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元元年,农历六月十三。应兄徐公之良约,余沿巴陵南下至鄂州。
至鄂州,恰逢七月十三,风从南起,大雾,卦主凶,历书言忌出行访友。时值中元节之际,因永王李磷案,上至朝堂下至乡野,一片惶惶,更添几分凄凄惨惨戚戚。而余乃一江湖术士,四海为家,五岳来倾,好交八方来客,入耳多为奇事。
与友人约于江夏古城一酒楼,作中元节晚前去黄鹤楼听一奇人说书。民间有闻,奇人驾白鹤自海外仙山来此,只于每岁中原得一见,临黄鹤高台,一纸折扇,一方拍案,环顾内外,概览天下轶事,时人谓“皎皎神人,光华丰姿;妙若佳趣,知言天下。”某以为,高人望不可及,此不过是世人妄加揣测之言,茶余饭后谈资而已,不妨拈花一笑!
江夏,旧称“却月”,鄂州治所。群山盘绕,水木相和,不负风月。沿途行来,家家关门闭户,咸少与路上行人攀谈。行至江夏郊外,正逢暑夏傍晚,红云覆苍,城西南火光冲天。“彼为何地?”,路人环顾左右,悄言,“乃永王李磷案贼子藏书世家柳言堂”。
“贼子?柳言堂贵为藏书世家之首,家主柳清和博雅清笃,人品贵重。先祖柳鹤言历任江夏太守、御史大夫,于太祖远征高丽时力谏救下高丽三千战俘,又远使高丽,凭三寸不烂之舌屈高丽为唐属国,忠义之人,岂会一夜之间叛国谋逆?”因见路人左右躲闪,便知此事不可多言。
思虑此,转而准备进城寻友人,却忽听一人嗤笑,“狡兔死,走狗烹而已!”,抬眼看去,正是友人,“小友让我好等,暑天高热,路上辛苦罢。”拱手还礼,便相约去往黄鹤楼。
“小友,由此处前往黄鹤楼必过柳言堂,小友可否同我前往一观?”
“同去一观”
柳言堂已化为一片废墟,唯余庭前一荷花池,无水,几株荷花风姿正好。奇哉!怪哉!“全宅大火,何故唯荷花独活?”友人亦一脸不解。
奈何说书茶话即将开始,只得暂时按捺不表,同友人前往黄鹤楼。
至黄鹤楼,人已渐满。方坐下,说书帘幕已拉开,只听得一声拍案响,便见一鹤发童颜老人立在台前。话说三分,七分寻假。见他折扇轻开,便又是一个人间。
“天海之域,有岛蓬莱,中有一小国太安。太安国将军丰和,甚喜荷。院前一方荷塘,丰常绘荷于纸上,形销见影。永安五年,昭武之乱,兵戈逼宫,丰和护驾有功,赐重赏,日益位高权重,帝疑之。虽将军忠心昭昭,日月可鉴,然圣心蒙蔽,君臣二人,日渐不和。甚之,帝将密谋图害。
是夜,将军府大火,有人入火护丰,言其为荷妖,日日相处,渐生情愫,知帝欲图害于心不忍,遂来护丰,偿报护花之恩。翌日天明,火势渐歇,皆已不见。
丰始觉如梦,奔塘边,但见池水干涸,唯荷花摇曳,花叶斑斑,似血似泪。”
语罢,座中人唏嘘不已。友人悄言“莫是柳言堂之事耶?”,是也!非也!踌躇间,忽听邻座有言,“圣人答曰,志士仁人无求以害仁,有杀身以成仁。魅祟既知忠义,犹非人乎?”
是耶?非耶?人之大道,在心明志,岂非他人一言忠义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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