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爱玲笔下有这样一个人物。
叫她过大户人家的日子,她整天皱着眉,嫌麻烦。
叫她去过另一种日子,没有机会穿戴齐整,拜客、回拜、她又会不快乐,若有所失。
若有所失的娄太太,想当年还只是一个穷人,平凡的可怕。
欲望的沟壑给了她另一条并不好走的路,而她咬牙死也要迎难直上。
而这一切都是因为欲望。
见识了另一种生活,就开始憧憬;
得到了一条成为人上人的路,就努力攀爬。
娄太太就是个俗人,而我们也同样是。
张爱玲笔下永远没有个体,而是编写了一个有机的整体。
这个整体,有你,有我,还有娄太太等人。
张爱玲写《鸿鸾禧》的时候,娄太太也只是这被欲望操纵,悲哀着却也不自知的那一类人。
无法言说的温柔牵痛,想起来,就如刀割一般的痛,可脸上还要牵强的笑着说:
“你看,我多幸福!”
然后内心泛出的苦涩,压抑着,压抑着,也就不再叫嚣。
1、
一个人的欲望一旦觉醒,那么就如深渊里的那声回响,迫切的需要爬出来。
你看,《鸿鸾禧》就是一出大戏。
它编排着每个人的人生,展现着每个人的丑陋,揭露着每个人的自私,最后曲终人散,得到最终的结果。
这种结果叫欲望。
欲望是一个人从白纸变成黑纸的开始;
欲望也是让人从纯洁变堕落的起源;
欲望更是万恶之源。
欲望就像一艘小船,说翻就翻,而唯一能不翻船的可能,那就在于人心。
人心如海,深不可测,而欲望就藏在人心的最深处。
那么,一个人只有掌控住了本心,那也就掌控住了欲望。
在先贤们认为世间万事万物都是以理出发的哲学命题里,几千年的历史文化,仿佛见证了人的愚蠢。
最后,圣人王阳明格物致知后,最终发现,程朱理学不过是一个错误的命题,而关于人的哲学,最终得出的结论是——从心而发。
心学就像一面镜子,折射出来人内心的自我。
而欲望的引子一动,那心,那性就从心而发,若隐若现。
正是基于人们对心学的发现,在研究人性的时候,人们也大多研究他们的心理,而有了心理学的解释,那么人性中的欲望也就能解释清楚。
2、
张爱玲对于心学的研究也不少,作为才女的她,一生读遍这世间的好书。
苦难教会了她,如何承受;
错爱教会了她,爱一个人先懂一个人的心。
只是她年少不知其中苦,年老方懂爱之味。
这一切,在尝遍人情冷暖,受过爱恨纠缠之后,才有了真正成熟的她。
写《鸿鸾禧》的时候,张爱玲是清醒的。
她是女人,所以她把一个女人从期盼恋爱的小心思,到渴望嫁人的欲望,再加上攀高枝过好日子的心态,最后到嫁人后的笑,以及结婚多年后的痛,一点点的呈现。
小说中的隐喻就像一朵山茶花,从花骨朵到盛开,到衰败,最后的死亡,这些就是一个女人的一生。
你看,邱玉清结婚前多么像一朵山茶花,只待良人采摘,然后绚烂的盛放。
这也难怪张爱玲在小说里这样说邱玉清,她写道:
“玉清是银幕上最后映出的雪白耀眼的“完”字,而她们则是精彩的下期佳片预告。”
毫不留情的预示一个女人的花期已到;
毫不客气的暗示一个另一个女人从花季到凋落的前仆后继。
张爱玲的文字总是这么的刻薄,却又是那么的深入人心。
她笔下所写的女人,那都不是真正清醒的女人;
好女人不会存在于她的笔下;
而不好的女人,只会把生活变得一塌糊涂,而这就是生活的艺术。
正是因为有这些不好,才滋生了欲望,这才有了不同女人的不同欲望。
这世间的人情往来,逃不开一个“欲”字。
娄太太的悲剧来源于一个欲,而邱玉清的悲剧也来源于欲;
你看,这就是女人。
3、
一个人的美,来自于心灵的善良和纯净。
一个人的丑,是来源于内心的欲念和恶意。
《鸿鸾禧》里边的人,不论参加婚礼的嘉宾,还是两个家庭的成员,都因为利益关系而来。
天下熙熙攘攘,皆为利来,而利益的纠葛则是欲望的牵引。
一切皆是因为有所求。
人一旦有所求,那就动了欲念,而越是处于利益的中心,那么所求更多,所谋更大。
那么身处利益中心的娄府,就像是一个能满足所有人欲望的圈子,所有人都想沾亲带故,占点便宜。
尤其是对于玉清的堂妹梨倩、棠倩来说,更是满足私欲的交际场。
在这里,可以满足她们成为人上人的心愿,更可以觅得如意郎君。
如果能过上娄太太这种富裕的生活,那么他们甘之若饴。
正是因为动了欲念,她们俩姐妹的出现,成了别人眼里的笑话。
饥不择食的表现,恨嫁的心理,伪装的高冷,都掩盖不了她们丑陋的嘴脸。
如果她们大大方方的出现,如果只是安分守己的报价婚礼。或许她们就是人群中那个与众不同的所在。
所以说,人贵在自知之明,不肖想不属于自己的,那就是幸福。
可是,道理人人都懂,但想要做到,那就难了。
人心中的欲望,是填不平,也填不满的。
欲望是没有边界,也没有什么办法根除。
七情六欲本是人之根本,我们该做的是清醒的面对,然后适可而止的贪图。
适当的释放欲望,那就不是害人的东西,而是成就人的良药。
因为被控制的欲望是助人的,而不受控制的欲望是害人的。
凡事都是有利有弊,而欲望也具有两面性。
天地分阴阳,人亦分善恶。
欲望因人而生,因人而异,自也逃不开这世间运转的规律。
回头再看《鸿鸾禧》的故事,女人们前仆后继的进入婚姻的坟墓,而她们心中的婚姻不是贫贱夫妻百事哀,而是宁愿坐在宝马上哭,也不愿意坐在自行车上笑。
这一切都是因为内心那被助长的欲望,而婚姻从欲望的一次次放大之后,就不再是一种幸福的象征,而是获取利益的途径。
变了质的美好,那就是坟墓。
而已经在坟墓里出不来的娄太太再也看不到一贯的欢喜,只能通过她和她的儿子,看到了那种凌乱的片段。
这些片段繁琐而凌乱,悲剧而麻烦,看不出一点喜,也让人无感。
生活的苦,只有尝了才知道,婚姻的围城,进进出出,都是一贯的,而人内心的欲望,却是能控制的。
倘若控制了内心的欲望,那么丢人献丑的就不是棠倩姐妹俩,也不会是难为情的娄太太,更不会是被人嫌弃而不讨喜的玉清。
一个人,想要活成自己想要的样子,那就只能以史为镜,清醒的认知,适当的掌控欲望,不助长那些滋生的私欲,如此才能真正的掌控自己的人生,得到想要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