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路向北,北国是异乡
冬邑:我听到了,火车在歌唱,为世人唱,梦的远方。
与她擦肩而过时,我闻到她手上咖啡味飘香四溢。她身穿白色长裙蹁跹而来,一如梦里第一片雪花悄然落下,我几乎不敢再看一眼,只好暂时离开。
我背上背包,决定去洗手间洗个脸清醒一会,再点一杯咖啡以此度过长夜寂寥。冷水湿脸瞬间清醒,恍若回到无数个觥筹交错的酒会里,灯红酒绿下一片杯盘狼藉。
大学毕业时,拿一纸文凭敲开社会大门,自以为手里拿着的是世界通行证从此人生畅通无阻,意气风发大有世界任我翱翔舍我其谁的气概。而在现实翻云覆雨的手掌下,才明白无论孙猴子怎么蹦跶,始终逃不出如来手掌心的无奈。
进入在旁人看来风光无限的国企,和古代嫁入侯门的少女并无不一,此后年华在明争暗斗里只得苟延残喘。傲气渐无,激情消逝。本该去看红尘万丈的流年安逸得像是白发满鬓时沏一壶清茶看飞鸟倦归时的沧桑模样。
每天准时上下班,两个小时工作量要花费七个小时,效率低下积极性从不存在。更多时候办公室弥漫着零食香味和暧昧谈笑。安逸的生活,安逸得人生毫无价值。许是天性不适合在如此场所生存,更多时候我只是默默工作。而没想到,沉默工作兢兢业业换来两年高升。
人在高位,随之而来的应酬,黑夜里穿梭在酒色下的躯体,学会了千杯不醉,学会了谄媚妩媚,凌晨酒气满身回家看到双眼通红的自己疲惫不堪,无数次自问,这是否是你想要的生活。正如现在,我对着麦当劳洗手间的镜子,风尘扑面,使劲洗了几把脸,似乎这样就可洗到前尘过往。
接过服务员递过的咖啡,回到刚才的落地玻璃窗前,刚离开的座位上,除了我刚才喝完剩下的咖啡杯,又多了一个咖啡杯。除此之外,空无一人。窗外车站广场,黑夜笼罩下白灯如昼。
她走了。透过落地窗,眼前似乎还是刚出车站时,白裙翩翩的她拖着蓝色行李箱,走出站口仰望岳阳二字标识,呼唤雀跃的模样,和我刚来时一模一样。继而看着她一路走来,拒绝住宿邀请,在等红灯下安然等候,穿越马路直指麦当劳,距离我越来越近。
她一路向我走来,用了十分钟。
三个咖啡杯已空,我抱着背包,闭上眼静等天亮。凌晨四点半,这座城市开始下雨,淅淅沥沥,滑落玻璃上汇成纵横交错的命运轨迹,汇聚错开再汇聚,别离相见又别离。雨声之下,昏昏入睡,一如刚才坐了十六个小时的火车,漫长旅途不断奔驰而过,火车唱着歌带我奔向梦的远方。
凌晨六点,被来买早餐的客人吵醒,决意离开,徒步走向洞庭。走出大门看到地面积水空明,晨风吹落树上凝挂水滴,落在手臂上冰凉清爽。车站广场的早班车准备开出,我知道沿着13号公车路线走,就可以到达洞庭,此行的第一站。
我站在马路这边,对面广场使出一辆公车,车上寥寥坐着几个人。凝神而观,我看到了她,坐在公车倒数第三排窗边,带着耳塞听着歌,安静不语。
我看着她,她在车上,没有看到我。
五秒钟后,公车远离。
她与我,擦肩而过。
—— 未完·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