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物之本,大道之源
“自然”,是人们使用频率较高的词汇之一。自先秦时代起,中国人就喜欢“自然”,先贤圣哲就推崇“自然”。在博大精深的中华传统文化中,“自然”包含着极为丰富而崇高的涵义。
“自然”一词,最早出自老子《道德经》所谓“道法自然”。此“自然”作为超越“道”之上的宇宙法则,指大自然的运行规律。它存在于宇宙万物之中,是保持宇宙万物之内在平衡的一种属性。故“自然”乃万物之本,大道之源。在古代,“然”字有合理、正确的意思。故“自然”在老子那个时期即春秋时期的合理解释是:自己,然。即自己合理,自己正确;自己完善,自己形成;世间万物有自平衡的能力,自己可以达到和谐、稳定。此所谓“自然而然”。
在认识论中,凡是“天然,非人为”的事物,都可称之为“自然”。广义上指具有无穷多样性的一切存在物,与宇宙、物质、存在、客观实在等范畴同义,包括人类社会。通常分为非生命系统和生命系统,被人类活动改变了的自然界,通常称为“第二自然”,或“人化自然”。
“自然”喻示着人或事物的自由发展变化,不受外界干预、不经人力干预。诸如自然免疫,听其自然,顺其自然,自然而然等。
“自然”在人们的言行举止上,指人的自然本性和自然情感,体现为不勉强,不局促,不做作,不拘束,不呆板。诸如态度自然,表情自然,文笔自然,动作自然、表演自然等。人们对那些言行举止自然流露者,往往称之为“性情中人”。而对那些装腔作势、矫揉造作、假模假式者,则当面或背后讽之曰:“摆什么谱!”“装什么逼!”
在汉语语法中,“自然”可作副词或连词用,犹当然。意思是:理所当然,本来如此。
敬畏天地,效法自然
先秦诸子,百家争鸣,奠定了其后两千多年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基因内核及基本走向。其基因密码之一,就是敬畏天地,效法自然。
其一,宇宙万物都要效法天道,自然而然。先秦诸子经典认为,宇宙乃天道、地道、人道之统一。《周易·说卦传》曰:“昔者圣人之作易也,将以顺性命之理。是以立天之道,曰阴与阳;立地之道,曰柔与刚;立人之道,曰仁与义。兼三才而两之,故易六画而成卦。”意思是,从前品德最高尚、智慧最高超的人创作了《易经》,还是因为顺从事物固有的性质与规律这个道理,所以创立了表示上天的方法叫作阴与阳;创立了表示大地的方法叫作柔与刚;创立了表示如何做人的方法叫作仁与义。同时具备这三种品质并且两卦重叠,所以《易经》六个卦画组成一卦。
道家创始人老子曰:“有物混成,先天地生。寂兮寥兮,独立而不改,周行而不殆,可以为天地母。吾不知其名,字之曰道,强为之名曰大。大曰逝,逝曰远,远曰反。故道大,天大,地大,人亦大。域中有四大,而人居其一焉。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道德经·第二十五章》)意思是,有一种物体混混沌沌、无边无际、无象无音、浑然一体,早在开天辟地之前它就已经存在。它独一无二,无双无对,永远不会改变,却又周流于万物永远不会停止,它可以作为世间天地万物乃至宇宙的根本。我不知它究竟何名,于是用“道”来作它的名,勉强的称其为“大”。这个“大”,不停地运化,也就是说它无处不在、无远不至,穿行于古往今来、八荒六合,到达极远处(指万物生成之后)又自然返回于原初。正因为道是如此无穷无尽,既生成宇宙万物,又使万物回归道,所以说道很大,而顺从于道的天、地、人也都很大。宇宙有四“大”,人也是其中之一。人遵循地的规律特性,地效法于天,天以道作为运行的依据,而道自然而然。
大家看,老子将“先天地生”“独立而不改,周行而不殆”的客观物质命名为“道”,并认为其“可以为天地母”,“道”由此成为中国古代哲学中超越于天地人之上的基本范畴。其实,这还不是终极,因为在天、地、人、道“四大”之上或背后还有一个“自然”,这才是标示“道”之本源和本质的最高哲学范畴。
