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明:本故事纯属虚构】
文|葉天涯
“赵老师,这绝对是有人故意栽赃,以我家的条件,(他)怎么可能去偷班费呢?”
“余鹏生家长,您先别激动,我肯定是相信余鹏生同学不会偷班费的,但调取班里监控真的需要时间,介于班里现在的情况,请您带他先回家也是出于安全考虑。”
“现在离中考可只剩不到两个月了,孩子少上一节课意味着什么,难道你不清楚吗?”、
“呵呵。这方面您大可放心,以余鹏生同学目前的月考成绩来看,只要他考试时稳定发挥,考上市四中完全没问题。加上他最近为了备考也没怎么休息,您就当给孩子放松一下吧。”
“哼!希望你到时候能给我一个合理的处理结果,别想给我打马虎眼儿。走,回家!”
男人叫上早已收拾好背包的余鹏生,愤愤地摔门而去。
一路上,男人嘴里还在不停念叨着“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废物,被人欺负了都一声不吭!”“真是读书读傻了!”之类的话。
余鹏生早已习惯了男人的责骂,就任由他骂着,骂累了,自然就停了。
到家后,余鹏生简单跟厨房里的女人打了声招呼就回了房间,刚从书包内取出今天的试卷,门外就传来了不悦耳的杂音。
“老余,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早?”
“还不是因为你生的那个书呆子,除了会读书一无是处,被人栽赃了也不知道解释,愣是被老师提前赶回来了!”
“哎,你冲我吼什么呀!这孩子变成现在这样全是我的错呀?不是你当初说‘只要孩子学习好,其他都不用管’吗!每次一出事就全赖我身上……”
室外已吵成一锅粥,室内的余鹏生则是娴熟地从抽屉里翻出随身听,戴上耳机,边播放悦耳的民谣,边把试卷平铺在桌面上,开始认认真真的答题。这个随身听,是老余在余鹏生在小学三年级期末考试拿到了人生第一个300分时,作为奖励买给他的。
那个时候,老余夫妇还认为自己熬了大半辈子,总算是熬出了头,便把余鹏生视为家里的骄傲,逢人就开始炫耀儿子的成绩,使小余一夜之间便成了小区里的名人。
余鹏生也一直没让他们失望。从三年级开始,无论是平常测验,还是期中、期末考试,他的成绩几乎都是门门满分,街坊四邻见了都夸老余夫妇生了个宝儿,将来全家都有光。
然而,在余鹏生小五阶段,老余夫妇的教育观念发生了分离。
老余希望孩子一直专注学习,不要被任何课本外的事物所影响,就连看电视也只能看与学科内容有关的。余母则认为不能浪费孩子的学习天赋,应该给孩子报一些课外兴趣班,多开发孩子其他方面的特长。
可老余是个顽固派,不仅总是态度强硬地拒绝了余母的提案,还十分粗鲁地把余母偷买回来的颜料、毛笔等工具砸个粉碎。夫妇两为此也没少吵架,每次都以余母怒回娘家告终。
尚且年幼的余鹏生不仅对父母的频繁争吵毫无反应,还嫌弃老余每次都不会收拾残局,害他写完作业出房间都要小心躲避残渣。
到了小升初的关键时期,家里的火药味才稍微淡了一些。
老余每天都会询问小鹏生“今天老师讲了什么”“课文学着难不难”等关于学习上的问题。一开始,他还会很正经地回答老余,一周后就只会用“恩”“还行”等词汇来敷衍。
老余只认为是孩子叛逆期到了,并没有放在心上。但他做梦也没有想到,自己作为生出一名尖子生的尖子家长,居然会在非亲子日和家长会的日子被孩子班主任请来学校。
“开玩笑,我儿子可是以全优的成绩进来的,当时多少班级争着要,怎么可能会作弊!”
