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下班的时候,收到哥哥发到群里的信息,内容是:
“讣告,屋场刘水林叔已经过世,从吉安已火化回家,后天上山,今天到小江天钦家报丧,没有告诉我们,大家认为我们该不该去送过”
乍看到这条信息,我的内心无悲无喜,连自己都感到很是诧异,这可是我爸爸的唯一的胞弟呀,是我的亲叔叔呀。
40多岁的人生里,对叔叔的最深的印象就是初中毕业的时候去找过一次他,那时候叔叔在邻村的一个煤矿做医生,从我们村过去,有10多里路,我骑着一台男式自行车,踩着三脚架高一脚低一脚,在炎热的夏天的中午找到了叔叔。初中毕业后家里供不起我读书,那时候,叔叔在我的眼里是有单位的人,我的小心思是去找一下叔叔,看看能不能有什么出路,见了他后是什么情形,发生了什么,他和我说了什么,我现在在头脑里面搜寻一遍竟然是毫无印象了,毕竟也过去了30年了。后来我出来打工之后我还写过一封信给他,那时候我已经结婚了,也生了大女儿了,我有点印象好像是带点讨伐的意思,就是说,我把妈妈带出来了,即使没有得到叔叔的帮助,我们也过得很好之类的。
远嫁之后,偶尔回家过年,兄妹之间偶尔会提起,偶尔会感叹,但因长久不来往,一切也就越来越淡了。
昨晚和哥哥通电话,商量是否要去的事情,哥哥说挺为难的。去也不是,不去也不是。去,叔叔的儿子媳妇没有来我家报丧,以前的是是非非暂且不论,堂哥堂妹不愿意认我们这些兄弟姐妹也是有可能的,到时候去了不待见,碰一鼻子灰;不去,叔叔又是我爸的唯一的胞弟,小时候感情好得都可以穿同一条裤子。再说了,死者为大,即使在爸爸离世后叔叔也抛弃了我们,但是,我们却是打心里认为叔叔不是这样的人,也许他有不得已的苦衷,而且在某种程度上也挺愧疚,在生时,知道他瘫痪在床,也没有去看望过。
小时候,叔叔一家住在我家旁边的新房子里,叔叔常年在煤矿的医疗所上班,几乎都不回来,他们的三个孩子大的比我大,中间的堂哥和我是同一年的,还有一个堂妹比我小一点。记忆中婶婶好像有迫害症,总是用愤恨的眼神看身边的一切,养的猪生怕别人偷,就直接与人混居,也不与村里任何人打交道,时常把一对鞋子夹在腋窝下,来无影去无踪的。自己出去劳作,小孩子没人带,也不让孩子出去玩,把三个小孩用绳子绑在阳台上。那时候我爸在侧门种了一棵红枣树,红枣树枝伸到叔叔家天台,婶婶一出去就很久才回来,他们三人实在饿极了就时常把枝头拉过去摘枣吃。还有模糊的记忆就是,婶婶总是骂骂咧咧的,妈妈脾气也暴躁,两人时常争吵。我家养的小猪仔小鸡小鸭都不敢放出去,因为有过先例,有一次我家的猪从婶婶门口通过,婶婶用热水泼出来烫它,还有一次,婶婶把我家的一头小猪用锄头锄死后直接扔到门口的厕所里,我妈找了一天一夜才找到。
听妈妈说,婶婶有一次放出狠话,说不是你们家死就是我们家死,反正就是要斗个鱼死网破的那种,我妈妈那时候一个妇女人家,也生怕婶婶真的发起疯来做出出格的事情来,然后就请人写了一纸诉状,要求法院判决将叔叔婶婶一家迁回原先刘姓家,之前我只是听妈妈提起过,也不知道为何可以把叔叔迁回去,昨天再三询问,二哥才把来龙去脉和我说了。
我的爷爷之前在南彼屋场娶了个老婆,生了我的大姑姑,我的大姑姑现在嫁在坊楼,后来奶奶死了,我爷爷就又娶了个老婆生了我姑,我爸,我叔,我爷爷娶的老婆就是我们现在住的村里姓江的,我奶奶在生下这几个孩子不久后也死了,我爷爷就过继到洋桥刘姓家里,后来在刘姓家里带着三个孩子过不下去了,我爷爷就带着三个孩子回到了孩子们的外婆家,孩子们的妈妈有个妹妹,那个时候留在家里做老姑婆,然后为了照顾这三个孩子,就嫁给了自己的姐夫,姨婆和爷爷没有生下一儿半女,一直都尽心尽力的照顾了着姐姐的几个孩子。
我爸来到外婆家后就改姓江,我叔也改姓江,爷爷奶奶死了,我爸娶了我妈后,就一直把我叔叔带在身边,缴用他读大学,然后帮他建房子,娶媳妇。叔叔没有结婚的时候,和我爸的关系很好,好到都让我妈妒忌的程度,2个人同穿一条裤子,只要我叔叔回来了,2兄弟就在柴房熬夜长谈。后来我爸死了,我婶婶又老是搞事,我妈就逼不得已才起诉了叔叔,我叔叔就说我妈做得太绝了,后来就老死不相往来。
我二哥结婚的时候是在2000年,我听我二哥说他亲自去请过我叔叔,就说你的侄儿结婚,以前的恩怨和是是非非都不要计较了,你就回来看一下,和乡里乡亲喝个酒,也为我们江家争点脸面,但是,我哥结婚的时候我叔叔没有来,后来,我洋桥有个堂弟结婚的时候,我哥哥去帮忙做事,我叔叔也来了,当时,他叫了我哥,说伢子,你来了,我哥当时就质问他,你谁呀?谁是你伢子,你哪里来的伢仔,你个狗东西,你都识不得人,叔叔当时流着泪吃完的那餐饭。
死者已矣,让过去的恩怨也随风飘走吧,不知何因,最后哥哥姐姐们还是未能够去送叔叔最后一程。造化弄人,也许叔叔心里也一直都在牵挂着我们,也许他也有他不得已的苦衷,血缘这个东西是谁也没有办法抹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