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女子20——孔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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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故事纯属虚构 如有雷同 纯属巧合)

“鱼儿,快,东东拉屎了!”妈妈在客厅里叫。

“怎么又拉了!”孔鲤在厨房忙着做早餐。火腿煎蛋,凉拌莴笋丝,热牛奶,豆浆,还有包子是爸爸是从外面买来的。牛奶是给老大喝的,其他人喝豆浆。忙碌了半个多小时了,早餐还没准备好。初春时节,头上竟渗出细密的汗珠。产后她一直没有恢复好,稍微多活动一下就出汗。可是不活动怎么办呢!爸妈帮忙带孩子,但他们年纪都大了,每天一到傍晚,就累得不愿动弹,也确实不能让他们太累了。老大茜茜快五岁了,东东七个月,都不省心,一天一天就跟打仗似的,能休息好嘛!老公呢?别提了,他一个月倒有半个月在出差,指望不上啊。

“来了来了!”她把煎蛋铲到盘子里,迅速擦了一下手,从厨房出来。

东东是个男宝,才八个月,长得白白胖胖,人见人爱,可是只有她当妈的知道这其中的辛苦。只见他这会儿在小床上蹬來蹬去,外婆努力地按住盖在他身上的小被子,否则肯定两秒就被蹬掉了。

孔鲤过来,迅速地打开尿裤,一股臭气扑面而来。谁说小婴儿的便便不臭?那他肯定没有带过孩子。妈妈也经常开玩笑说,东东拉的屎能把人熏晕。这次就是典型的例子,“臭臭”够臭还够多,肚皮上和衣服上都弄上了,看来简单擦擦是不行了,赶紧洗屁股吧。迅速行动,先把宝宝的脏尿裤扔掉,用纸巾擦掉小屁股上的残留,再用小毯子把宝宝裹起来,交给妈妈;然后跑到卫生间,打开水龙头和浴霸,放一会水,热水来了,赶紧接上一盆。再唤妈妈抱孩子过来,顺便出去拿了小凳子、擦屁股的纱布和洗屁股的小毛巾进来。

开始洗了,小家伙却不配合,哭闹着挺着身子夹着腿不愿意让洗。左右折腾,总算擦了几下。接下来还得换衣服啊。小胳膊也不配合,拽了好一会儿才穿好两个袖子,妈妈在傍边唠叨,快点快点,不然要感冒了,急得孔鲤又出了一身汗。要感冒了可不是闹着玩的,小孩难受,大人也跟着遭罪。前几次东东感冒,晚上不睡觉,她也没法休息,白天困倦得不行。

“茜茜该吃早餐了。”刚忙完老二,放回小床上,爸爸又嚷起来。“不然上幼儿园该迟到了!”

“好的。早餐马上好了。”没来得及擦把汗,孔鲤又进了厨房。这会儿爸爸和茜茜早就坐在了桌边,专等着开饭了。茜茜今天早上还算听话,没闹什么乱子。似乎有了弟弟,小家伙懂事些了。包子、豆浆和牛奶一一上桌。爸爸和茜茜先吃了。饭毕,由爸爸送茜茜去幼儿园。送走他们爷俩,孔鲤替换妈妈看着东东,妈妈才去吃早饭,最后才轮到她吃。彼时,包子和豆浆都已经凉了,只好再打开火热一下。老公昨天又出差了。不过他在家也是甩手掌柜,家务事是指不上的。

等到一切收拾停当,已经九点多了。妈妈给东东炖好鸡蛋羹后就买菜去了,孔鲤留在家看他。他乳名唤作东东,没有什么特别的意思,只因他姐姐叫茜茜。名字都是老公给起的,这些事情向来是老公做主。

这会儿蒸好的鸡蛋羹凉下来了,孔鲤开始用小勺子一口一口地喂东东。小家伙半躺在他的摇摇椅上,两只小胳膊摆來摆去,很享受他的美食。孔鲤机械地喂着,大脑似乎不听使唤,开起了小差。

自己多久没上班了呢?还是从怀茜茜那会开始的吧。那时她大学毕业工作还没满一年,怀孕了反应厉害,请假时上司摆着一副冷脸,给老公一说,老公说你辞了吧,我又不是养不起你。一句话,让她觉得自己男人有担当,那就先以孩子为重吧。于是,她简单收拾了一下,就离了职,放弃了年薪10多万的工作,一点没觉得可惜。毕竟,孩子是最好的理由吧,其实呢,私底下孔鲤知道原因不止这一个——或许是自己本性里就有懒惰的因子;或许是只是想享受一下不上班的自由;还可能只是想满足一下被老公金屋藏娇的小小虚荣,毕竟老公是人们眼里的青年才俊,她当个全职太太也是再自然不过的。总之,这个选择当时做得轻而易举。

