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先生喜欢音乐 街口咖啡厅的音乐他也听 广播里的音乐也喜欢听 歌剧也喜欢 只是门票贵气 他还有不起这个贵气 京剧也不时听听 那台上的角难得 又唱又跳 跑完了东家唱进了西家 敲锣打鼓 东家也听听 西家也听听 多不过是看看哪个女角长得俏 哪个男角请自重 剧情记得 可这精彩过了还是平平淡淡黎先生索性弄了台唱片机来听 音乐婉转 只有一张唱片 四处辗转都带着它 房间里常时放着这张唱片
夏日酷暑 夜里很难入睡 黎先生便放上音乐 房间里是房间里的 房间外是房间外的 黎先生倚在窗台抽烟 白日琉璃金瓦在窗外 黑夜琳琅悦耳在屋内 窗门对立打开 通风透气才觉得凉爽 刚刚打开门窗 有一女子身材妙曼站在对面门前 悄悄扭动 转头便看见黎先生 那是陈小姐 陈小姐是个大方的人 虽然羞涩还是问了一句 你笑我？ 黎先生知趣 笑了起来也问着 你喜欢这音乐 陈小姐端正了身子说 也倒不怎么 就觉得平时太闷 听见你放的音乐也就喜悦起来 说了你倒不可笑我 陈小姐跳的这么好… 不好不好 原本虽是学的舞蹈 可也学不好 不然现在怎么不在台上跳呢 陈小姐现在是做什么的 替人算算账 管管钱 偶然听见音乐也觉得舒爽 现在凉多了 哦 我这唱片是别人送的 不知道名字 觉得好 一直留着 不然也送陈小姐一张 你新搬来的 还要你送我 下次 下次我请你吃饭 黎先生只笑笑 门关上了 灭了烟 也进房间里去了
那天陈小姐敲开了黎先生的门 黎先生开门看到了陈小姐 陈小姐有事？我听说你这屋子通风 最凉快 过来吹吹风 天气可真热 是啊 算是热的 他们坐在床上聊天 聊工作 聊近日 也聊音乐 灯闪了又闪 陈小姐愣了一愣 黎先生问 最近电力不太好 怕不怕 不怕 怕不怕风大 不怕 怕不怕天黑了 不怕 那你怕什么 我也不知道怕什么 该怕的起来就怕起来了 不该怕的时候什么都不怕 哟 怕不怕还分时间咯 当然 吃饭也分时间 早饭晚饭都不是分时间吃的 该饿就饿了 不该饿虽然也能吃两口 可终究是不饿 你说对吧 也许吧 我见黎先生经常这个时间出门 是有事要忙吗 也不算什么事 就是不饿的时候也能吃两口 楼下有家卖夜宵的摊 在家食惯了 到了时间就想吃两口 我倒路过没去吃过 却从未见黎先生啊 倒是早上时不时看见过 早上不吃两口也打不起精神来 我倒是个从来不吃早点晚点的人 如果是黎先生请 我倒乐意尝尝 好啊 楼下 就去
陈小姐满脸欣喜 可爱稚气 像个贪吃的小跟屁虫一样 说是你请我 最后还不是我请的你 陈小姐翻了白眼 我有说过这话吗 我怎么不记得 白吃都白吃了还在这傲气 白吃也不算 傲气也不算 吃的宵夜也不能算 那算什么 算是我们第一次认识 真有趣 不是在走廊里就认识了吗 那不算认识 那算…陈小姐支支吾吾的到了门口 那算了 下次肯定我得请回你 你就莫小气了 那去睡吧
连有一周 实在闷热 晚上便终于闷热得从天上拧出水来 黎先生看着窗外 炎热的天终于热出水来 前几天都是汗水 现在终于得了这天上拧下来的水 可不容易 住在这里第一次下雨 这雨绵绵细细 一时正经起来沙沙作响 一时俏皮起来叮叮咚咚 人整个只在雨中 连陈小姐过来敲门也听不见 忽的时候 立起身来 开了门 这雨大 你就不放你的唱片了 陈小姐想听 热的时候听听 凉的时候也想听听 陈小姐想听我就放 陈小姐眯着眼坐在了床上 音乐就合着雨声也响了起来 两人就坐着 静默了片刻 雨小了起来 就说两句 雨大了起来 也说两句 声音聊的大些 就也多几分情尽愚趣 陈小姐问了很多黎先生的事 可是一点也不懂他 只懂自己 笑的可爱糊涂 恼的笨拙喜人 黎先生点燃了烟 陈小姐也要 你也会 黎先生抽的 肯定是好的 不会我也想学学 时间一晚 陈小姐就回房了 雨也小了 帮助久闷的人好解愚闷
