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想写关于西原与陈渠珍的故事,却从来不敢提笔,也不敢去破坏那份怀念,怕写不好而破坏了心中的梦,那是吾之过错。权当心里作祟,放肆一回(此文没有华丽的语言)。
这是一个女人与一个军阀藏地绝恋的故事。
那一年,男人27,女孩16,那一天,她和一群天真烂漫的藏族少女表演马上拔杆,他见她,马背上身姿矫健,连拔五杆,艳若桃李;那一天,他作为客人观看,她见他,二十余岁,英姿挺拔,她笑魇如花;这一遇,便是终身;这一遇,便是至死不渝;这一遇,他们的运命便连在了一起。
她嫁给了他,之后她随军出征,战场上救他性命。
这一年,男人29,女人18,她随他穿越荒芜之地,在荒芜绝境之地温暖他,她的笑容照亮着他。这一天,在荒无人烟的羌芜之地,他们已经两天没有吃东西,她从怀里掏出一小块干肉,这是她藏起来的唯一食物,他要分一半给她,她坚持不肯,哭道:我能耐饥,可数日不食。君不可一日不食。且万里从君,可无我,不可无君。君而殍,我安能逃死耶。他泣不成声。历尽千苦,终于来到了西安,她换上了汉服,姿态安详羞涩,他谋生,她每日必送她至偏门,然后在家静静等他回来,犹如沱江吊脚楼栏杆上临江眺望的妇人,盼望着男人归来。
无奈,老天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终究还是不能摆脱命运这个圆圈,她得了天花,卧床不起,一日,她梦见母亲在喂她糖水,按照西藏风俗,必死无疑,夜里,她唤醒他,听她泣声道“万里从君,相期终始,不图病入膏肓,中道永诀。然君幸获济,我死亦瞑目矣。今家书旦晚可至,愿君归途珍重”说完,暝然长逝。
他抱着她还有余温的身体,痛哭不已,几近昏厥,万里跟随,到头来,连给她殓葬的钱都没有。
他写了这本书来纪念怀念她,他最后写道:“入室,觉伊不见。室冷帏空,天胡不吊,厄我至此,又不禁仰天长号,泪尽声嘶也。余述至此,肝肠寸断矣。余书亦从此辍笔矣。”
她最终葬于西安大雁塔外,他病逝于1952年。
初拜读此书时已是深夜,竟一夜未眠,直至鸡鸣,她的话仍在我脑海中回荡,他们的绝恋仍在我心中绽放。至此,我在追寻的一路都与此书为伴。
18年的3月底,毅然辞职,从海口一路从凤凰追寻到鲁朗,凤凰登南华山而追忆,林芝沿尼洋河而欣喜,绽西安最后芳华,却无任何痕迹,横穿可可西里遥望羌芜之地,带着这本书来到鲁朗,是知道的最后一丝信息,寻找这样一段藏地往事,仿佛再度经历一场艰苦的藏地穿越,亦真亦幻,亦悲亦欢,亦幸亦哀。
4月6日,到达凤凰,起初只知道在凤凰,却不知道在何处,随后到处打听,询问过好多人,都说不知道,有点失望,失望的是他们的故事没有流传下来,最终经三哥指引才到达南华山,因西原结识三哥,原来三哥也是因他们而来到凤凰。8日,与客栈结识的两个朋友一起登南华山能亲眼看看他们,心情激动而复杂,终于等到了这一天,记得那天下着朦胧细雨,都说因一座城而思念一个人,世人皆知沈从文,却不悉其恩师“湘西王”“我征徂西,至于艽野”,更不知奇女西原,一路青石板拾阶而上,登上南华山,与她近在咫尺却远离千里,坐在墓前,我把他们的故事又给朋友复述了一遍,久久不能忘怀,一时看着西原的塑像愣神,友人见我驻足已久问,你在看什么,愣愣的看着西原,轻轻的回了一声“我在看她”。
8月5日,辗转到西安,遗憾的是却在西安没有找到任何信息,遗憾的是没有去大雁塔,始终是心里的一个缺,但愿有一天能在大雁塔找到自己想要找的。
8月8日,踏上了西藏的火车,去她的故乡。与可可西里擦身而过,算是9日的傍晚吧,到达拉萨,拉萨的天晚的很迟很迟。路上碰到的驴友,都各自安排了行程,邀我通行,只能作罢,因为我的目的和他们不同,此次来西藏主要就是去她的故乡看看。
