守着亲人留下的宅院,缝缝补补,在四季风物的更替里缓缓前进的。
日本山行,一个偏僻却美丽的村庄。
三姐妹出现在亡父的葬礼上,前来接待她们的,是父亲出轨后所生的女儿小铃。
而后,三姐妹带着小铃回到镰仓,四人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这是什么奇怪的故事?
三姐妹在父母离婚后,都弃家出走,去到乡下老宅抱团生活。
日渐长大成人,生活开始步入正轨。
有一天,年老的母亲突然造访,开口就要卖掉三姐妹共同生活的老宅。
这是怎样无情的母亲?
生活的鸡零狗碎似乎都打在这家人身上,但电影呈现出来的却是人性温情的一面。
作为一部日本电影,《海街日记》有着典型的日式风格,它隐忍克制,却又暗火跃动,它琐碎平淡,却情感丰盈。
生活哲思:活着,麻烦而幸福
电影作品也好,文学作品也好,需要矛盾,在矛盾中推进故事情节,展现人物个性,矛盾越激烈,作品越好看。
但真实的人间,大都平静,人们纠结的情感如一股温流,慢慢消解、变化。
因此在表达人物情感时,导演用一种自然流淌的方式来展开与推进。
大姐对父亲的出轨是有恨意的,自己却和有妇之夫的医生有关系。
或许是医生那句“其实你也是被剥夺童年的人,以后慢慢补回来吧。” 戳中了大姐的心灵,她知其不可为而为之,这是情感的自私与矛盾;
一开始她以工作繁忙的理由拒绝出席父亲的葬礼,但最终还是出现在葬礼上,这是对父亲的爱恨交加。
四妹小铃的隐忍内向,很大原因是父母的“原罪”,她面对爱他的姐姐们时心有愧疚,但最后和大姐在山上远眺,她却能够如释重负地喊出:“妈妈是笨蛋!”
她对父亲的评价是“虽然温柔,却是个废物。”
影片结束时,她却能笑着说:“爸爸是真的很温柔呢。”而她自己也最终摒弃了和医生的婚外情关系。
人生的对错,情感的起伏,生活中充满了灰尘,人们都在做着挣扎,以期救赎。
影片中,四姐妹家的院子里有一颗梅树,每年结果,家人拿它来做梅酒。
但梅树会生虫、害病,需要细心照顾。
外婆说:“活着的东西,都是很费功夫的。”这是电影中的名台词,似是随口一句的感叹,却是对人生的总结。
活着的东西,比如梅树,要消毒捉虫,但辛劳过后回馈给人们以甘醴,红艳剔透,是生活的纯酿;
活着的东西,比如人,总有欲望烦恼,需要与自我做争斗、在心灵劝慰中修行,去获得圆满的人生。
影片中有一段鱼苗食材处理的镜头,打捞、清洗、烹煮、翻晒,最终成为美食。
这段没有对话的镜头,却是对梅树之语的补充:好的生活,都得精心对待、辛劳付出,人与人之间的情感,大抵也是如此。
身为大姐,家中长女,在父亲出轨,母亲又离家而去之后,她一个人担负起所有,其中心酸只有她自己知道。
所以在父亲的葬礼上,她说,“没有比剥夺孩子身为孩子的权利更悲哀的事了。”她把小铃带回家大概也是基于此。
大姐最终把存了许久的梅酒送给了妈妈,虽然她无情地抛弃了自己;
小铃则永远记得爸爸给她做的鱼苗饭,虽然他的出轨给自己带来局促与窘况。
一场死亡把四个人的命运牵在一起,甚至从路人升华成友谊,最后又变成亲情。
爱恨情仇都在一饮一餐中消融、和解。
就像 《舌尖上的中国》里说的:
“家,生命开始的地方,人的一生都在回家的路上。在同一屋檐下,他们生火、做饭,用食物凝聚家庭,慰藉家人。平淡无奇的锅碗瓢盆里,盛满了中国式伦理。人们成长、相爱、别离、团聚。家常美味,也是人生百味。”
物哀美学:樱花缥缈 四季皆情
《海街日记》改编自吉田秋生的漫画,据说当年漫画家对导演的拜托是:“请好好呈现镰仓的四季。”
东方民族对四季时景分外敏感、喜爱。物哀”审美是细腻深沉的,它是对生命无常的体验,也是参透人性的感喟。
电影中的人物在离世前,总是念叨着樱花,希望能看见那美丽的景致;姐妹们徜徉在七里滨缥缈而寂静的海滨,也登上山峦俯瞰翠绿的平原大地。
这里的春之樱花、夏之烟火、秋之梅酒,冬之风雪都给观者带来思虑与抚慰,也让影片充满诗意。
当小铃和风间骑着自行车穿行于樱花隧道时,镜头中樱花如盖、浓灿如云,两张少年的笑脸充满极强的感染力;
小铃和风间划舟于湖,烟火绽放的瞬间,船底湖心倒映出绚烂一片,叫人心醉。
但樱花和烟火又暗合生命的美好与易逝,松尾芭蕉曾有俳句:“廿年异地重逢,两命之间,一场樱花人生。”在极度美好之中又有隐忧,生活不正如此?
日本人的生命观与樱花紧密相关,所以他们总是用尽生命力去扑向这个世界,尽情地去享受爱情、亲情、友情。
这大概也是他们能和同父异母的妹妹一起生活、彼此包容的原因吧。
四姐妹的院子,花草葱茏,绿荫亭亭,小铃蹲下身子,捡起地上的樱花。
或许,她们都愿意被这样的美丽包围着,感受人间的爱与美好吧。
电影对临终的探讨也不少,好几场葬礼穿插其中,都忘了到底是谁去世。
但无一例外,没有听到夸张的嚎哭,没有哭天喊地的仪式。只有低头哀悼的静默。
导演曾经表示,电影中,死者是非常重要的要素。透过死亡,能看到一个国度、一个民族对待生命的姿态。
生命的最后一刻,人们想起的是春时的樱花,爱过的男子,还有深红的美酒、蜿蜒的长廊,抑或是那夏日时节留驻了时光的梅子?
后记
影片以一场葬礼开头,又以一场葬礼结束,姐妹四人走到海边的沙滩上,一边散步,一边聊天……海浪冲刷掉一些脚印,又留下一些脚印,依稀像她们一路走来的点滴,难过的事忘掉就好,留下那些温暖和开心。
生活就是生活,蝉鸣、电车、风铃、木屋、海浪、梅子、炸鱼排、浴衣、烟火大会、小饭馆的老板娘,日子每天都在上映不同的剧情,向前走吧,让时间去沉淀所有美好。
-尾声-
也许
我们终将会原谅
那些生活中的不完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