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东老太太

一身白色绸衣裤,一条长马尾辫,白色丝袜,一尘不染。你很难相信,她已是七十多岁老太太。

住在我们附近的人,一提这样装束,都知道是她,我们楼下房东老太太。

结识她,是因当时手头紧,买了一包工头开发的她家的小产权房。于是她成了这个楼的楼主。楼下的黑板,大门上经常会有各类不同要宽容,孝顺的内容不定时更换,认识字,难以控制不去看。写给谁?教育谁?不得而知。楼上的各家,各忙各的,很多不认识,也很少有人与她深交,客气的问侯算不错了。据说她们家的儿媳,孙子孙女也很少搭理她。她为人热情,只要有陌生人进楼,她总要问个究竟。她有三个儿子,小儿子没结婚一直随她住在一楼,老大老二住四楼五楼,小儿子很特别,整天问她要钱买烟,买饮料,公路边经常见他独坐吸烟傻笑,楼下不时传来他与房东老太为要几块钱争执声音。

据这个房东阿姨自已说,她年轻时,盘靓条顺,曾在梁沟一个小学教书,宣传队干过,丈夫在银行上班,一定也有过幸福美满生活。丈夫去逝后,自己带着几个孩子过。见过他的三个儿子,还算帅气,老大有担当,吃苦能干,孝顺。老大媳妇漂亮温柔。老二出租车司机,不怎么见面,忙的很,老二媳妇为人随和,热情,一儿一女,生活美满。老二可能由于工作性质晚上出车,一大早醉醺醺而归,为了解乏吧!时间长了,哪个女人愿意经常见到一酒鬼一样瘫在屋里,或耍酒疯的丈夫,吵架,摔打声音时常传来,但老二媳妇还是经常随社区军乐队演出,找找乐子,也挣些家用!

又好久不见了老二媳妇,听房东阿姨切切察察,楼道里讲给几位老太太,媳妇跟别人跑了,要和阿姨儿子离婚之类闲话。又过了一段,这个漂亮女人又回来了几日,日子照常过,一次楼上大声吵闹后再没见过这个老二媳妇。房东阿姨又开始把家事当闲话讲,媳妇把儿子钱都带走了之类。

自此之后,老二喝酒更厉害了,喝醉后并不回家睡觉,砸了楼道里转角处的玻璃,误打了二楼户主,半夜敲房东阿姨一楼门,阿姨吓的不敢开,导致他砸坏了一楼阳台所有窗户。工作和生活的压榨,使他游走在人生悬崖边上,无法摆脱,无法释然,经常面临丧失一丝理智就会崩溃的困境。

二儿子一次醉后,发牢骚,埋怨是房东阿姨闲言碎语害了他,大门口写的要孝顺老人,谁不孝顺了,大家都知道他有吸烟喝酒不良嗜好啦!经常和邻居老太太说长道短了等等!

记得房东阿姨讲过,她被仙人附过身,会治百病,但有一次头晕还是在医院被治疗。她还讲过她和我的几位本家爷爷是同学,认识我未见过面的奶奶。她和邻家老太太一样孤家寡人,但着装,见识,心态又不同,俩个老太太的谈话,似乎总要争个高低,房东阿姨总要显示自己是个文化人,懂得比隔壁老太多。她心情好了会夸我们家儿子长高了,听话,懂事!生气了,会坐在院中牢骚,她养了几个不孝顺孩子,人家女儿给自家母亲买吃买喝,她的女儿嫌她说话难听不让她登门。只有大儿子整天劝她,训斥她,不让她操孩子们的心。据说大儿子也是离过婚。她还有一个二女儿,离了婚,房子卖了,住在我们院里车库上二楼,一个人过,郑州做保姆,挣挣钱回来打打麻将输输,这些都是从老太太口中得知。

面对一群生活不如意的孩子,后半生无着落没妻没子的老儿子,离了婚,卖了房,一直单着的女儿,借酒浇愁,嗜酒如命,婚姻工作不顺的二儿子,身体每况愈下,时而清醒,时而错乱的老太自己,我理解了她的报怨,谁家狗叫了一夜,谁家空调水滴在雨搭上一晚不能入睡,她正睡楼上拉凳子声音把她吓醒,一夜无眠,楼上谁家关门声音太大,吓她心里猛一惊等等!

生活中有太多坎坷,遭遇,使她孤立无援,举手无措,默默忍受,不甘又使她奋力抗争。但垂暮之年,脆弱的生命又能抵挡住多少道电闪雷鸣!她不知道未知的前方还要历多少劫,她的内心充满畏惧,任何一丁点动静对她都是噩梦,真担心哪一根稻草,会压垮她本就弯曲摇摆的身形!她只得在初一十五虔诚焚香祈祷,寄希望于佛祖,庇护她们这个风雨飘摇中的大家庭!

        奇怪的是,昨天五月十六,她伴着寺庙里独有的背景音乐,又开始净手,焚香,祈祷各路神灵看护好她的三个儿子,不要受人欺负!

这不,她又在楼下,开始了叨叨,是叫儿子吃饭,还是闲言碎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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