但是,五年多过去,为什么感觉越来越失落了呢?在旁人看来,似乎一切完满,老公事业如日中天,两个孩子可爱讨喜,吃穿用度一样都不落人后。可自打生了东东,她为什么感觉天天疲于奔命呢?月子里是请了月嫂的,后来爸妈也一直在帮忙,可为什么还是这么疲于应对呢!似乎连心灵也渐渐麻木起来了。

她曾跟好友子齐谈起过这个,子齐似乎对她的感觉隔膜,只说可能是她太累了。想来她还没有结婚生子,终究是无法深切体会的吧。所以说,即使是好友,生活节奏不一样了,慢慢地友谊就会蒙尘。这不是谁的问题,只是再也无法产生共鸣了而已。

难道跟老公也是这个问题?他的世界对孔鲤来说越来越陌生,尤其是有了东东之后,每天疲乏睡不够,两人沟通的时间越来越少。当然老公也确实忙,工作压力不小,每天回来至多陪茜茜玩一会儿,又钻进了书房。所以,你对我一知半解,我对你雾里看花,毅然已是常态。婚前的浪漫都到哪里去了呢?难道人生至此,就只有孩子和茶米油盐了么?

想当初,他们多么热烈地相爱啊。

孔鲤,乳名唤作鱼儿,16岁考入大学。入学第一周,即被同学赠送绰号“小邓婕”,只因她长得酷似87版《红楼梦》里王熙凤的扮演者邓婕,秀眉星目,煞是可人,再加上年龄是班里最小的,所有同学都把她当小妹妹看待,对她照顾有加。当时的室友白芹芹开玩笑说,所有的男生都想追她。孔鲤倒不在意,虽然她年龄小,但是有分寸,对男同学的好意,小事她照单全收,反正跟同学嘻嘻哈哈也无所谓,但贵重的礼物啊什么的她一概不收。妈妈早就交代过,天上没有掉馅饼的,人家对你好,自是有所图,如果对人家无意,不要误导别人。妈妈的提醒很及时,孔鲤也是个懂事的孩子,所以虽然一直跟所有的男同学关系都很好,但一直没有认真地处对象。

认识现在的老公严宇坤是在大二。圣诞节前学校举办化妆舞会,孔鲤跟室友们一起去看热闹。W大学的舞会远近知名,每周末固定地在校老图书馆举行,这是一所老建筑,古色古香。只须看到这民国风格的建筑映在舞会的温暖灯光里,就能让人生出无限的遐思,更何况圣诞节前的化妆舞会特别盛大呢。几个姑娘还不怎么会跳,但实在想去探探究竟,于是都打扮一新兴奋雀跃地去了。

进到舞场里面,才发现来晚了,舞会早已开始,毫无经验的她们只好坐下来欣赏别人优雅的舞步。坐定下来,发现大厅金碧辉煌,灯光美轮美奂;红男绿女,各式装扮,各样面具,让整个大厅神秘感顿生。没想到大学里还有这么个好去处,以前一直不敢来,真该早来看看的啊!孔鲤暗暗感叹。她那晚的装扮是浅金色美人鱼,服装是她们几个费了老劲找了很多店才租到的,她对自己的行头还算满意。她叫鱼儿,不就应该装扮成鱼儿嘛!再说了,美人鱼服装正衬托出她美丽的腰身,在寝室试衣服的时候,看到镜子里的自己,她都有点害羞了呢,临出门时外面套了长羽绒服,进到舞场才脱下来。

人们随着音乐跳得欢,她们几个坐在角落里喝着饮料。终于,一曲终了,有些人从舞台上下来落座。

“请你跳一曲好吗,这位学妹?”她没留意,啥时候面前竟站着一男子,身材修长,声音好听,只可惜带着面具,看不到他容貌。

“我不会跳哦。”她有点怯生生的。这时她看到也有人过来邀请白芹芹了,她竟爽快答应了,握住那男的手,就往舞台走去。她可真大胆啊!孔鲤暗暗叹道。

“没事,我可以教你。”语速不缓不急,恰到好处。

“去吧去吧,学一下就会了。”傍边两位室友也帮腔。

“那,好吧。”孔鲤终于点了点头,握住了伸过来的那只手。温暖有力,让人踏实,那是她对他的手的第一感觉。

开始跳了,是交谊舞。可是孔鲤跳不好,完全跟不上节奏。那人觉察到了她的局促,只轻轻地说,“别急,慢慢来。”听他这么说,孔鲤放松下来,节奏完全交给他掌控,感觉一下子找回来了。

“你跳得不错。”没过两分钟,他说。

“是吗?谢谢夸奖。”她轻声低语。也许化妆舞会的魅力就在于它的神秘吧,神秘是想象力的沃土。这会孔鲤的心里已经是浮想联翩了,面前这个人是不是帅气英俊优秀的男子呢?但转念一想,那又怎么样呢?一曲终了,大家还是各奔东西吧,谁也不认识谁呢。

“你是孔鲤?”

