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疫情的数据我们已经很久没看了,因为它自从成为世界第一后,就一直处于让人闻所未闻的状态,毫无变化。
而最近,疫情的再次飙升,总体而言,可以说是捧起手机一个世界,放下手机又是另一个世界。
去年8月底,本州的学校便开放了,孩子们可以回到学校里,戴着口罩,像疫情前一样每天上学放学。我们当时出于放心不下,只将老大(高中,可以去室外吃午饭)送回了学校,老二老三(小学,必须在室内吃午饭)依旧留在家里。
但是半个学期过去后,从各方面打听到的消息,以及学校网站公布的数据来看,孩子们所要去的那所学校感染上新冠的学生并不多,也没有在校园里扩散的趋势。这说明那所学校的保护措施做的还是到位的,这也是我们的幸运。
所以,新年一过,踏着出乎意外又合情合理高涨起的疫情潮,我家老二老三也开始了每天去学校上课的生活。
但是这一篇并不是写疫情之下的校园生活。而是记录校园中做为低年级的新生最有可能遇到的事情——霸凌,无论是言语上还是肢体冲突上。
这一篇会比较长,大家做好思想准备。
先从最近的说起,这是一件实质上有着肢体冲突,但最终我们得知对方的情况后,并不认为是霸凌,可是在了解对方之前,确实一直当霸凌处理的事情。所以觉得处理的过程有必要记录,可供借鉴,所以才写下来。
1月10日,星期一。这是我家孩子所去的学校在新年后的开学日。姐姐,我家老三,第一次正式去小学上课。因为疫情的缘故,她的K和一年级上学期,都是在家里上网课度过的。
去了第一天,回来后她告诉我,她喜欢老师,喜欢班上的同学,并且她还记下了班上所有女孩子的名字。我说:“噢?老师一个个点名做介绍了吗?”姑娘说:“不,上课时,老师会喊人,我就记下来了。” 看来这个老师挺不错,开学第一天让每个孩子都参与了进来。
就在我以为一切顺利,老三开口补了一句:
“有一个女孩瞪我,还对我吐舌头。”
“是什么时候发生的?是你的同班同学吗?”
“不,是在吃过饭后,我在外面玩时,她跑过来很生气地瞪着我,然后对我吐了一下舌头。”
“噢,看来她是个调皮捣蛋的孩子。和你一样高吗?还是比你高?”
“比我高。”老三比划了一下,看上去应该不是同属一年级的孩子。
我内心就有一个不好的声音冒了出来,该不会是疫情导致的吧?学校规定在室内必须戴口罩,室外可以不戴。这个女孩就没戴口罩,老三在室内室外都戴着口罩,那么会不会是因为室外戴口罩的人少,所以老三比较醒目?
“姐姐,”我问老三,“你们班有没有和你长得一样,是黑头发,黄皮肤的小孩?”
“有黑头发,但和我不一样。”
“所以,只有你是黑头发、黄皮肤?”
“对。”
“那么,你在户外玩的时候,有没有看到和你一样的小孩?”
“没有。”
“也没有?一个都没有?哇——”
何德何能——大哥二哥从上小学到现在,都没这个“独苗苗”的待遇。
老大一直旁听,插话说:“妈妈,对方只是一个小孩,你不用想到种族上,这对于小孩来说有点复杂了。她可能有各种原因去吓唬比自己小的孩子。”
“不论她有什么原因,她都不应该这么做。而且也没有证据能排除是种族或者疫情原因,也许是她的父母看了新闻,饭桌上唠叨个几句口罩不口罩的,毕竟去年夏天,咱们这里还发生过父母带着孩子在州政府门口烧口罩的亲子活动。孩子到学校里,在户外活动时遇到唯一的亚裔小女孩,又在大家不戴口罩时戴着口罩,那么就有可能让她做出不友好的举动。”
老大点头觉得可以存疑。当晚,我们叮嘱姐姐尽量去人多的地方,离负责管理的大人们近一些,避开那个大个子女孩。
周二,无事。
周三,安好。
周四、周五,姐姐都没有再提到任何不愉快的事情,期间在接娃的时候,我也和她的老师见了面,没有提这件事,只是对老师对待孩子的认真负责态度表示了一下口头上的感谢。反馈了一下姐姐上学这周,对学校、老师的喜爱。因为姐姐确实每天回家都说过:“我太喜欢我的老师了,我太喜欢去学校了。”
周六开始是三天长假,周一老兵节,晚上孩子他爹提醒孩子们去洗漱,准备第二天早起上学时,姐姐说:“那个女孩后来又推了我。她突然跑过来,把我推倒在地上。”
孩子他爹决定给老师写信,我们都认为第一次并不严重,也许是随机现象,但第二次又发生,并且上升到动手将人推倒,那么就很大可能是老三被对方盯上了。老师很快就回信了,让姐姐第二天上学时,到学校指认那个女孩。
周二上学,下午接了三个娃后,我一路开回家一路就问姐姐:“今天老师让你指认那个女孩了吗?”姐姐说是的,我又问:“老师说了什么?” “老师没说什么,但是我告诉那个女孩的妈妈了。”
“你见到那个女孩的妈妈了?”