虽然有夸张的成分,但是“成绩全优”这块,老余并没有说谎;且余鹏生自进入初中以来,成绩也一直排在年级第一。现在,得知余鹏生被同学实名举报考试作弊,还在他书桌里搜出了小抄,这让老余顿时气不打一处来,非要班主任给个说法。
岂料,班主任称余鹏生并没有对作弊和小抄做任何解释,只说了句“只有这种解题方法是最简便的。”就不再说话了。
这句话显然无法说服同学和班主任,甚至老余听着都有些发懵。他还是相信自己孩子的品行,便恳请老师让余鹏生当着他们的面再做一次试卷,自证清白。
中年班主任对此提议嗤之以鼻,说:“余鹏生同学有‘过目不忘’的本领,要求背诵的课文看两三遍就能倒背如流,我们就别浪费时间了,做几次都一样。”
老余只是工地上的一个小领导,倒也能听出班主任的言外之意,一时不知该怎么回话。
“你小子倒是说句话呀!这小抄到底是不是你写的?说话!”有些恼怒的老余转头冲余鹏生吼道。
余鹏生始终没有再说一个字,还无聊似的打了个哈欠。
这动作一下令老余上了头,抽下皮鞋就要往他身上招呼。幸亏数学老师反应快给拦了下来,并连连保证会好好调查清楚,还孩子一个清白。这才让男人冷静下来。
可事后,老余一直没等到学校的答复,余鹏生仍然是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该上学上学,该吃喝吃喝,且依旧稳坐年级第一。这件事就这么不了了之了。
当然,那名举报者并不打算就这么放过他。
举报中名为吴纪,即是班上的班长,也是一名学霸,更是学校教导主任的独子。他举报余鹏生作弊的理由,也仅是不服对方一直在成绩排名上压他一头。事后,却见余鹏生跟个没事人一样继续来上学,吴纪又心生不满,开始三天两头的带人对他冷嘲热讽。
在初中三年时光里,吴纪教唆其跟班在考试中途恶意举报余鹏生作弊三次,不小心打湿、扯坏余鹏生的作业本六次,考试前在卫生间用水泼余鹏生八次,在体育课上打篮球不小心误伤余鹏生十余次……班里所有人都知道这些事是谁主导的,却都选择视而不见,甚至对受害者冷嘲热讽。
“谁叫他整天摆出一副‘生人勿进’的样子。”
“这下惹到了不该惹的人了吧!”
“也就只有成绩好、会考试,其他啥也不是!”
换做别人,整日面对这些无端嘲讽和欺凌,恐怕早就崩溃了。可余鹏生是个怪人,无论怎么被作弄都不曾气恼,怎么被嘲讽都充耳不闻,仿佛是一名存活在另一个空间的居士一样。连这次被诬陷偷了班费,他也仅仅吐出一句“我家不差钱”就再次沉寂在题海中去了。
在他看来,这些只会把宝贵的时间浪费在搞小动作上的人是非常可笑,且可悲的;把残余的精力全放在别人身上更是非常愚蠢,且无可救药的。
在这个以成绩为尊的时代,没有什么事是比提升自己更加重要的。
所以,对于吴纪一伙人,余鹏生甚至连斜眼都不曾瞧过一眼。
这“一心只读圣贤书”的优良品质,可谓是慕煞旁人,唯独苦了一直埋怨儿子不开窍的老余夫妇。
老余猛地推开房门,见余鹏生毫无反应地端坐在桌前做卷子,他不禁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应该听取老婆的意见,让孩子去学一点其他的东西。
“算了,等中考完再说吧!”想罢,老余又轻轻关上了门。
在距离中考最后一个月里,吴纪因其心思没完全用在学习上导致成绩下滑,被老吴勒令好好学习,才不敢再惹事端。
余鹏生也得以安心度过中考,并成功考取了市中考状元。奇怪的事是,平日爱吹捧儿子的老余,这次不仅态度强硬地拒绝了一些记者采访,还破天荒的带着余鹏生母子来到一家培训中心,神情严肃的询问儿子有没有感兴趣的项目。
“所以,你最后选了画画?”
“不,我选的是攀岩,我爸说攀岩才是男孩子应该学的。画画是我偷偷学的。”
夏娜娜仔细观赏着余鹏生刚画好的《校园的落日》,有些疑惑的问道:“不是吧?你画画得这么好看,为什么不让你爸给你报一个画画班呢?”
余鹏生看着那颗一点点落入山头的太阳,语气平淡的说:“我爸是一名大男子主义者,他认为画画这种阴柔的东西只适合女孩子学。”
夏娜娜本能的用带着同情地目光看着他,说:“那……你在家里也过得够苦的……”
余鹏生耸了耸肩,说:“我并不能选择自己的出生,但我也很幸运,他们更多的关注点是在成绩和排名上,对这些小事不会过多干涉。”
之后,余鹏生也不再言语,闭上眼睛,神情安逸地躺在天台上。夏娜娜见状也不打扰,坐在一旁静静的欣赏那副画,和夕阳下的校园。
上了高中之后,余鹏生的生活并没有太大的变化。只因平时他给人的印象多是高冷、寡言,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也就没人愿意接近他。加上他中考状元的身份,同学们更多地是在暗地里嘲讽他狂妄自大、自以为是之类的,倒也没有找他的麻烦。
除了夏娜娜以外。
这位喜欢广交朋友的热情少女,并不相信这世界上会有什么高冷学霸,于是,便勇敢地踏出了所有人都不敢踏出的第一步,十分礼貌地向余鹏生请教问题。后者也没有拒绝,拿过题目就开讲,整个过程十分自然。看得周围同学都目瞪口呆。
待夏娜娜回到座位上之后,同桌很是惊奇的询问道:“娜娜,你是怎么做到的?大家可都不打算靠近他。”
夏娜娜有些不解的反问道:“呃,我就过去请教一个数学题,还怕他吃了我不成?”
