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毅乐学书院之学妹读经
一字一句读《论语》,第149天
原文阅读:
7.21 子不语怪、力、乱、神。
译文讲解:
孔子不谈怪异、勇力、叛乱、神道。
启发思考:
孔子博学广闻、诲人不倦,但“怪力乱神”这四件事他不跟学生讲,也不跟别人讨论。“子不语”是个比较奇怪的态度,孔子对这套东西到底是信还是不信,是不屑呢还是默许呢?他为什么不肯明明白白说出来呢?我们深入思考会发现,“子不语”的态度里隐藏着孔子深刻的治国之道和为人之道。
“怪”,是怪异之事。古人认为万物有灵,时间久了,自然界就会有很多木怪石怪,山精水怪。“怪”是荒诞不经,骇人听闻,惑人心志的,孔子一般是不参加讨论的。这叫“语常不语怪”,只讲日用常行,不讲怪异神迹。
“力”,是勇力。历朝历代大力士不少,也为人们所津津乐道,比如“荡舟扛鼎”的典故是说有大力士奡(ào)能陆地推舟,大力士乌获能扛千斤之鼎。 “力”容易倚强凌弱,血气之勇,不顾义理;这样的事,孔子是避而不谈。这叫“语德不语力”,立身处世靠德,不靠力气大。
“乱”,是悖乱、叛乱,或说乱伦。孔子“语治不语乱”,只讲正面教材,不讲反面教材,怕学生跟着学坏。这跟给青少年看的电影要分级,限制色情暴力是一个道理。“乱”是以下叛上,人伦大变,是不合理不合义之事,所以孔子不谈。
事实上,孔子对乌龟这种“怪力乱神”是有过评论的。《论语》中有:“臧文仲居蔡,山节藻棁(zhuō),何如其知(zhì)也。”臧文仲是鲁国的一位大臣,生活年代比孔子略早,被后人称为智者。““蔡”是一种大乌龟。“居蔡”就是给大乌龟盖奢华的大房子住。孔子说:“谁说臧文仲聪明呢?”也就是说,给大乌龟盖豪宅,在孔子看来纯属做傻事。
最后一条,“神”是神话、神通等,孔子是“语人不语神”,只讲人事,不讲神话。 对于“神”,孔子是“敬鬼神而远之”,孔子并不明确地否定神,也不肯定神。他的态度是“祭神如神在”。头顶三尺有神明,假如神有,假如神在,按有神监督来要求自己,但是不谈论神。
我们知道,孔子非常重视祭祀的礼仪,《春秋》里头也有大量神神怪怪的事情,孔子注解《孝经》也谈论了鬼神祭祀之类的事情。孔子明明都在说,这里为什么偏偏说他不谈论呢?
首先,孔子的时代,中华文明刚刚从殷商走入周代,人们对于自然现象和社会规律的认知都处于早期阶段,从信仰巫术神话时代过渡到具有理性精神和人文精神的雏形阶段。孔子对各种不确切的或无法掌握的事情,包括对上古流传下来的许多说法,都存而不论。即使有人来问,他也是用理性态度做出自己的推断,而不去附会神秘主义的解说。例如,对“黄帝三百岁”的问题,孔子不好正面回答,他说:“生而民得其利百年,死而民畏其神百年,亡而民用其教百年,故曰三百年。”
其次,孔子的态度也是以能够教化社会、实现政治理想为目的的。《易经 彖传》里说,“圣人以神道设教而天下服矣”。“神道设教”的意思是说,敬拜鬼神是为了更方便地治理老百姓。这话原本很可能并没有愚民的意思,只是说英明的统治者效法天地自然之理来治理百姓。但“神道设教”分寸其实很难拿捏,统治者有时候在“神道设教”的时候自己变成迷信的牺牲品,有时候就变成统治者行之有效的愚民术了。
所以,对于如此复杂的事情,孔子采取了“子不语”这种微妙的审慎而务实的态度。这种独特务实的态度影响了中国人2000多年。例如,司马光编撰《资治通鉴》时,就只保留了极少数的有着特殊警示意义的怪力乱神事件。司马光在编撰《资治通鉴》的时候很谨慎地拿捏着分寸,既不能像传统史书那样宣扬迷信,也不太好把迷信彻底扫清,搞成“天命不足畏”的调子。
最后,补充说一句,清代诗人袁枚有一本笔记小说叫《子不语》,就专门记些神神怪怪的事,书名就是从《论语》来的。而民间怪力乱神之故事从未断绝,《聊斋志异》更是创造了“狐鬼神仙风月无边”的一个文学巅峰。因为这样的故事也具有特殊的社会效益。通过故事,可以警示人们珍爱生命,维持礼法,缓和情感痛苦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