“是的,我告诉她,你女儿推了我。”
哇!我女儿可以啊!没上几天幼儿园,小学一年半的时间又一直在家面对电脑屏幕。这刚上学才一周,直接敢去找对方家长用英语交流,我还以为连老师找她,她都未必敢回答呢。真是真人不露相,平时温温吞吞,能不开口就不开口的样子,没想到该开口的时候,把握得非常好嘛!
就在我喜形于色,为自己女儿骄傲时,老三说:“她说她会管好她的。”(老三说完这句话后,我当时突然有一个冲动,想考考老大,“请问第三个她,指代的是妈妈还是女孩。”但是我最终憋住了,因为我生气。)
老大当时坐在副驾驶,我嗷的一下子就发脾气了:
“这个妈妈说什么?会管好她女儿?难道她不应该让她女儿赔礼道歉吗?管好?她如果能管好,她女儿就不会在学校里做出这种事情。不!在任何地方都不会做出这种事情。我明天要去亲眼看看这个女孩是谁,我要警告她离我女儿远点,做为中国人,我要用中国人的办法去解决这件事情,那就是直面问题所在!!”
我挥了挥拳头。
老大知道我挥拳头是开玩笑,他晓得我不会和人动手,所以他也不紧张,只是配合地说了句:“注意疫情,记得打完要消毒手。”
可想而知,大哥对于自己妹妹的遭遇,也挺生气的!
当然,我确实不会动手,做为文明的中国人,身在异乡我更不会跑去学校对一个孩子动手。这既不文明,也违法,会被警察抓……
但最关键的是,我从来不会对小孩动手,无论自己家的,还是别人家的。
动嘴就可以了,两三句话能解决的事情,不必如此麻烦。我回头对老三说:“记住,你是一个有妈妈的小孩,需要妈妈帮忙的时候,妈妈肯定站你这边。” 老三当下点点头。
周三,1月19日,昨天。11点提前热了饭菜,装好饭盒,11点20拎着老四出门,11点35抵达老三的小学,一下车,就能从停车场看到老三和另一个小女孩,两人一般高,都戴着口罩,一边走一边说着话。内心不由又叹了句:佩服!我姑娘交朋友真快。
老三看见我,跑了过来,我说:“那个大个子女孩是谁?你指给我看。”老三稍一环视,指着篮球场上独自玩滑板的一个女孩说:“就是她。” 我说:“好,你去玩吧。”
然后,我站那里看那个女孩,看了几分钟后,就觉得这女孩有些奇怪,先不说她个子起码和四年级的孩子一般高却和一年级孩子同一时间段在外面活动,而且她能在学校玩滑板,通常校园里是不可以在上学时间玩的。其次是,自始至终她都是一个人,没有任何其他的孩子过来找她,她也没找别的孩子。
看了一会儿,我觉得这个孩子很大可能不是正常的小孩,于是找到一个在附近站着负责看管学生的老师,问她有没有时间可以让我问一个问题。必须要说,小学里的老师大部分都是很友好的,至少我在不同的三个州里遇到的基本如此,他们不仅有耐心,还很讲逻辑和道理。那个老师说可以,没问题,问吧。
我便把老三的情况简单说了一下,然后指着那个依旧独自玩滑板的女孩说,“我女儿说,是那个女孩推她的。我能了解一下她吗?”