10日,乘坐大巴去林芝,到达林芝之后再一次失望,因为几乎无人知晓她是谁,只能根据之前查到的模糊地址与路线。手里唯一的线索是2013年3月的桃花文化旅游节开幕式。开幕式上,揭幕他与她的塑像,由广州落成后,最终回到了她的故乡——林芝。仪式后,他和她的塑像,并肩携手,被安置在从林芝到西原出生地贡觉(现林芝米瑞乡广久村)的尼洋河边,眺望他们曾熟悉的远山,和近水。
于是,根据导航一路走下去,导航显示的路线并不远,结果就直接找了一辆小黄车一骑绝尘,当时还下着雨,时大时小,外加山路崎岖,道路很窄,车辆还特别多,一路骑的是提心吊胆,骑着骑着才发现,这路程一点都不远,自己坑自己,估计也没谁了,只能硬着头皮一路骑下去,路上时冷时热,突然就是一阵大雨,几经放弃,但一路上看到赤脚的朝拜者,又坚定了内心,一定要找到。中途还走了一段弯路,因为不知道尼洋河的观景台,根据导航导到了一个烈士陵园,也是尼洋河的一个观景台,咨询过后才知道不是这里,当地人都不清楚有这样的两个雕像,又几经波折终于找到了桃花节开幕的地方,结果雕像不在这里,又一次的失望,终于在一个小卖铺,碰到一个老大娘带着孙子路过,上前咨询,结果语言又成了最大的障碍,好在来了一位大哥,经过再三的翻译,才知道小孩儿的父亲曾经去过,只记得有雕像但不知道是谁的,当时高兴的几乎跳起来,结果一句话又被打入深渊,他们不知道怎么走,只有小孩儿的父亲知道,而且小孩儿的父亲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回来。没办法,只能朝大致的方向继续走,值得高兴的是我的寻找已经有了痕迹,一路走一路问,黄天真的不负有心人,当我看到他们并肩携手而立的身影时,喜极而泣,几经波折甚至想到了放弃,终于见到了他们。放好车子,就这样静静的看着他们,什么都不去想的感觉真好,只想能静静的看着。
当你达到满足时,就会有另外一个惊喜在等着你。是的,又得知了另外一个地方有他们的雕像,而且不止一尊,这是迄今最好的一个消息。
13日,乘坐面包车去寻找最后一个有他们的地方——鲁朗镇。天依旧下雨着雨,由于天气的原因,无法观看鲁朗林海。到达小镇之后,犹如世外桃源一番,景色醉人,住宿在一家藏民家里,很便宜,一晚50元,走381线会经过鲁朗镇。
第二天,带着这本书,骑着小黄车,开始最后的寻找,当时的小镇上居民并不多,一般都是居住在周围的村子里,距离并不远,小镇上大多都是门店,在小镇的中心,有一条商业街,不过大多都没有开门,在中心的一片空地上,看到他们的身影,有她骑马的矫健身姿,有她出嫁时的含羞待放,正中央他们相并而坐。
到了这里,西藏之旅也算是圆满结束,从开始的凤凰至今已过去一年,算是一个纪念吧。期待可可西里之行。当中仍有一些地方没有去到,留到以后吧,终归是一个念想。
8月27日,再次回到凤凰登南华山驻足。
他,“湘西王”陈渠珍
她,西原
这本书——《艽野尘梦》
大概已经没有人知道西原长什么样子了,西原的塑像是根据西藏一女子的模样临摹而铸成的
注:在《晏生文集》一套中记录:2012年7月,先父的遗骨由长沙迁葬到湘西凤凰南华,艺术大师黄永玉投资80万元,为西原设计制作了一座铜像,安放在先父的墓旁。
现在的千里戈壁可可西里,过去被人唤作羌塘,这里有个发生在风马藏地的一段艽野尘梦,关乎于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的羌塘和凤凰的故事。艽野不止是羌塘,凤凰也不是凤凰。我们都是跋涉在人性艽野上的过客,苦集灭道,慈悲喜舍。
ps:若你恰巧也喜欢这本书,喜欢他们的故事,若有兴趣,我们一起相约横穿可可西里,微信:qxj02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