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我们有梦,有诗,有天才的壮志雄心

如果说最近有什么被低估的电影,那要数《天才捕手》。这部电影已经上映很久了,一部集齐裘德•洛,科林•费尔斯,妮可•基德曼的电影,怎样也不会平庸,但是似乎也没有受到热烈欢迎,自然每个人偏好不同,观感也不同,这无可厚非。但在我看来,就冲着科林叔低沉优雅的英文朗诵,这部电影也值得一看。

《天才捕手》讲述的是20世纪传奇伯乐编辑麦克斯•伯金斯慧眼挖掘天才作家托马斯•沃尔夫的传记故事。有了才华与才华的吸引,思维与思维的碰撞,这才有大名鼎鼎的大作家菲茨杰拉德、海明威、沃尔夫等人诞生,也才有了那些了不起的书籍流传百世。电影没有夺人眼球的炫技和跌宕起伏的悬念,它用低沉的嗓音和古典的色彩传递着纸笔墨香年代的文字情结。

那是一个群星闪耀,洛阳纸贵的时代

影片的背景发生在上世纪二三十年代,菲茨杰拉德凭一部《人间天堂》一炮而红,继而《了不起的盖茨比》更掀狂热;海明威首部长篇小说《太阳照常升起》出版,随后,因手稿丢失不得不再创作的《永别了武器》问世;福克纳的《喧哗与骚动》也在这个时期诞生。这个时代也诞生了很多独具慧眼的编辑,他们挖掘了无数潜在的天才,亲手参与推动了无数伟大作品的面世。影片中的伯金斯编辑就是其中的翘楚。

沃尔夫又一次满怀失望地踏入出版社,他的作品已经被拒绝了很多次,出乎意料的是,著名编辑伯金斯看上了他的书稿,一手挖掘了菲茨杰拉德,海明威等大作家的伯金斯,又一次成为了沃尔夫的伯乐。伯金斯为沃尔夫的才华惊叹,沃尔夫对伯金斯的指点感激,两人互相引为知己。经过两人共同努力,由《啊!失落》改名为的《天使,望故乡》一推出便引起了巨大反响。

后人将沃尔夫归入“迷惘的一代”代表性作家之一,美国经历了第一次世界大战,战争带来了难以磨灭的创伤,也带来了长久不安的动荡,经济快速繁荣发展与精神空虚传统观念动摇发生巨大冲突,爵士乐、飙车、出国留学,许多与传统观念格格不入的社会现象开始出现,人们经历残酷战争,默默忍受被社会裹挟着向前,对未来充满着迷茫与迟疑。

这一时期文豪辈出星光熠熠,“迷惘的一代”作家们为美国奉献了文学史上最有生气、最激动人心、最有时代特色的作品,经历过战事,萧条,崛起,外来事物种种波澜的作家们提起一支笔,书尽亲历事,吐尽心中惑,文字绘成时代的巨大画卷传至今而不朽。

更为奇妙的是,那是知识为上才华为尊的一代,现在的我们为能结识达官贵人为荣,为结识明星红人为荣,但是你能想象在七八十年前,那时候在美国,是以结识作家为荣?正如电影中表现的那样,有妇之夫舞台设计师艾琳深深迷恋沃尔夫,在她的资助下,沃尔夫才得以完成《天使,望故乡》。人们对知名作家的追捧,就跟现在对偶像的崇拜一样狂热,这背后有人们被那些失败,奋争和失落的深深触动,也有精神空虚急需制造偶像的催化,不管因为什么,至少在文化方面,这是一个伟大的时代。

但是凡事皆有两面,人们对作家的狂热追捧一方面促进了文化产业的蓬勃发展,另一方面这对于作家们而言也是不小的挑战。沃尔夫自《天使,望故乡》声明鹊起,他迅速又深切地投入到下一步巨作《时间与河流》中去,他的才华喷薄而出,对自己又愈发苛刻,乃至疯魔,只有伯金斯才能让他平静,又让他获得活力。长期被忽视的艾琳终于不堪忍受离他而去。

一切似乎总是慢慢走向命中注定。艾琳对伯金斯说:他会像离开我一样离开你。《时间与河流》再次引起轰动,喜悦却渐渐变了味,人们总是在落魄时将那个给予你肯定的人奉若神明,却在获得荣耀后抛弃企图自己是神明,《时间与河流》的扉页上还写着献给伯金斯,只是嫌隙已生,名誉越高只将两人越推越远,最后分道扬镳。

沃尔夫的一生短暂,在与伯金斯决裂后不久便因病去世,伟大生命的结束总是很突然,伟大友情的结束总是很沉默。

一石一叶一隐门,一字一句一推敲

影片最让我印象深刻的片段,是编辑伯金斯与沃尔夫反复修改描写一见钟情的那段,沃尔夫描写他爱上女孩的瞬间,“那双湛蓝的眼睛将他吞噬一扫而过,却从未在他身上停留,也不会在他身上停留,他很确信这一点。从那一刻起尤金终于明白,这么多年来那些诗歌的所言所感了,这一刻,所有迷失、彷徨、孤独的灵魂之中多了他一个,他爱上一个人却明白自己永远无法拥有这份爱,一切都发生得太快,快到所有在他身边的人都没听到任何声响,爱神之箭射出时发出的嗖嗖声,以及他的心破碎时发出的龟裂声”这句子多美多真实,诗一样的语言,科林叔缓缓地读出这一段,那种瞬间陷入爱情的玄妙,世界从此以后变得不一样,我只想为这美妙的文字赞叹,但是在老辣的编辑眼中,这段描写修饰太过,投入了很多作者后来的幻想,在伯金斯的坚持和启发下,两人对句子一改再改,不必要的长句删去,漫无目的的联想删去,力求精简准确地表达真实的情感,删改时的头脑风暴极其精彩,编辑与作家对文字的精益求精,灵感迸发的火花在这一刻令人深深赞叹。

可惜的是,这种对待文字的认真苛刻态度,在当今已经很少见了。如今浮夸之风盛行,长句,叠词,形容词,越多越好,一些不知所云的文字堆砌反而被认为有文采,所有的人都拼命地扩写,哪还有缩略句子,嫌弃不够精简的。不仅仅是浮夸,更为严重的是抄袭,人们不仅不以抄袭为耻,甚至以抄出名气为荣,原创作者的权益得不到维护,抄袭者反而洋洋得意被洗白,乃至有读者不以为然地说出“你能抄出这种水平吗?”这样颠倒是非的话来。这样的社会风气,怎么可能诞生出像《天使,望故乡》、《了不起的盖茨比》、《太阳照常升起》这样伟大的作品!

天才的灵感着实可贵,但更可贵的是他们对待文学,对待理想,对待读者一丝不苟的精神。一部伟大的作品,永远不是依靠抄袭就能制造出来的,只有融入了心血,尊重和骄傲,作品才有了灵魂,也才能与他人产生共鸣。不朽的不单单是一本书,更是其中凝聚的梦想,诗意,和天才的壮志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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