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

宿舍同学会

山岚到学校时刚刚11点。约好的时间是11:30。宿舍兄弟都还没到，山岚逐一联系。

这是他们毕业一年后的第一次聚会。山岚作为宿舍寝室长，也是这次活动的组织者。从这点来看，正处考研特殊时期的山岚，心里还是躁动的，并未达到“了心修道”的理想境界。

他们是大二、大三时的宿舍兄弟，在一起“同居”了两年，是赤裸相见的交情。但说实话，这赤裸相见不比赤诚相见，彼此熟悉却未见交心。而大一宿舍的兄弟，则属于交心的赤诚。似乎其他宿舍的情况也是这样，山岚在和他们相处中能感觉得到。

今天能来的，包括山岚，有五个，都是在郑州工作学习。没来的三个，一个是福建漳州人氏，毕业就回了家，另两个在省外工作，回不来。来的这五位，毕业一年后，境况各异。

山岚自不用说，是他们宿舍，也是他们专业，工作后考研的唯一一位。

祥子，宿舍玄幻大话男。大学三年，沉迷大话西游，经常在宿舍捧着手机看《诛仙》。毕业后，没打过电话，只聊过几次QQ。最近一次联系，还是在三个月前，当时祥子告诉山岚，他在他哥那住，买了个电脑在写网络小说。山岚当时很惊讶，对于这个职业写手，山岚也不意外，大学时他见识过祥子的功底，只是这年头敢以文字为生的人还真少见。这家伙毕业后就蒸发了，仅存的一个手机号也早就打不通了，这次聚会为了寻他颇费了番周折，最后还是发动群众在网上留言，才要到了他的新手机号。待会见了要好好“教育教育”他。

强，一个有些流气的男生。毕业后换了好几个工作，从行业内跳到了行业外。据说现在在做农药业务。他的消息也是山岚从别人口中知道的。听同学说，他毕业后在镇江的一家砂布厂工作，但是没工作多久就离职了，离职原因不详，可他的猝然离去令老板颇为恼怒，叫嚣不会再容他在行业内存在。

黑哥，自然黑黑的，外似憨厚，实则圆滑。他一直从事着本行业，而且不曾挪窝。这点极其少见。

另一个也是从行业内跳到了行业外，他叫竞远，现在跟着姐夫哥做装修，也不知道近况如何。他和强是大一同寝的，二人关系比其他人明显要近。

那三个人虽说不在郑州，山岚还是给他们通了消息。毕竟是宿舍的一个集体活动，山岚念及往昔，有点动情。他想象，这次聚会肯定会情谊融融的……

11:40，还不见人来，山岚有些着急了，他最讨厌等待，特别是这种无谓的等待。山岚反复地看着时间，又不好再催促，刚才他们都说马上就到。

11:45，祥子到了。还是那副模样，一年的时间还不至于在相貌上留下什么痕迹，甚至连他的着装都是以前上学时的。祥子的发型没变，只是更长了。没变，似乎一切都没变。

拥抱，这是山岚告诉自己要做的头一件事。但这时却完全没了这个想法。山岚在祥子眼里看到了些以前没有的东西。

“现在在哪干呢？”

“刚换了个工作…”

“什么工作？”祥子遮遮掩掩，山岚穷追不休。

“说嘛，咱之间有什么不能说的，谁也不比谁强哪去！”山岚一脸仗义。

……

“在北环一家公司做保安…”祥子一脸倦容，说得轻松，但山岚心中却是一震。

祥子说，他的网络写手很快就夭折了，然后也在行业小厂待了一阵，这个工作只是暂时的，家里正在找关系，准备安排祥子回家乡做教师。昨晚祥子工作到半夜12点多，起床就紧往学校这边赶。

正说着，强和竞远一起到了，他俩又嘘寒问暖地关系了一阵祥子，祥子不得不再把刚才的一番话又讲了一遍，只是更加简单了，省略了更多细节。他俩只是听听，算是知道了。

山岚揽着祥子的肩，“以后不管混得好赖，也别再断了联系，有什么要帮忙的，给大家说，怎么说也是在一起住两年的兄弟！”山岚盯着祥子的眼，但他看不到什么内容，末了，山岚又补了一句：“知道吗？”

祥子其实是很帅的一小伙，以前的笑容多么阳光，这会儿他一直也有笑容，嘴里一个劲“嗯”着，但山岚却一点感觉不到阳光。

他们的聚会地点选在校外的一家饺子馆，几个人随便点了几盘饺子和几个凉菜，买了一件啤酒。

黑哥是在饺子端上来时到的，刚刚好。还未坐下，他就一个劲地说着抱歉，说厂里多忙多忙，坐下又补了一句，“早上都还没吃饭呢”，然后开始夹那些热腾腾的饺子，嘴里还在进一步介绍着自己的工作。

这顿饭吃得还算热闹，但透着和气，山岚总觉得少了些什么，感觉怪怪的，怎么像是公事应酬？又或许是涉世未深，每人都有些难言之隐。

结账时，在强和竞远坚持下，没按以前的老规矩——平分，而是由他们工作的来付。

这场聚会在喝完最后一杯啤酒后也就宣告了结束。山岚去学校找浩冲，他们几位兄弟也都各自归位，上班的上班，回家的回家。

浩冲这个暑假留在学校看书，他目标高校是湖南大学，这让山岚很羡慕。也许升本和不升本的区别就在这吧，山岚根本没资格报，甚至连郑州大学，山岚都没资格报。浩冲学习很努力，山岚经常和他交流，受益匪浅。

这个下午，山岚在浩冲他们班考研专用的教室看书，看着看着就睡着了，睡得很沉很沉，也许是因为今早起得太早，也许是因为中午的四五瓶啤酒，也许是因为他回到了久违的母校，也许，没有也许……

晚上，浩冲他俩去高新区一个同学那给她庆生，也是一年多没见的同学，然后一起步行回到山岚郑大的出租屋，是时刚好：00:00。

山岚洗都没洗，躺下就睡着了，好久没这么顺利地入睡了，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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