同桌依旧不解,冷言道:“呵呵。恐怕也只有你会给他搭话了。我对那种故作高冷的男生可不感兴趣。”
话不投机半句多。夏娜娜闻言也不再回话,默默地重做了一遍题目。
夏娜娜并不喜欢以第一印象去评判一个人,很多东西从第一眼是完全看不出来的,否则古人也不会创造出“人面兽心”这种成语了。
为了证明自己的观点,夏娜娜每到大课间就会拿着课本,或试卷去请教余鹏生。余鹏生也不曾嫌她事多,每次都会细致又耐心地为她解答难题,或一起探讨难题。
高一第一次期中考试之后,班主任直接在班会上点名表扬了夏娜娜成绩排名直线上升,更高度表扬了她和余鹏生互帮互学的学习精神,值得所有同学学习。
这时,夏娜娜忽然举手向班主任提出自己和余鹏生做同桌,方便以后两人讨论学习问题的提案。未等班主任开口,余鹏生的同学赶忙举双手表示同意,他可不愿意在以后的两年半都陪着一个闷葫芦。见此,班主任也只好点头答应了。
达成小目标的夏娜娜兴奋不已,还幻想着以后要拿什么样的难题难住余鹏生。岂料,她这一举动会在第二年的春天,导致她因为“早恋”绯闻被叫到班主任办公室。
“老师,您一定要相信我,我和余鹏生只是同学关系,不是恋爱关系。”
看着在一旁拼命解释的夏娜娜,老师也没有为难她,神情和蔼的说:“我找你不是为了这个事,是真是假我自有判断。我只是看你平时在班里挺活跃的,希望你能多带动余鹏生同学跟其他同学一起交流一下,帮助他融入到这个大家庭中来,别让他太闷了。可以吗?”
“害!原来是这样啊。”夏娜娜舒了一口气,又故意做出一副委屈巴巴的样子,说,“可是,老师,人家都不知道班里会有人传人家的谣言,这叫人家怎么放心带同桌和他们玩呀?”
班主任一眼就看出了她的小心思,语气坚定的说:“我会在晚自习上好好批评他们的。这下没问题了吧?”
“好嘞!谢谢老师,娜娜保证完成任务!”夏娜娜俏皮的说道。
有了班主任在背后撑腰,夏娜娜也不怕那些流言蜚语,开始软硬皆施地拉着平时比较谈得来的几个小伙伴找余鹏生玩儿。说是帮他融入班级,但夏娜娜到头来也只能拉他一起玩羽毛球、乒乓球之类的,像篮球、足球这类男生较多的运动,他始终无法融入其中。
不,确切的说,应该是班里那些喜欢玩儿篮球、足球的男生不愿意跟余鹏生打。哪怕夏娜娜故意问他们是不是怕输给余鹏生,他们也只是假意邀请余鹏生入场,然后有意无意地在球场上疏远他。比如,宁愿把球丢出界,也不会好好地把球传给余鹏生。
最后,连余鹏生本人也有些遗憾的表示,自己还是别和他们一起打球了,否则,他们玩儿得也不尽兴。
夏娜娜以为是自己的莽撞导致了什么误会,赶忙想要解释,却听余鹏生语气异常温和的说:“没事,这是我自己的决定。如果连难得的休闲时间都不能玩尽兴,换成我,也会很不爽的。”
这话听着像是在为同学考虑,实际上是因为余鹏生从小就学会了察言观色,且初中的经历使他对人们的恶意十分敏感。只要周围人的眼神,或某一个肢体动作细节中暴露了一丝恶意,他都能敏锐的察觉到,并尽可能的远离。然后,找到一个清净,又适合观赏落日的地方放空自己。
行政楼的天台,在他看来就很不错,宽敞、明亮、不遮风,关键是,休息时间几乎没人来这里打扰。
直到高一学年的快结束时,夏娜娜偶然在这儿找到了他。
余鹏生认为这个女生有些奇怪,其他同学几乎都不乐意靠近自己,只有她总是借口和他搭话,还生拉硬拽地让他跟她们一起玩儿。看她一脸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样子,余鹏生自知找不到借口拒绝,就随她折腾了。
