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个爱做梦的人,彩色的梦很真实。有时候我会梦见我依然在与数学题奋战,有时梦见自己在搞侦查,不断破案。一个最欢喜的梦就是梦见姥姥,姥姥穿着一件印花的外衣,鞋干袜静,笑盈盈的在炕上坐着摆牌。“过五关”“闯六将”“圈十二红”,样样拿手。每次回家都会对我说:“维维,你咋不再晚点来呢?”(姥姥比较会用鲁大大的反语)我知道,姥姥想我了。
做完其他梦,心里啥滋味都有;做完那个欢喜的梦,醒来却是悲伤的。恍兮惚兮,这是我见到姥姥,跟姥姥说话的最后一个画面。
姥爷生病的时候,我还在读研。家里怕耽误我学习,一直跟我说姥爷很好,很好。我请假一周回家看姥爷,内心知道,我可能再也见不到他了。用自己打工挣的钱买了好多姥爷平时舍不得买舍不得吃的水果。是我考试期间姥爷走的,我并不知情。等考完试我马上坐火车回家了,到车站的时候,我给我妈打电话,这时候我才知道姥爷走了。电话这头,我哭得像个傻子……头开学姥爷还让我带上了我买的芒果,就这样,一次一次回到梦里,清晰鲜亮,一伸手,就触摸到姥爷手指的暖和芒果的凉。
我出生的时候是个夏天,据说我妈妈是在家里生的我,村里的医生接生的。赤裸的我在大称上过了体重,六斤四两!我五岁之前几乎从来没有离开过姥姥姥爷和太姥姥。我在姥姥家的小院,跟着他们,过完了整个童年。
我生命中最早的启蒙,都是来自他们,都与那个院子有关。葫芦开花的季节,一到晚上,我们或在院子或在房顶上,穿着月白色背心和印花裤子的姥姥,光着膀子,穿着深蓝色短裤的姥爷,用大蒲扇替我拍打着蚊子,教我唱“蓝蓝的天上白云飘,白云下面马儿跑……”寒冬季节,我就会蜷缩在被窝里,我妈让我早点起,我不想。因为姥姥姥爷宠我,愿意让我。最怕舅舅“突然袭击”,我总是因为懒被说。姥爷总会把应季水果洗好,放在我的炕头,我想起来就吃一个,这一放放了二十多年。
姥姥家的小院,种了好多我爱吃的水果蔬菜。每次到夏秋季节,我都会追着姥姥姥爷,在他们周围打转,等他们一不留神的时候,一个小嫩黄瓜早就下肚了。姥姥总说我,逃不过你的眼睛,黄瓜都长不大就被你吃了,都没有种了。但是说归说,却从来不阻止我去摘。
我在那小院度过了愉快的孩提时光,等我上小学后,只能周末去姥姥家了,等我上高中后,就只能几个月去一次姥姥家了,等我上大学和研究生后,就半年去一次姥姥家了,等我现在去姥姥家,姥姥姥爷却不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