夏天一过 这里的天便开始变得干净凉爽 街道宽大 两侧中了梧桐树 一到了秋天 叶子落了很多 这里就是秋风扫落叶 遍地的梧桐树叶 陈小姐说 叶子从树上落了下来也是被风吹的沙沙的 落在了地上 走起路来也是沙沙的 弄得整条街都巧妙的热闹起来 像我遇到了你 也是这么巧妙吧 人世上的事大多都是这么巧妙吧 可也都这样的沙沙作响 黎先生说的真厉害 我也只能一知半解 就觉得在理 你说什么都在理 那这夏天过了 黎先生还放不放唱片了 放啊 倒可不能只放这一张了 黎先生只笑 走完这段路就到了回家的路
陈小姐塞了张纸条在黎先生门前 黎先生一回家便看见了 我家里忙事 我得回去几天 这得你帮我照看下屋子 黎先生就上前去敲了门 里面传来声音 纸条你看了吧 我得回家几天 好啊 陈小姐提着行李就开了门 那 这就当报酬 我可不少你的 陈小姐递上一张包装的唱片 陈小姐客气 什么都得计较得失 我见上的女人啊 都不如你精明 我哪是精明 不过是送你张唱片 我特地问人买的 你不爱回来还我 钥匙放到手上 陈小姐一笑也就提了行李摔门走了 又转头说了句 我屋里可是有盆花得浇水得
黎先生拿钥匙拧开了陈小姐屋子的门 站在门前看到屋子里面干净整洁 床单铺的好好的 那盆花就躲在窗帘边 外面是秋天 可这花不是 还有一束花插在书桌上 书桌上的摆放也是整齐 这花也还是嫣红的夏天 是临走时刚刚换上的 是鲜活的 水还从叶子上滴着 这花是把玫瑰 这样放着是最合适不过的 这陈小姐房间里人不在都还得放花守着 陈小姐柜台上也摆了唱片机 黎先生拆开唱片 放了上去 这首是一首低回婉转的 像是海的呼啸沧桑 黎先生站在窗前 抽烟 想象着的都是陈小姐 好像陈小姐就现在床前跳起了舞 好像这陈小姐……
秋天一过 陈小姐回来了 回来了就请黎先生吃饭 选的一家餐厅 这家餐厅我并没有来过 第一次来 也就是请你来 哦 那我还有这样的荣耀 那是 你喜欢听音乐 我过路时 听到它家的音乐独特好听 也就想到你了 请你你就成了理所应当 陈小姐请的 我自然喜欢 你喜欢就好 陈小姐今天穿着青底粉花的旗袍 花像是开在身上一样 也开在了脸上 盘起的头发 露出了修长的脖颈 脸上的胭脂也抹的粉嘟嘟的 这也是黎先生第一次清楚的看陈小姐的脸 眼睛圆亮 鼻头隆高 嘴唇薄薄嫩嫩 口红也涂的明亮 陈小姐高个 从头到脚 脚也只能斜放在桌子底下 鞋子是一双扣带的黑色高跟 平平实实 可爱的更加可爱 愚蠢的也更加愚蠢 黎先生也脸面俊俏 穿着褐色条纹西装 从外面的橱窗往进来 里面是里面的 外面是外面的 却像是原本就生在这里的 时间也不紧不慢 跟着音乐走 红酒杯是听嘡闪亮的 红酒倒在杯中 有像血红的粘稠刺激 也像红墨水一样的严肃静默 喝起酒来像是把所有的委屈都喝进了肚子 也是喝进了嘴里 把所有的都互相倒翻了出来 说是有郁闷也不郁闷了
外面的树叶也掉光了 秋天虽然过了 可这冬天还不来 陈小姐是喜欢冬天的 也不是 就觉得好奇怪 夏天热了 冬天就冷了 春天发芽了 秋天就落叶了 要是为了开花 可花为什么谢呢 人生下来是个女儿 父亲也不喜欢 可到底是生出来了 四季变化也有个好处 你秋天感伤了 春天不就高兴了 冬天冷了 夏天不就热了 你不喜欢落叶 春天不就新鲜了 同样的话啊 黎先生总能说出个一二让我想再编也编出来了 我就是做文字编辑的 要是编不出来几个新奇的 我不得在门口喝两口凉风 还是黎先生风趣 虽然话说了不少 可西餐还是吃不过个食之无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