“SO,你当初只是觉得拒绝我很麻烦?当我是个麻烦是吗?”高二的秋天,夏娜娜在天台有些生气的质问余鹏生道。
“是有一点儿。”余鹏生也没有反驳,自顾自的说着,“不过,偶尔陪你们玩玩也不错。咳咳!我是说,托你的福,我才能多认识几个朋友。”
“这还差不多!”听见余鹏生改口了,夏娜娜这才收回了要落在他胳膊上的拳头,转头又略带歉意的说道,“我也一直想给你道歉的。当初没有好好考虑你的感受,就强行叫你跟他们一起玩儿,还差点引起大麻烦。抱歉。”
“没关系。反正,我也不在乎。”
听着余鹏生这看似无所谓,却夹杂着一丝悲伤的话语,夏娜娜觉得他身上肯定存在一些未被挖掘出来的故事。于是,好奇心开始驱使着夏娜娜暗示他说出自己的故事。余鹏生倒也没有拒绝,就像平常聊天一样地把自己初中时的经历全说了出来。
听了余鹏生的经历之后,夏娜娜多么希望自己此刻是一个男生。这样,她就可以毫无顾虑地揽着他的肩膀,说:“嘿,兄弟!那些都算什么,你不是还有我吗?兄弟挺你一辈子!”
但是,她也不希望再跟余鹏生闹出什么绯闻,就只能默默地在她身边坐下,边和他一起眺望落日,边微笑着试探性问道:“你说你初中时总被同学诬陷,为什么不选择解释清楚呢?”
“没有必要。”余鹏生平淡的说,“那些小抄根本就不是我的字迹,他们自己比较一下就知道。至于偷钱,我家确实不差钱,还需要我多解释什么呢?况且,跟因畏惧强权而选择装聋作哑的人解释,只是浪费时间和精力而已。”
一瞬间,夏娜娜感觉坐在自己身旁的不是一名十几岁的高中生,而是一名看尽人世间肮脏事态的隐士。
“话是这么说,但是,如果是我的话,就是拼了命也要讨回公道。”
“呵呵。这样只会让麻烦越来越多吧。”
“我不怕,就算我因此浪费了宝贵的时间,我也要让他们知道本姑娘不是好欺负的!再说了,你这样默不作声,麻烦不也没有减少吗?”
“是没减少,但是,只要我不在乎,最终被气死的就是他们自己。就说吴纪,如果他当初不浪费时间和精力在我身上,也不至于中考落榜进不了四中。”
“我去,看不出来呀,你还挺腹黑的。”
那一天,他们俩在天台一直聊到上课铃响才被惊起,结果不出意外地双双因迟到被老师训了一顿。之后,班里人都开始传余鹏生和夏娜娜去哪儿约会了,他们俩都充耳不闻,继续享受着属于自己的高中生活。
到了高三,夏娜娜突然一本正经的问余鹏生有没有想过要考哪所大学,后者苦心思索了一阵,还是无奈地摇了摇头。他只听老余说要考全国最好的大学,却从来没想过自己想考什么大学。
“那,你就没想过以后想做什么吗?”夏娜娜又换了一种问法。
余鹏生转头望向窗外的天空,仔细打量着那一朵朵奇形怪状的云,和穿梭在云朵间的太阳,竟不自觉地露出了痴迷的傻笑。
“如果可以的话,我登上一座能够穿破云层的山,在那座山顶上眺望落日,一定很美。”
听了余鹏生的话,夏娜娜忍不住笑出了声,说:“哈哈哈。你这呆子,哪儿用爬山这么麻烦,你直接做一名飞行员不就行啦!开着飞机一下子就飞上去了,等你慢悠悠爬到山顶,要爬几天几夜呀?”
余鹏生闻言也是拍了拍后脑勺,说:“对呀,我怎么没想到呢!”
夏娜娜白了他一眼,说:“因为你笨呗!书呆子!”
班上的同学们一直很惊奇夏娜娜能和高冷学霸余鹏生有说有笑,甚至在三年间成了无话不谈,一起畅想美好未来的好朋友。却不曾留意到,,夏娜娜一直没有将余鹏生视作什么高冷学霸,只是把他当做一名普通人来试着去接近、了解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