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个很难有隐私的网络时代,可能只有记忆是私密的。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记忆,可有时候你记忆深刻的人,于那个人却像是你从没出现过一样。
十年前的某一天,在开往天通苑的五号线上,我依靠在柱子上,视线被座位上一位捧书的女士吸引,几乎是一秒钟里认出了她。大脑还没想到要怎么办,腿已经走过去了。“刘老师,您好!”女士抬起头来,我居然没看到她眼中有一丝疑惑,如果她有,我会感觉到。可是她确实没有,后来我想,可能是因为做记者多年练就的处变不惊,也可能是在公共场合主动跟她打招呼的人并不少——她曾经作为特约主持人在央视主持过一档节目。总之她对热情的上前打招呼的我没有显露出丝毫意外。
接下来,我们像熟人一样聊起天来,主要是我问她那些老同事的情况,“主编的病好了吗?”“在修养中呢,这种病需要很长时间修养”“那她还写小说吗?”“可能没有”。“贾老师离开报社去央视了是吗?”“是的,去了每日新闻播报”。……然后我面对这位从前非常崇敬和佩服的总编,主动汇报了我现在的工作情况。
有几次她似乎想以一种合适的方式问问我究竟是谁,可能也在努力的在记忆里中搜索,可一无所获。当然这是我后来回想时注意到的,但当时我那么热切,那么激动,她的修养又让她没法直接开口问:“你究竟是谁?”。
就这样聊到要下车了。“我要下车了,刘老师,您保重”“哦!谢谢,那你是不是愿意告诉我你的信息呢?”我,我的什么信息?我有些傻眼,“我是闫老师部门的”。“哦~”其实仍然没想起,我也仍然不知道她其实已经压根儿忘记我了。然后,然后车门开了,客气的、匆忙的再见。
步行回家的路上,突然明白了过来了,刘老师她压根儿就没认出我来。虽然我只在那家报社待了一年,但有半年的时间每周都写文章,她也每次都在版样上亲自改我的文章。她改过的版样我都认真看认真体会,又感激又惭愧,尤其是听说她是著名报纸的著名记者、做过央视的特约主持人而心生崇拜,在她的文章中得知她有一个幸福的家庭,一对双胞胎儿子……我对她很熟悉,她于我是领导、老师、前辈,想成为的人;但我于她,可能只是一个广告部门的新采编,为我改稿只是尽职责而已……因为不在意,所以没留意。又或者正是由于她的生活很丰富,所以的确记不住一个短暂交集过的年轻人。总之,我记忆犹新的她却忘记了我。就像偶像和粉丝,粉丝对偶像的一切如数家珍,为他哭为他笑为他疯狂,可对偶像来说,多爱他的粉丝也只是舞台下挥舞的一根荧光棒。
但那又有什么关系?哪里的台词?“我爱你与你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