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见人吃烧饼最多的地方不是在人声鼎沸的集市上,而是土桥插秧的田埂上。
在水田里干活儿干了半晌之后,会有烧饼被拎着送过来,插秧的大妈们便停下手中的活计,掀起沟里的水洗一洗手,在满是泥浆的花布衣服上蹭干,就接过烧饼来吃了。镇上买来的烧饼足有手掌那么长,明晃晃的,上面嵌着芝麻粒子,大多是用发面活的,放过半晌之后又皮,一口咬下去有时候还需要拽一拽,平心而论,算不上多好吃。然而大妈们却吃的津津有味,就着一瓶田头被晒得发烫的白开水,仿佛这烧饼中蕴含着无穷的能量,吃罢起身,便能再插十条地。
土桥的大妈插秧很厉害。自己一个人半晌可以插两三条地,拉绳速度合适她们可以插得很好,能够分出秧苗和稗草来。我站在一个大妈身后给她递秧,看着她黄褐色的手指甲和草帽上别着的玉兰花,想着这大妈年轻的时候,应该就和《小放牛》里面的小村姑一样,腼腆、俊俏。我问她今年高寿,大妈笑盈盈地回答说,七十二了。
那个七十二岁的大妈领烧饼的时候多领了一个。她见四下无人,就放进了口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