那个老师一看,就说,这个女孩不会说话,也听不懂别人说的话,她是一个自闭症儿童,她就是自己班上的学生。这位老师是专门在这所学校里负责自闭症儿童的干预治疗的。
我说:“噢,我能理解她为什么会推我的女儿了。” 老师说:“并不是所有自闭症孩子都会这样做,有一些自闭症的孩子可能只是想拍拍对方,但他们控制不了自己的力道,很容易就将对方推倒,弄伤别人。我们会尽量看管好他们,但过去一周,我们确实没有看到她推倒别人。” 我说:“是的,我女儿也告诉我,户外有大人在照看他们,但当时确实被滑梯挡住了。你放心,我想当我女儿知道这个女孩的情况后,她会和我一样不再将这件事放在心上的。”
老师挺开心的,又介绍了一些他们平时的干预方法,突然一个弯腰,将旁边一个几乎全身趴在地上的男孩捞了起来,这个男孩也是她班上的特殊孩子,只是和我说话的一会儿功夫,这个男孩已经徒手在一棵树下挖出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坑,水泥路面上一片泥土。
我道了谢,老师带着男孩走了。
这时候再想起那个女孩妈妈说的话:“我会管好她的。”又觉得是另一种感受了,那个妈妈面对这种情况,也很无奈吧,什么都没解释,只是将责任承担在自己身上。同样的一句话,在了解对方后,感受是这么的不一样啊。
等到下午放学,我再次带着老四来到学校接娃,突然发现今天怎么画面有一点不对!
平时只会在停车场等我们的快1米8的大哥和他一般高的同校好友,两人一身黑衣(倒不是耍酷,实在当妈的买这个颜色就是为了耐脏)一左一右走在小不点儿的只有1米20的一年级老三边上,二哥在老三后面,偏偏二哥这位老先生,今天也是一身黑(同样是因为耐脏)。然后这个棱形的队伍,就这么照着我走过来了。
走近后,我看看老大,“你今天咋跑小学那边去了?”老大的高中就在小学旁边,老大也看看我:“我也想看看是哪个小孩会推妹妹。”
看——我家从小到大在外面斗嘴从来没输过,唯一一次打架也没输过,没事还经常罩着朋友的老大果然认为遇到校园问题,单单靠老妈出场是不够的。
“你只是因为关心妹妹,不是因为质疑妈妈的解决问题的能力,对不对?”该说明的话,咱必须第一时间说清楚。
老大和他爹非常像,对我下的套,敏锐度非常高,当即秒答:对!
我朝他挥挥手,示意可以上车。
老大是我们家里,在学校中遇到麻烦最多的孩子,但好在都不怎么严重(能口头解决的都不严重)。最严重的一次,是在湾区,一个亚裔区当时最好的公立小学里,同样是午饭后的户外活动时间(这真的是高发时间段)。
那会儿老大三年级,午间休息时和他的一个同学一边聊天,一边散步(咋我家孩子都这么爱边聊天边散步呢),走着走着,就走到比较偏僻的地方,被5个二年级的小男孩拉住,老大想甩开对方抓着他胳膊的手,结果对方不乐意,于是仗着人多,就打起来了……
我那天接他时,听得莫名其妙。就这么平平无奇的打起来了?好歹得为点什么特别的事儿吧。老大仰着脑袋看着我:“比如呢?” 我:“……”
所以说,如果你觉得一个青春期的孩子常常把父母的话堵死,那极有可能他从小就是这么干的,只是当时你没及时察觉到而已。
这件事,我们没有去找校长、老师,其实按道理是应该及时跟学校反应的,表达一下父母的态度。但老大自己就处理完了,他只干了一件事,说了一句话。
首先,他干的事儿是:打赢了,还救下了被打倒在地的同学。
其次,在对方被他打得跑去找老师告状,污蔑老大先动手时,老大只对老师说了一句:你觉得我们两个人,会主动去打5个人吗?
可惜当时的那位所谓的老师,其实是家长义工,没有经验去处理好这件事情。这样的动手事情,就应该让孩子们去校长办公室,让有经验的校长问清楚情况,并禁先动手的那些孩子一周的户外活动时间。
老大的先进事迹很多,下一篇我们再接着聊。现在很晚,我得睡觉了,不然老大明天一早,就只能跑步去学校喽。
这一篇的字数写得可真是够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