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年5月,肿瘤病医院。
大爷姓李,个子很矮,也就1米65左右,但是很结实,皮肤黝黑,红光满面,一双小眼睛很灵活,厚厚的嘴唇,却爱说爱笑,而且嗓门很大,性格开朗随和。我怎么看他都不像是一个病人。
他没有陪护,用他自己的话说就是“我这能走能动的,用啥陪护?孩子太忙了,哪有空啊?要请假来,我没让,等结果出来再说吧!”
李大爷是胃不舒服,在家附近医院检查了一下,医生建议到肿瘤医院做全面检查。这“肿瘤”两字谁听了心里不犯嘀咕啊?
“我当时就想啊,完了,这肯定是胃癌啊,我就背着孩子们痛哭了一场,我才64岁,还没看见外孙子呢,我是真没活够啊!”说到这儿是,大爷的眼里还是闪着光。
“大爷,没事,就是检查,你这不一定是。”我安慰他。
“呵,孩子,别安慰你大爷了,要是没问题能让我来这医院?我看是凶多吉少啊!”他摆摆手,咽了一口唾沫,接着说:“这几天住院啊,我是想开了,癌症怕啥?就我这身子骨肯定不是晚期,剩下的日子,我就得好好活着,吃好吃的,出去旅旅游,开心就行,活一天,赚一天。”因为声音大,大爷的脸微微泛红,我看得出,他真的释怀了。
接下来的几天,大爷悠哉悠哉的做完检查,就出去逛,到了下午吃完晚饭才回来,每天向病友报告他的见闻,吃了什么,声音还是那么洪亮,笑声还是那么爽朗,夜里他的呼噜声很响,我知道,他睡得很踏实,不禁在心里佩服起这位参透生死的有趣大爷来。
住院第七天的早上,李大爷早早起来,洗漱完毕,看起来有点心神不宁,并没有去吃早饭,也没有和病友们聊天,而是静静地躺在床上,蜷成一个半圆形,手枕在头底下,眼睛微微闭上,看起来很平静,但是,我们大家都知道,此时的他并不平静。今天是他的各项检查出结果的日子,昨晚,我听见他在床上辗转反侧,似乎一夜未眠。等待着最后的宣判,时间越近越不安,此时没有人能坦然面对。
病房里出奇的安静,大家都经历过,或者都即将经历过这种煎熬,都产生了默契,既期待,又害怕,等待的过程度秒如年。
终于快到八点了,医生马上就要来查房了。
李大爷倏地坐了起来,似乎下决心做了一个重要的决定一般,神情毅然。接着,又站了起来,笑着打哈哈:“我这住了七天院,医院没给我用一点药,看来,这医院是要给我省钱啊!哈哈哈!”
看大家没说什么,他又接着说:“没啥,大不了今天开始打针用药呗,病友们,不怕,咱们一起加油!”说着,还做了一个加油,奥利给的动作,看起来特别有趣可爱。瞬间,病房里变得轻松起来,大家开始七嘴八舌地聊天,是啊,到这个医院来的人真的特别需要调整心态,结盟加油。
医生终于来了,他们每天都迈着同样的步伐,带着同样的表情来上班,让你根本无法通过他们的表情判断你的病情。
“李大爷,感觉怎么样?”永远是一成不变的开场白,现在没有人会关心这个。
“挺好,没啥感觉。”李大爷敷衍着。
“啊,这样,你的各项检查结果出来了,是胃溃疡,没啥大问题,一会儿,给你开点药,回家按时吃,不要喝酒,好好养一段时间……”
没等医生说完,李大爷就瞪圆了双眼,打断了医生:“医生,你……你说什……么?”声音颤抖。
整个病房都和李大爷一样,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十几双眼睛齐刷刷地看着医生,等待他再说一遍。
医生推了推眼镜,笑了,接着说:“大爷,我说,你没事,胃溃疡,回家吃药,按医嘱疗养就行。今天就可以出院了。”说完,医生转身走出病房。
病房里立刻沸腾了,没想到竟然是一场虚惊。
有人立刻埋怨起医院来,说没病都被吓出病来了。还有人说,早就看出来李大爷没病。总之,病友们都替李大爷感到高兴,是啊,还有什么比这更开心的吗?
李大爷的脸因为激动而变得黑里透红,可能是一下子放松下来,他的声音还在颤抖,一直重复着:“真是没想到啊!”
平静了一会儿,李大爷回复了神采,清了清嗓子说:“没想到我的病竟然是胃溃疡,医院也是为了我好,给我全身检查了一遍,诶,就当体检了。”
“哈哈哈”,大家都笑了,李大爷也笑了。
“虽然不是胃癌,那我也想好了,这么大年纪了,要把以后的每一天当成生命的最后一天来过,多吃点好吃的,多去外面的世界看看,快快乐乐度过每一天,这一辈子就值了。等到那一天来了,就没有遗憾了。”李大爷眼角发红,声音似乎哽咽了。
说得多好啊!“把生命中的每一天都当成最后一天”,这样一想,癌症有那么可怕吗?
大家都陷入了沉思,也许都在思索自己的人生,想着怎么样能把接下来的日子过得有声有色。
当天李大爷就带着他的大嗓门和笑声离开了医院,走的时候什么也没说,大家也没说什么,互相留了联系方式,就这样静静地看着他离去……
我们都知道,大家都在掩饰自己的情感,生怕会流下眼泪。
后来的日子,我在李大爷的朋友圈看见他们老两口吃的各种健康美食,去的各种旅游胜地,李大爷的笑容还是那么可爱,嗓门还是那么大,带着感染力,让你不禁嘴角上扬……
李大爷的每一天都那么充实快乐,他真的过好了每一天,那么,你呢?有没有乐观积极的面对每一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