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号1190，身份确认。”伴随着无机质的女声，李智穿过银白色的金属大门，走进实验室。他的研究方向是传染病疫苗的开发，按照计划应该能在今年出个不错的成绩。

他思考着今天的安排。好像有个研究员要来……上面的人在想什么？这种时候让新人来？我现在又不是有空带新人的情况，一群只会瞎指挥的家伙。算了，反对也没用，做不出成绩没人听我的。

“李教授，这是新来的研究员吴心。”助手的话打断了他的思考，他看向那个新人。那是个没有任何特点的人，长着一张转头就会被遗忘的脸，这样的平庸反而让李智满意。这样就好，不会引人注目、不易生事更不会打扰我的研究，分走我的功劳，没有比这更好的了。

他虽然心中满意，面上却不动声色，只是微微点头，就去开始今天的研究了。

“实验体准备好了吗？”

“当然，按您吩咐的。两个成年雌性和两个成年雄性。”

“身体状况如何？”

“非常健康。”

“很好。马上开始吧。”他戴上手套说。

被无影灯照着的，躺在实验台上的，是种族为人类的实验体。它们的胸口微微起伏，那是它们正在呼吸。这是当然的，因为它们是活生生的健康的人类，否则哪有作为实验体的价值。

“这、这些是……活生生的人吗？”新人——吴心似乎是第一次进实验室，这算什么，连话都说不出了？

“你在干什么？快点过来帮忙。”尽管很不耐烦，但李智还是催促道。

“李、李教授，人体实验是……”

“你在说什么？这不是非法的人体实验，它们只是种族为人的实验体而已，没有意识也没有人权，在法律上它们是动物而不是人。”

没错，它们不是“人”，是被生产出来的实验动物。得益于成熟的胚胎培育技术，人类已经可以随意生产拥有正常人类生理性状却没有任何意识的实验用人类了，它们被称为人型实验品。没有意识就没有痛苦和悲伤，用它们做实验就不会违背人道主义，而且还免去了药物开发时寻找试用者的麻烦。既坚持了人道主义又保护了人类，还能推进科学技术的发展，一箭双雕。

“是这样吗，真、真的没问题？”吴信还是将信将疑的样子。

“把它们当硅胶玩偶就可以了，习惯了就不紧张了。”助手在旁边安慰。

大家都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吴心也只当是自己太紧张，便没有多想，沉下心来开始做实验。

疫苗的试用型已经制作出来了，剩下的只有关于副作用的检验。它针对的是一种致死率非常高的传染病，患者会在感染后一周内死亡，而且过程非常痛苦，最后往往是窒息致死。如果能有相应的疫苗出现，将会拯救无数人的生命，造福人类。

李智把疫苗注入实验体体内，再给它们做了全面的身体检查，记录下数据。

之后的一周，他们每天的工作就是不断地检查。注入疫苗的一周后，他们注入了病毒。

李智非常关心实验的结果，所以他每天都会在实验室里待到很晚，有时候整栋实验楼只剩下他一个人。但仅仅只是看着那些仪器上实时显示的数据，李智就仿佛看到了滚滚而来的金钱，他一个人在夜晚的实验室里享受着自己的幻想。

依旧是一个独处的夜晚，李智正对着显示屏发愣。突然看到一条从未见过的曲线闪过。那是什么？李智被吓了一跳，以为是自己看错了，上天却偏要和他对着干，又一次让那条曲线闪过了，而且闪过的速度越来越快。

李智仔细一看，发现那是实验体的脑电波图。正常的实验体是人类的脑死亡状态，出现脑电波是异常的。而且，按这频率，那个实验体——成年雌性人类1号快要有正常的人脑了，虽然只有婴儿水平，但它会因此变成人类！

按照法律，一旦实验体有了人类的意识，即使是低级的意识，它就不再是“它”，而是“他”。出于人道主义，不能再作为实验体，也就是说，这个实验体会变成人类，在法律意义上享有人权，会被带走送到孤儿院之类的人道主义机构吧。

开什么玩笑！那是我的实验品！马上就要出结果了，现在让它被带走不就前功尽弃了吗？不行不行，要想办法处理。对了，疫苗的原材料中有可以破坏大脑的与疫苗相似，只要在不会引起注意的地方注射进去，就可以当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了！对了，不能忘记电脑。还要及时把刚刚的曲线删除。

说干就干，李智操作电脑，修改了刚刚的实验数据，让它们看上去与平时别无两样。之后去拿注射器，准备注射。

他决定在颈后注射，因为没什么人会去翻转实验体研究它们的背面，通常实验结束后直接送到焚烧炉。

慢慢靠近，用一只手微微托起头部，另一只手拿着注射器，针头马上就要刺破皮肤。却不经意对上了一双黑色的眼睛，那和自己的眼睛同色。

这个实验体已经会睁眼了！李智吓出了一身冷汗。

他急忙把药注射进实验体的身体，耳边却听到了一声轻微的“啊”。那个声音非常稚嫩，就如同婴儿，但是这里没有婴儿。那这又是谁的声音？是成年雌性人类1号的声音吗？还是李智的幻觉？

只是幻听。他对自己说。

注射完成，正要转身离开的李智，突然想起实验体的眼睛自己还没闭上。他又看向实验体的脸部，眼睛睁着向外凸起，如同标本一样，给人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他伸手合上那双让人不快的眼睛，果然，那种诡异的氛围消失了。李智放心地离开了实验室。

第二天做实验的时候，那个实验体和平时一样。从头到尾它只是实验品而已，没有任何变化。昨天晚上的种种，李智决定把它当成一个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