“啊,你怎么知道?”这下孔鲤真的吃了一惊。

“我当然知道。因为我能透视面具啊。哈哈。”他笑,声音爽朗。

“你骗人!”孔鲤嗔怒。这人搞什么名堂啊!

“别生气,我是听你们同学说的。听她们说你今晚要来跳舞的。”

“这不公平!你是谁?”

“我关注你很久了。我叫严宇昆,现在在计科学院读博士,还有两年毕业。”

“你关注我很久了?”

“嗯,还记得去年11月你去缤园食堂吃饭吗?当时我第一眼看到你就觉得面熟,再想想似乎又不认识你,于是多方打听,幸好有同学认识你,知道你是经济学院的,也了解到一些你的消息。”他说得还算坦诚,但似乎有些轻描淡写。

“哦,缤园食堂?我去年是去过一次。”这个孔鲤还是记得的。学校有五六个食堂,缤园是离他们宿舍最远的,一般她不去,那次也不知是发什么神经,跟白芹芹她们一起去了。“可你干嘛背地里了解我?”孔鲤感觉不爽,现在我对你什么都不了解呢,你倒先把我的情况摸清楚了,这叫什么事啊!问着,她冷了脸。也许爱情对于男人来说,就像狩猎吧,看到目标先要研究清楚了再行动。女人在这方面就弱势很多。

“你别生气。我不是担心嘛!以前也没真正谈过女朋友,好不容易看到一个心仪的,不敢冒失不是?”他看孔鲤生气似乎有点着了急。

“那好吧,下不为例。”孔鲤看他有点急了,心一软,语气就缓和了。不过心下在想,不论如何,如果你是个丑八怪,本姑娘可不会动心的哦,管你是大博士还是大教授呢!不过,听他的声音,应该长得不赖吧,声如洪钟的男子能差到哪里去呢。这可是妈妈从小教给她的察人知识呢!

事实证明,孔鲤的猜测是正确的。他长相周正,男人味十足,尤其鼻梁挺拔俊逸,这是孔鲤最爱的,早听说鼻梁挺拔的人意志坚定,必有所成呢。所以,在舞会结束他摘下面具的那一刻,孔鲤就爱上了他。也许青春的女孩就是这么肤浅,外貌对眼一切对眼;也许是因为没摘下面具的时候,已经有了太多的好感。因为他们跳完一曲后,没继续跳下去,而是找了个安静的角落聊天,得知他学业优秀,家境殷实,最关键的是他讲话诚恳,颇能让人信赖,更何况他的声音还那么好听呢!少女的心门渐渐打开了。到最后面具摘下的时候又看到一个帅哥哥,任谁还能抗拒呢!

根据后来严宇昆的“自白”,选择圣诞化装舞会见面是他的精心安排,道理如下:人在神秘兴奋的情况下,比较容易接受身边的人。这跟带心仪的女孩去鬼屋之类的地方是一个道理,但化装舞会多浪漫啊,鬼屋哪能相提并论,云云。相处久了,孔鲤发现他主要的优点是为人大度,勤奋能干,用他博导的话评论叫做“出类拔萃”。这样的男人谁不爱?孔鲤是愈发爱慕他了。

在相互的爱慕里,他们的爱情如痴如醉。

尽管严宇昆很忙,他每天都抽时间跟孔鲤一起吃饭,一起散步,一起自习,偶尔也一起看看电影逛逛街。那些日子,现在想想真是一生中最快乐的时光。但学校的樱花树谢了又开,林荫大道上的法国梧桐黄了又绿,两年时光飞逝而过,他俩都要毕业了。一个获博士学位,留校任教;一个获得学士学位,去外企任职。毕业典礼当天他们去领了结婚证。学业爱情双丰收,他们的故事曾羡煞了多少朋友和同学!

满以为可以这样幸福地走下去。可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生活变了色呢?

