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住的地方叫河东,十几趟小平房,房檐头一侧是靠山的马路,马路的一头通向“张家街”,其实就是一个农村的供销社,供销社里的大叔在记忆中总是穿着一身臃肿的灰黑色棉袄,酒糟鼻,脸上总带着睡不醒的醉意。供销社里常年散发着的酒糟的味道让人感觉梦乡般温暖,直到很多年后,偶尔会在偏僻的城乡结合部的破旧小卖铺中找到这种熟悉的味道。
马路向另一头延伸,延伸出繁华和希望,总是在写完作业后去路边等妈妈下班,为的是能在剩下的一小段路程中享受自行车的骑行乐趣,个子不够高,当时的术语叫“掏裆”,歪歪扭扭地在妈妈的担心和提醒中避开路旁的沟渠。
顺着延伸的方向,马路的左侧是农村的田地,除了冬天,这里满满的都是苞米和高粱,还记得和大一点的孩子在高粱地里寻宝似的找一种叫“乌苠”的美味,记不清什么味道了,只记得一嘴的黑。
有一条小道穿过田地弯弯曲曲的与马路在一座桥头汇合,小道左侧顺着田埂可以到达河边,小河清澈的可以看见河底的卵石,除了暴雨季节靠近桥的位置由于人工挖沙留下的大坑附近能够看到些许桀骜不驯外,小河一直温顺而平缓。顺流而下绕过那十几趟平房,从家里出来几分钟便可以来到河边,这里甚至可以称为“小溪”。这里是孩子们的乐园,三三两两的孩童,小点的满怀期待地拿着瓶子,跟在大点的身后,大点的或使用工具或干脆翻石头,当时最先进的工具莫过于一种三面封闭、底面筛网的筛子,不知道该怎么称呼,把它顶在河边繁密的水草下,用脚由远及近向筛子的方向踩踏,蒙头转向的鱼儿们便会自投罗网,然后瞬间抬起筛子,运气好的话,可以一次捉到十几条泥鳅,有时还有白票子和一些叫不出名字的鱼。当时的生活条件并不好,并不是经常可以吃到肉,但似乎没人对河沟里的这些小鱼感兴趣,那时我们的战利品除了玩就是拿到家里喂鸡鸭。直到我上了初中后,那时我们家已经住上了楼房,市场上才开始有卖泥鳅的,很便宜,泥鳅才开始正式走上部分人的餐桌。这也是我一直纠结的问题,直到现在也没弄明白。至于那些没有工具或者动手能力差的孩子,只能拣点田螺、蝌蚪,或是从石头的底面刮下些蚂蟥,我就煞有其事地为邻家女孩弄回一盆蚂蟥。
小道与马路交汇处的那座桥应该叫“白云桥”吧,桥的右侧是另一番景象,整齐的方格载满了翠绿或金黄,沟渠的流水将色彩的轮廓勾勒分明,一直延伸到视野之外。夏夜的蛙鸣和潺潺水声总能勾起我儿时的记忆。很遗憾我离开家乡太早,没有机会去一探河的源头。
站在“白云桥”上,后边是河东,前面是河西……(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