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如今,每当经过这个路口,我都不由自主地想起,与鸟兄诀别的那个早晨。
2
鸟兄也许不姓鸟。但他既然是一只鸟, 那就这样称呼吧。遇见鸟兄的时候,他正匍伏在红绿灯前、停车线上,俯卧着整个身子,抬着脑袋看着四周或停或走的车流。眼神明亮。
我下车看他,他似乎并不介意。我轻轻扶他,发现鸟兄站不起来。那时节,正天寒地冻。我戴着一副手套,将他捧入车里,放在了地垫上。鸟兄一如方才,看上去并不介意发生了什么事。我轻声交代:“稍等一下,给你处理伤口。”
我并不确定鸟兄伤在哪里。他的身上不见伤痕。只有一双脚,干枯地像坚硬的树枝,上面几点干透的血迹,很像生了锈的样子。我又看了一眼鸟兄,他仍神情如常。
3
突然在一个转弯处,鸟兄开始扑腾翅膀,掀起地垫蓬尘一片。此时已经靠近目的地,我安抚鸟兄:“很快就到了。” 随即停好车,准备将他抱起。可是这一呼一吸之间,鸟兄模样已换作另一副天地—— 他将身体伸直,头以奇怪的角度,歪在一旁。我心中一凛,伸手去拉——
手指碰到之时,才明白鸟兄已去,已经随风冷静。再不必我考虑,如何找寻他的伤口。相遇还是方才,相别已是永远。
生死大事,天地一瞬。于鸟如是,人又何尝不是。
4
与鸟兄一别,已有数月。每当经过那个路口,心中仍不免想起。
是以为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