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茕倚
闲来早市溜达。三步小憩,见水果堆上戳一纸牌,上书“桔子”二字。五步回首,一样浑圆的水果,却书之“橘子”。后者笔划多,或因纸板逼仄,书者极其用心,那一个“橘”字依旧展不开拳脚。
一时有点恍惚,忽然间时光倒流。那时的儿子,正读幼儿园大班,日日念着orange桔子,orange桔子。转眼一年飘然而逝,他升入一年级,耳熟能详的orange,应对的,却成了橘子。
故乡的桔子,堪称当地的名片儿。与它们,我是极度熟悉的,但我从未遭遇“桔子”与“橘子”的困惑。幼时,某些接近暮年的教师,尚崇尚简化字之风;加之平素,也不怎么读书,我所见仅限于桔子也。成年后,偶尔相遇,总觉不影响理解文章的深意,便从不去深究。
有趣的是,孩子认真了,央我讲原委。百度一下,如是:桔子是橘子的俗称。却原来,一个学名,一个小名罢了。
故乡的桔子,呼之蜜桔,当指甜如蜜之意。
一日去同学家,他家的桔子漫山遍野,一个赛一个大,一个比一个圆。我随手摘一个,模样儿极俊,看起来好好吃啊!喜不自禁掰开,品尝,当场牙倒。那日晚上,一边是咕嘟咕嘟的嘎鱼火锅,一边是吸溜吸溜的一干同学。我,因了一个桔子,成了看客。
这真是一次奇怪的经历。
我家后院,曾有几棵桔子树,挂果归挂果,模样儿却不甚好看。皮皱皱巴巴,像老太太的脸,把儿附近更胜一筹。头一年,那几棵树大约就结了两三个桔子,我妈兴兴头待我周末归来品尝。岂料,一看那模样,我立刻失却了勇气。
“炸口萝卜炸口货,吃到口里甜不过。”这桔子说不定也不难吃呢!言毕她带头剥一个,“甜着呢,不信你尝!”她强塞我两瓣。怪啦,居然甜得恰到好处。
我家的丑桔,倒是给蜜桔正了名。
生吃桔子,是为常态。桔子烤了吃,另有一番味道。
故乡的冬天,颇有些湿冷,火钳支炉子上,呈八字形,桔子三两个架其上。消停片刻,滋滋声四起,火星乱溅。莫慌——沉住气,须臾之间,桔皮些许焦黄,翻个儿继续。待得桔香满屋,几近忍无可忍之时,桔子便烤好了。
剥开,热气腾腾,咬一下,牙齿舌头立时就暖和了。放学归家,冻得牙巴骨打chuazi(意即上下不由自主碰下牙)呢,吃个烤桔子,最为明智。
后来,读到一篇文章,说橘子在烧烤的过程中,橘皮中的橘皮甙等成分可渗透到橘子里。而橘皮苷能加强毛细血管韧性,降血压,扩张冠状动脉,因此可以说,烤橘子是预防冠心病和动脉硬化的良品。至此方知,我们吃烤桔子,不光御了寒,还无形中养了生!
吃不完的蜜桔,做罐头也是极好。剥开桔皮,去掉经络(尽量去得干净些),分瓣(破损的一一剔除);取一个干净无油的汤锅,放适量水(没过桔子即可),入冰糖,大火熬化,再倒入桔子,大火烧开,转中小火熬5-7分钟即可关火;准备好罐头瓶子,待桔子晾凉装瓶,拧紧放井水里冰镇。
酒足饭饱之余,来几口,凉且解腻。
早年间,在我的故乡,桔子罐头,席上必备。
李时珍眼中,桔子俨然宝贝。单看他对桔子皮的评价,便可见一斑。《本草纲目》中载,陈皮(即橘皮)“同补药则补;同泻药则泻;同升药则升;同降药则降。”于他而言,桔皮简直是万能的。
在我的故乡,桔皮还另有妙用。腊月里,桔皮切细碎,与蒜泥,花椒,姜末同拌,那可是灌香肠必备的调料。除此之外,有的人家,煎鱼,炖排骨,也要搁上几片。
这些年在北京,吃过各式各样的桔子。先是黄岩蜜桔盛行,近来砂糖桔统领半壁江山。吃来吃去,却总是莫名怀念我家后院的蜜桔。然后院早已不在,哪里又还有桔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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