其二,人之精神及道德品格应效法天地,既刚健有为,又为而不恃。《周易》曰:“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乾卦);“地势坤,君子以厚德载物”(坤卦)。《周易》熔铸的这一中华民族精神品格的核心,就是效法天地,刚健有为,自强不息,宽厚仁慈,容纳万物。老子曰:“上善若水,水善利万物而不争。”(《道德经·第二十五章》)最高尚的道德品行如水那般,随物赋形,善利万物而不与之相争。老子曰:“道生之,德畜之,物形之,势成之。是以万物莫不尊道而贵德。道之尊,德之贵,夫莫之命而常自然。故道生之,德畜之;长之育之;亭之毒之;养之覆之。生而不有,为而不恃,长而不宰,是谓‘玄德’。”(《道德经·第五十一章》)道生成万物,德蓄养万物,万物呈现各种形态,环境使各物成长。所以万物没有不尊崇道而珍贵德的。道所以受尊崇,德所以被珍贵,就在于它不加干涉,而顺任自然。所以道生成万物,德蓄养万物;使万物成长作育;使万物安宁心性;使万物得到爱养调护。生长万物却不据为己有,兴作万物却不自恃己能,长养万物却不为主宰,这就是最深的德。
其三,人之生产生活应顺应自然。《周易》曰:“日往则月来,月往则日来,日月相推而明生焉;寒往则暑来,暑往则寒来,寒暑相推则岁成焉。”(《周易·系辞下》)这是对自然演进规律所作的最为生动形象的描述。在如此自然演进规律条件下,人们当如何生产生活?先秦佚名的《击壤歌》曰:“日出而作,日入而息。凿井而饮,耕田而食。帝力于我何有哉?”这首古老的民谣描绘的是上古尧时代的太平盛世,人们过着无忧无虑的生活,太阳出来就开始干活,太阳落下就回家休息,开凿井泉就有水饮,耕种田地就有饭吃。农耕时代的老百姓遵循日月相推、四季交替的自然规律劳动和作息着,自食其力,自给自足,悠然自得。天帝、皇帝的力量对此又有何用?此可视为对劳动人们的最早赞颂。庄子曰:“日出而作,日入而息,逍遥于天地之间而心意自得。”(《庄子·让王》)太阳出来就去劳动,太阳落了就休息,逍遥自在于天地之间而心情悠然自得。劳动本来是一件很辛苦的差事,但遵循自然规律的劳逸结合,在庄子笔下却变得如此逍遥自在,真可谓自然随性。
其四,人要敬畏自然。孔子曰:“君子有三畏:畏天命,畏大人,畏圣人之言。小人不知天命而不畏也,狎大人,侮圣人之言。”(《论语·季氏》)畏,即敬畏。孔子认为,一个人要有敬畏之心才能成为言行高尚的君子。畏天命,就是敬畏自然规律。畏大人,就是敬畏有德有位者。畏圣人,就是敬畏圣人之言行。遵循自然之道,尊重道德高尚、有觉悟的人,乃是社会文明进步的重要标志。
后人由“小人不知天命而不畏也”演化出俗语“无知者无畏”。其实,无知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无知而不自知。人生无所畏,实在很危险。不尊重自然规律,征服甚至破坏自然环境,必然带来生态危机。不尊重道德高尚、有觉悟之人,则必然造成世风日下。故先秦儒家,倡导将天地君亲师作为祭祀的对象,以此树立敬天法祖、孝亲顺长、忠君爱国、尊师重教的价值观念取向。
顺其自然,率性而为
网上有一段名言(有弘一法师、星云大师、稻盛和夫所言等多种说法)说得可谓精辟入里:“人生在世,想得开是天堂,想不开便是地狱。你在意什么,什么就折磨你;你计较什么,什么就困扰你。人这辈子,天大的事,只要顺其自然,也不过如此。你之所以痛苦,是因为你太较真了;你之所以迷茫,是因为你太计较得失了。”
《杨绛传》中有一段话说得既唯美又深刻:“事,不能想得太多,想多了心就乱了;人,不能看得太清,看清了心就凉了;情,不能陷得太深,太深了心就痛了。人活一世,想开了就是幸福,想不开就是痛苦。落落大方,好好生活,远离让你不开心的人和事……变小的圈子,独处的时光,自律的生活,积极的工作,不去惊艳谁的人生,只温柔自己的岁月。”
人这一辈子,短短几十年,实在干不了多少事情。年少时风华正茂,个个豪言壮志。随着年龄的增长,阅历的增加,慢慢地就体会到“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因为,很多事情受制于社会、单位、家庭、他人等外在环境条件的制约,个人的力量是无法改变这些外部因素的。我们能够做到的仅仅是努力做事,积极争取。当确实无法实现时,只能及时调整自己的情绪和心境。古人所谓“尽人事以听天命”(《镜花缘》第六回),“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三国演义》第一百三回),说的都是人在主观上要尽心尽力去做事,但能否成功、得到,则取决于客观条件是否允许,还得遵循自然规律。
