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在拆了。
又在搬动了。
又在把痕迹一一磨灭了。
任让这些旧物待在原地一动不动是很难的,尤其是碰上不喜旧物、不喜旧人的人的时候。
中午1:40入睡,4:00醒来。迷迷糊糊中,眼睛房门正对的廊道半睁半开,有人快速移动,搬动着什么。忽然楼下几声高呼,进行嘈杂对话,我清醒了,伸出头一看,哦,有人从远方来。
仍是处于极度不清醒状态,像今早误入家里的痴呆的阿姨,迷迷糊糊在家里转了几圈,确定了是母亲和弟弟把旧时的黄花木椅子、旧床板等还觉得有用的旧物搬到楼下柴房,父亲外出打麻将,家里的肥猫没有趁此机会跑出去。原来想打开文档写作业,但听着弟弟上上下下的移动声,光坐着也觉得良心不安,于是也下楼看做些什么。下楼发现一切到尾声,拾掇得整整齐齐。
回到楼上,母亲还没消停,终于打开了为剩不多旧物的地方,戴上手套,拿起麻袋,打开神奇的柜门,拿出80年代还是90年代的生理盐水等瓶瓶罐罐,抬起头来问我:
“这是什么,盐水吗?” “你看,都过期了。”
于是,尝试跟我说起它过期的历史有多么久远,你奶奶工作的时候拿回来的,加上你奶奶中风躺床13年……一大堆哔哩吧啦,我抬起头,看弟弟干什么。她不出声了。
继续把他们扔进麻布袋里。当然,并非所有东西在眼里都是无用的,有一些木工、化工或者其他工程的物品,例如胶枪等等。母亲把它们递给弟弟,毕竟现在弟弟学的是数控,怎么也是沾些边的,能用上。看着一件件拿出来的神奇物件,颇感慨旧人们是多么厉害,多么全能。奶奶是护士长,爷爷会木工、电工、股票、文学,家里里里外外的物件都能自己创造这是多么神奇的事情。
重头戏来了,这是一个用木板契合成的书桌,靠着墙和两条腿为支撑起来的。如下图,中间还有一个抽屉,左边是与木板书桌垂直的小木板,通过铁钉打进墙面,用来固定的。原来弟弟和我都认为这是一个半成品,后来母亲出声了,是她把它拆下来的,没用的,没用了。
是没用了,也许。起码,在目前存活的人的手上,没有什么用。除非,把它拆了,垫垫角,发挥仅存的价值,不然就走上了收买佬的车后座喽。
做这些事情的时候,从来不会叫我去做,我也不会主动去帮忙,念旧之人,做不了这些事情。曾经试过轻微的阻止,但这一刻,我也不想阻止了。只有使用才能发挥最大的价值,无用之物的确要清理,不然所占用的空间就成了无用的空间。只是,还是有些难过,因为随着旧物的逝去、消失,上面所承载的记忆也会随着时间逐渐变淡,甚至抹得一干二净。
另一方面,看着弟弟干得起劲,边拆木板边吐槽,怎么能够弄得那么结实。是啊,你不知道,爷爷可是一个非常有能耐的人,他做的东西,都是实实在在的,虽然做工不完美,但用起来都是实实的,真材实料,绝不会东歪西倒。物如其人。
有时候遗憾弟弟没有接受到旧人的教导,因为你不曾知道旧人们的思想是多么多么的有深度,它给你展现的东西,能让你的心足够强大的走很长一段路。也庆幸他不曾接受过,这样就能纯粹的信着某一个道理,某一个人,去做自己心里觉得正确的事情,例如:吐槽。
但无论如何,爷爷奶奶尽管人不在,留下的东西却是总能会惠及他们的后辈子孙,我选择了医学,他选择了医学以外的东西,恰好这些东西也是爷爷所擅长的,庆幸的是,他不像父亲那么不学无术,好逸恶劳。起码,对于事物有足够的好奇心和尝试的冲劲。
既然先人已去,旧物不再拥有旧时候的光芒,倒不如焕然一新,在此时的后辈手上,变成所想的样子。
附:
尽管,爷孙辈脱了节,但底蕴和思想会一脉相传。只不过,父亲也继承了懒惰一面,也有重情一面;姑姑继承了学识一面,也有血脉里淡情的一面。到我这里,我成为了一个矛盾的人,弟弟也是矛盾的人。从小到大的不合拍,以后也不会合拍。在对方身上,都能看到互相的不足和劣性,这是无法改变的,这样的安排也许是最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