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朝末年,盗贼四起,流寇横行。那时节,稍有姿色的女子,都不敢出门,即使不得已要出门,也是裹挟的如同大食的女子,罩着袍子,只露出两颗眼珠,生怕被劫了色。
这一天,一个书生,骑着白马,手持酒壶,行走在去往长安的大道上。天气热极了,仿佛开水泼洒下来,大地冒着滚滚白气,阳光刺得人晕头晕脑。书生一上一下,随着马背颠簸,饮一口酒,挥一把汗,心里骂着娘!
“狗日的,这他妈是什么破年头,以往这大道上熙熙攘攘,商贾车队来往不绝,随处可见各国的美女,现在连个尼姑都不见一个,看到头母猪都觉得清秀可人,要找女人还得骑着马,早起去长安的妓馆。老天爷,如果此时此刻能给我一个姑娘,我能创造一个民族......”
书生想到这里,邪念横生,极目四望,天地苍茫,空空荡荡,一人一马仿若无限时空里的一粒微尘。一念如斯,不由长叹一声,悲从中来,不可断绝。
大道又直又长,向远处延伸不绝,仿佛不可测的命运,在视线即将消失的边际,一抹红点轻忽跳动。
“噫吁戏,美人哉!”书生眉目一亮,虎躯一震,扬起脖子大喝一口酒,一个鞭子抽在马屁股上,大道上顿时扬起滚滚烟尘,不到半柱香的时间,书生已追上了那红点。
好一位佳人,不想世间竟有这般美貌女子。肤若凝脂,脸如新月,一袭粉红银纹百蝶对阵外衫,遮不住曼妙凹凸的身姿,一抹金丝如意裹胸托着细嫩丰满的酥胸.莲步轻移环佩之声叮咚悦耳.巧笑间朱唇轻颤,媚意天成。
“小娘子,乱世纷扰,盗贼横行,一人出行在外,不怕被劫色吗?”书生缓了马步,与美人并行。
“这位公子,白日灼灼,哪有什么盗贼狂徒,不过是欺人的诳语罢了”美人看也不看书生,步伐依然。
“小娘子此言差矣,自战乱以来,我听说这条大道上已有三十多位如花似玉的美人被盗贼掳掠去,做了压寨夫人,有些小娃娃都生出来了,真是可怜啊”书生喝了口酒,作叹息状。
“江山破败,身遭乱世,好男儿百不遗一,能够委身盗贼,未尝不是女儿家的一个归宿呢”
“正如小娘子所言,绿林中自然也有怜香惜玉之士,但渺如云烟。十之八九还是暴虐之徒。我曾听说有些强盗喜欢女人小脚,在大道上抢了如花似玉的美人,用钝刀割下小巧的脚儿,挂在卧室里日夜欣赏;也有喜欢吃美人心肝的,将美人沐浴洗净,塞一把香灰在美人樱桃小口里,扯开扯开胸脯衣裳,用快刀只一剜,剜了个血窟窿,双手斡开胸脯,扎乞的一声,把心肝五脏生扯下来,炒菜下酒可谓美味。
“这位公子好生幽默,那只是盗贼编出来吓唬人的,好让行人乖乖掏出银两,如若真让他杀个活物,说不定像个小媳妇一样心惊胆战呢!”
“小娘子也忒单纯,要知这飘荡乱世,是非颠倒,不能做常态观。看起来一脸横肉的恶人莽夫,也许是个博学多情的才子;看起来文质彬彬的书生,骨子里倒可能是强暴妇女的恶人呢”
“是啊,我昨天在大道上行走,就看到一个书生模样的人,打劫了一个古稀老叟,真是不像样的紧,圣贤书读到狗肚子里去了,真是世道淋漓,人心不古啊”
“打劫的书生,有甚了不起;劫色的书生,才是真的可怕呢!据说有些书生打扮的盗贼,喜欢喜欢骑着白马在大道上游荡,看到落单的漂亮姑娘就飞马搭讪,以护花之名,邀其上马,然后带回山上玷污,名节尽毁,好不凄惨”
“公子见识未免太过腐迂,食色性也,人之常情。且自太宗以来,世风豪放,长安城内胡姬酒肆,绵延不绝,诗人们趋之如骛,视为风流。连大唐公主也穿着低胸,露出半个胸脯,卖弄风情,有何怪哉?如若这书生貌若潘安,未知是书生睡美人,还是美人睡书生呢!”
“小娘子果然见识不凡,何不上马一叙,前路漫漫,我载你一程”书生伸出一只白净的手。
“好哒,正好走的腿酸脚乏,就有劳公子载奴家一程”美人也伸出一只怯生生的小手
书生稍稍用力将美人拉上马来,搂着盈盈一握的腰肢,不禁意动神迷,情难自已!
“人生在世,醇酒美人,金钱名马,胡复何求?”书生喝了一口酒,醉眼看向美女。
“人生苦短,春宵千金,也不过是梦幻泡影,过眼云烟,美人如春水,错过了就再也不回,不如及时行乐,不负此生”美人也喝了一口书生喂过来的酒,眼神迷离。
“小娘子也忒悲观,美人已然盈盈在怀,眠花藉柳,何等快活,又怎是幻影呢?”
“公子,声色欢娱,本来就是电光石火,千百年来,多少绝代美人,也不过是一场梦幻罢了。”
“你是一个有故事的人啊,我有酒,说出你的故事”
“男女两情相悦,翻云覆雨,那些好日子或者以时刻计算,或者以日计算,或者以月计算,或者以年计算,但终究会有诀别的时候。等到诀别那一刻,厮守数十年的分离和片刻暂遇的分离,结果都是一样的,不过一场春梦罢了。”
书生被一番话说的生生怔住,一动不动。
大道将尽,长安轮廓已现,热风吹过来,两边的叶子掉落下来。
书生如痴如醉,两眼放空,仿佛在思考什么
美人粉脸微偏,一抹红晕飞在脸上,更显诱人
美人望着书生的脸,眼神勾人,嘴巴凑上去
书生痴痴呆呆,两眼空洞,嘴巴迎下去,仿佛迎向不可测的命运
三寸,两寸,一寸......两唇越来越近...
大局已定了吗?
书生忽然放声狂笑,天地之间显得荒唐。
“美人,我明白了,诚如你言,红粉佳人,良宵欢会不过是一场幻影,为了这幻影我起了大早,骑着快马,只为到长安销魂一刻,岂不荒谬?谢谢你点醒了我。”
“公子,我也明白了,我是青丘的灵狐,辗转几世,想寻一个痴情的男子,而不可得。倘若你贪图我美色亲了我,这一辈子就阳痿不起,跟太监无异。还好你悬崖勒住,但也不过一薄情郎而已,我不会再水中捞月,安安稳稳做我的狐狸去矣”
美人说完化作一红狐,幻化不见。
书生也调转马头,情色全消,快马背长安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