人们往往将“天命”、“命运”视为表示在“神秘”的自然力量面前人无能为力的客观唯心主义。这显然有失偏颇。人在大自然和大社会中极为渺小,就得敬畏自然、适应社会。现实中凡是自己说了做了不算数的外在力量影响,都可视为“命运”。作为人类个体的个人、人类群体的民族国家乃至整个人类都有自己的命运。就个人而言,努力奋斗之后,无论结果如何,得之我幸,失之我命。没有遗憾,只有欣慰。努力不一定有好结果,但不努力一定没有结果,那才是真正的遗憾。期望过高、力所不及,是所有痛苦的根源。有些事情选择放下,并非为了原谅别人,而是为了放过自己。
中华传统文化历来倡导做人做事要“锲而不舍”、“慎终如始”、“先易后难”、“细水长流”、“水到渠成”,凡事讲究天时地利人和。孟子曰:“天时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孟子·公孙丑下》)孙膑曰:“天时、地利、人和,三者不得,虽胜有殃。”(《孙膑兵法·月战》)荀子曰:“上不失天时,下不失地利,中得人和,而百事不废。”(《荀子·王霸》)《吕氏春秋》则强调“遇合”:“凡遇,合也。时不合,必待合而后行。”个人不努力,条件不具备,上无人赏识,下无人支持,机遇抓不住,是不会取得成功的。人到老年更应量力而行,自己喜欢什么、能干点什么,就干点什么。千万不要勉强自己、为难自己。上世纪90年代末,孙楠为贺岁片《不见不散》演唱的主题曲中有两句词表达得很实在:“不必烦恼,是你的想跑也跑不了;不必徒劳,不是你的想得也得不到。”
在我看来,人生之道不过顺其自然、率性而为而已。遇事处之泰然,忙碌之时井然,闲散之时悠然,得意之时淡然,失意之时坦然,坎坷波折必然,历尽沧桑悟然,来是偶然去是必然。凡事尽其所然,顺其自然。顺之者兴,逆之者亡。世间万事万物均有其内在之道,唯有顺其自然,净心释然,聚散随缘,方可达至内心之平和,领略人生最美之风景。
冲破樊笼,复返自然
当代的人们在享受发展成果的同时,工作生活也实属不易。君不见,孩子们的课业负担日益繁重,上不完的辅导班和特长班,家长们“不让孩子输在起跑线上”的殷切期望,剥夺了孩子们多少自由成长的时光。就业的艰难、职场的博弈、商场的竞争、社交的复杂、生活节奏的加快,压得青年人、中年人喘不过气来,人人感到“压力山大”。许多人只顾在人生的旅途中忙着低头奔波,却无暇停下来欣赏沿途两侧的美丽风景。
古代的文人士子们在仕途上拼搏忙碌到一定阶段,有的急流勇退,告老还乡,归居田园。有的遭贬谪至偏远地区,反而更悠然地生活。当代的人们自然不需要也不可能再去过隐居生活,但也应时不时地停下来,冲出办公室和住宅楼之樊笼,逃出城市上空乌气“锅盖”之笼罩,到大自然中去踏青山绿林,观江海胡泊,看蓝天碧水,赏田园风光,吸负氧离子,品自然风味,以此缓解压力,充电加油,增添生活趣味。尤其是人到老年,若能归居田园生活,也是一个不错的人生选择。
就此而言,我们不妨读一读东晋诗人陶渊明的两首田园诗。其一,《归园田居五首·其一》(节选):“少无适俗韵,性本爱丘山。误落尘网中,一去三十年。户庭无尘杂,虚室有余闲。久在樊笼里,复得返自然。”陶渊明说自己从小不能适应城市和人打交道的生活,因为那里充满了争斗和不确定性。其天性就是热爱山林。只是因为年少的勇气,错误地选择了仕途拼搏,这条路一走就是三十年。但他并感到不快乐。而现在,他的家就在南山脚下,被拾掇得一尘不染,虽然清贫,却让自己有悠闲的心境和时间。仿佛是在樊笼里困久了的飞鸟,现在才返回属于自己的自然和自由。其二,《饮酒·其五》:“结庐在人境,而无车马喧。问君何能尔?心远地自偏。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山气日夕佳,飞鸟相与还。此中有真意,欲辨已忘言。”陶渊明诗言:居住在人世间,却没有车马的喧嚣。问我为何能如此?只要心志高远,自然就会觉得所处地方僻静了。在东篱之下采摘菊花,悠然间那远处的南山映入眼帘。山中的气息与傍晚的景色十分好,有飞鸟结着伴儿归来。这里面蕴含着人生的真正意义,想要辨识却不知怎样表达。这首诗表达了作者厌倦官场腐败,决心归隐田园,超脱世俗的追求的思想感情。