从怀茜茜那会儿辞职,到后来孩子出生后整天忙着孩子的吃喝拉撒睡,再到茜茜不满周岁买了房子,先装修后搬家折腾半年多;然后是孩子奶奶生病,从老家过来治病,一住半年,这半年里,老人的生活习惯、带孩子的理念都跟孔鲤格格不入,且不说老人每天去医院打针都得孔鲤亲自开车接送。半年过去,老人病情稳定下来要走了,却因为孙女偏瘦小没给儿媳一个好脸,临行前还向儿子唠叨,说关于育儿孔鲤就该听她的,瞧严宇昆和他弟弟多壮实云云。继而,孔鲤意外怀孕,由于当时单独二胎的政策还没出台,如果超生严宇昆在大学的工作就不保了,不得不去做了流产。再到现在,东东出生,生活更是忙上加忙。这么一路过来,两个人感情虽没有大问题,但蓦然回首,却发现原来的美好都已经不复存在了。

爱情是两个人的事,想多美好可以多美好;可婚姻呢?却是一大家子几代人的事,你得照顾这个关心那个,同时还得撑起这个家。这时的你,还有多少时间精力照料感情呢?也许,平平淡淡就是真吧,可是。。。多久严宇昆没带自己出去吃顿饭了?多久没给自己买个像样的礼物了?忙、忙、忙,这是借口吗?是自己失去吸引力了还是婚姻本来的样子就是如此?

想着想着,孔鲤给东东喂完了鸡蛋。她木然地抱起孩子,在房间里来回走着。看着孩子可爱的脸蛋儿,竟一点都高兴不起来——孩子当然是可爱的,可是生活难道就只剩下养儿育女了吗?怎样才能洒脱一点?哎呀,又出汗了,抱宝宝一会儿,她就出汗,真的是难过啊!

她想把东东放下去擦擦汗,一不小心,脚下被小椅子绊了一下,东东的头撞到了桌边上。“哇”地一声,小家伙大哭起来。孔鲤慌了,赶紧蹲下来,看东东头上撞出一个包,一边赶紧给东东揉着,一边心疼得掉下泪来。

这时妈妈回来了。一看到大人哭小孩叫的,赶紧过来。“怎么了这是?啊,看看你们娘俩,这是咋了?”说着,赶紧从孔鲤怀里接过外孙。

孔鲤一句话都说不出,泪水还是止不住地往下掉。

“没事没事。别哭了,别哭了!”妈妈看到东东头上的包,猜出大概是撞到了。她抚摸着东东的头,劝着孔鲤。

“妈,我是不是抑郁了啊?”孔鲤终于鼓起勇气问妈妈。妈妈是她和爸爸的主心骨。老太太强势是有些强势的,但遇到事情向来有主意,对人对事也有自己独到见解。但孔鲤平时不爱跟她多说,因为老太太最讨厌婆婆妈妈,你想跟她聊聊天吧,她呢,不等你说完,会直接给你出主意,搞得你接受也不是,不接受也不是。

“有啥好抑郁的?多少人羡慕你的好日子呢!”她快人快语。“我看你啊,你就是在家待得太久了。人得呼吸新鲜空气,多接触新鲜事物。整天带孩子啊,嗯,我看不行,还是请个保姆吧,家里也还是请得起的,不要舍不得那点钱。”老样子,妈妈很快就出主意了。她一边哄着东东,一边说道。

“也不完全是带孩子的问题,现在严宇昆跟我似乎越来越冷淡了呢!”

“哎呀,鱼儿啊,我看是你想多了。宇昆这孩子挺好的!男人嘛,只要努力养家就最好。我看得出,他是够努力的了。再说了,你想要啥可以跟他讲啊,男人都粗心。再不济,还可以自己去找乐子啊,多跟好朋友逛逛街,喝喝茶,周边玩玩。别老想那不开心的事。来来来,别哭了,妈妈买了苹果,去给你削一个。”

说着,妈妈又把东东塞给孔鲤,忙着去洗苹果了。

东东早就止住了哭声,这会儿睁着乌溜溜的大眼睛看着妈妈,小手还在妈妈下巴上抓啊抓,似乎小手指要伸到妈妈嘴里来。

是啊,确实是自己想多了,妈妈真说到点子上了。累,可以请个保姆,烦,可以出去逛逛,想要什么,可以跟老公要!为什么没去做,却天天在心里抱怨呢。真是没出息!人生不过短短几十载,可不能委屈了自己哦!话说能得一可心夫婿,得一双儿女,还有父母相陪,不是已经很幸运了嘛!至于生活细节,潇洒一点就可以了,不是吗?

妈妈真棒,一语点醒梦中人啊!

孔鲤含住东东伸过来的一个小手指,吮吸了一下,小家伙立刻笑起来,好像明白妈妈跟他逗乐子一样。孔鲤也笑了。

生活其实可以很美的,不是吗?

她决定行动。第一步,周末让严宇昆请客,去外面吃顿大餐,看场电影。毕竟,生活里真的不能没有浪漫,即使它是无用的花边和点缀吧,

没有点缀,生活岂不成了白开水?孔鲤会心一笑,为自己的“伟大”发现。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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