我们再来读两首描写东岳泰山的经典诗作。其一,东晋女才子谢道韫之《泰山吟》:“峨峨东岳高,秀极冲青天。岩中间虚宇,寂寞幽以玄。非工复非匠,云构发自然。器象尔何物,遂令我屡迁。逝将宅斯宇,可以尽天年。”读此诗你很难想象出自一个女子之手。你看那巍峨的东岳泰山,山峰陡峭,像春笋秀木,刺向蓝天。那岩石中,看得见天然的类似屋子的洞穴,千万年来就在那里,幽静而神秘。这并不是工匠做出来的建筑,而是天然形成的结构。这类似房屋的洞穴,吸引着我的视线,让我不断去翻越山岭去靠近它。我边走边在想,如果住在这种地方,我的余生,将是多么的满足和快乐啊。如此壮美深邃的自然环境,惹得东晋才女居然想到要在这里养老。岂不美哉!其二,唐代杜甫《望岳》:“岱宗夫如何?齐鲁青未了。造化钟神秀,阴阳割昏晓。荡胸生曾(层)云,决眦入归鸟。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杜甫告诉人们:东岳泰山,美景如何?走出齐鲁,山色仍然历历在目。神奇自然汇聚千种美景,山南山北分出清晨黄昏。层层白云荡涤胸中沟壑;翩翩归鸟飞入赏景眼圈。定要登上泰山顶峰,俯瞰群山豪情满怀。这首诗通过描绘泰山雄伟磅礴的景象,热情赞美了泰山高大巍峨的气势和神奇秀丽的景色,流露出了对祖国山河的热爱之情,表达了诗人不怕困难、敢攀顶峰、俯视一切的雄心和气概,以及卓然独立、兼济天下的豪情壮志。其“造化钟神秀,阴阳割昏晓”同谢道韫“非工复非匠,云构发自然”一样,彰显了大自然造化之鬼斧神工。
元末明初的孙蕡诗言:“幽幽绿树团华盖,聒聒流泉奏玉琴。不必画堂丝与竹,自然山水有清音。”(《幽居杂咏七十四首》节选)这首诗生动地描绘了建在山水边的民居生活之美。你看,房子边上,幽幽的绿树繁茂如团,就像巨大的华盖伞。泉水发出天然的响声。这里不需要像在城里,坐在华美的堂前听着丝竹管弦,因为这里自然的山水,发出最美的天籁,让人沉浸,让人沉静啊。当人们厌倦了城市的喧嚣和歌舞,而自然界的山水恰恰能给你最好的安抚。
茫茫宇宙,悠悠自然。叶生树梢,草生堤堰。清风有信,秋美无边。时光匆匆,岁月静好。享受生活的人们只须做到净心释然、自然而然即可。
入土为安,天人合一
生命终结后的“入土为安”,乃中国人崇尚的复返自然之终极愿望。每个家族都有自己或简陋或豪华或大或小的墓地,以安葬和祭祀先人。当代城市人不少死后则埋入在公墓购置的墓穴。此乃传统民俗。自秦始皇始,两千多年来封建帝王举全国之财力大兴土木修建的皇家陵园,以及某些富豪花几百万修筑的豪华墓园,实在不值得提倡。陆游诗言:“死去元知万事空。”(《示儿》)故厚葬对于死者而言毫无意义。先秦诸子中,墨子极力反对统治者厚葬,力倡节葬。庄子则秉持“天地与我并生,而万物与我为一”(《庄子·齐物论》)之“天人合一”的境界,开创“天葬”之风范。《庄子·列御寇》载:“庄子将死,弟子欲厚葬之。庄子曰:‘吾以天地为棺椁,以日月为连璧,星辰为珠玑,万物为赍送。吾葬具岂不邪?何以加此!’”庄子快要死了,弟子们打算用很多的东西作为陪葬。庄子说:“我把天地当作棺椁,把日月当作连璧,把星辰当作珠玑,万物都可以成为我的陪葬。我陪葬的东西难道还不完备吗?哪里用得着再加上这些东西!”弟子说:“我们担忧乌鸦和老鹰啄食先生的遗体。”庄子说:“弃尸地面将会被乌鸦和老鹰吃掉,深埋地下将会被蚂蚁吃掉,夺过乌鸦老鹰的吃食再交给蚂蚁,怎么如此偏心!”用偏见去追求均平,这样的均平绝对不是自然的均平;用人为的感应去应验外物,这样的应验绝不是自然的感应。自以为明智的人只会被外物所驱使,精神世界完全超脱于物外的人才会自然地感应。自以为明智的人早就比不上精神世界完全超脱的人,可是愚昧的人还总是自恃偏见而沉溺于世俗和人事,他们的功利只在于追求身外之物,这不很可悲吗!
就此而言,有的民族或地区实施的“天葬”“水葬”“树葬”等,均体现了复返自然的殡葬理念。现当代那些留下遗嘱死后捐献遗体或器官供医学研究或延续他人生命者,无疑是其最后留给人间的高尚善举。至于伟人如已故人民总理周恩来留下遗嘱将骨灰撒向祖国江河大地,画家黄永玉先生留下遗嘱死后不取骨灰、不允许家人及有关组织举行任何追思活动等,更是彻底的唯物主义者,乃真正的复返自然,永远值得人们崇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