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冷的冬天终于过去。冰雪融化,万物复苏。
天朦朦亮,兰草就去小溪边挑水。
小溪里的冰已完全融化,那哗哗的流水声,宛如孩子们欢快的笑声,是春天奏出的第一章优美的乐曲。
不用再从冰窟窿里用勺子舀水了,兰草甚至不用把扁担从肩膀上取下来,一手提着水桶,身子一斜,就能汲取满满一桶水。
此刻她的心情也是欢快的,春花阿姨,哦,现在是她婆婆,身体终于好起来了,昨天甚至帮她扫了院子,喂了猪。小强也开始跟他说话了,昨晚还说早上要帮她来挑水。早晨兰草趁他还没有睡醒,就挑了水桶出门了。她想去看看冰桥。
昨夜冰桥断裂的声音好似放鞭炮,噼里啪啦响声震天,该是桥走了。但她还是想来看看,万一桥还在呢,她还能去对面再砍些柴。
汲好水,她把水桶和扁担放在溪边,春播还没有开始,空旷的原野上一片寂静。
来到洮河边,昨日还完好无损平整又光滑的冰桥,此时已不复存在,足有两米厚的冰块,正大块大块的顺着河水向下游流去,越来越越远,越来越小,最后彻底与河水融为一体,消失在她的视线之外。
兰草有些许失落,挑了水往回走。天完全亮了。
一声高亢悠长的"放 羊 了"划破了晨雾,寂静的村庄瞬间就热闹起来了,羊声,牛声,猪声,鸡声,鸭声,人声……
家家户户房顶上飘起了袅袅炊烟。
到家的时候,小强正在从羊圈里往出赶羊,厨房里婆婆已经生了火,烧了水,正在擀面。
她熟练的把水倒进水缸,给锅灶里添了些柴火,就拿着扫把去扫院子,几十只羊刚刚赶出门,院子里和大门口全是羊粪。
"兰草,我看这些天小强好多了哦,都帮你赶羊了。"说话的是邻居春苗,也正在自家门口的羊粪。
"是好多了,今天还说要去挑水呢!"兰草的脸上是抑制不住的喜悦。
春苗看兰草的神情,拿着扫把走过来,在兰草的耳边说了句悄悄话,兰草羞得两颊绯红,推开春苗,有点语无伦次的说:"你说什么,没有,没有,我婆婆晚上还需要人照顾,我…"
春苗吃惊得瞪大眼睛张大嘴巴:"啥? 你结婚两个多月,天天陪婆婆睡觉?"
她还想说什么,看见赶完羊的小强回来了,立即转移了话题。
"兰草,你去看了没?冰桥走了,那大冰块比挡墙还厚。"
"是啊,这天气说热就热起来了。看这个样子,要不了十天就可以播种了。"
陈小强居然拿着铁锨来给兰草帮忙铲羊粪了!
兰草心里又惊又喜。
终于拨云见日了,浓厚的乌云裂开了一条缝隙,透出来一丝光亮。
她仿佛看见乌云后面火红的太阳正在冉冉升起,照得大地暖洋洋,照得她心里也暖洋洋。
情不自禁,不由自主的,笑容爬上了她的脸颊,朝霞映着那着年轻的稚气未脱的面容,异常美丽!
春苗惊诧的看看陈小强,又看看兰草,一个斯斯文文,一个娴静漂亮,还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只是这样一对璧人以后也会成为跟我一样的粗人,可惜了!
此时的兰草却觉得,她的前面是阳光大道,前途一片光明,王子公主般辛福的生活触手可及。
午饭,婆婆做得很丰盛,蒸肉、馒头、炒土豆片、凉拌蕨菜、还有兰草最喜欢吃的粉条炒肉,摆了满满一桌子,色香味俱全,让人垂涎欲滴。
小强吃了一大块蒸肉,问":阿妈,今天是什么好日子吗?做这么多好吃的?"
"是,是好日子,今天是兰草嫁进咱们家的日子,整整两个月了,如果不是兰草,咱娘俩现在还不知道怎么样了呢!这个家恐怕都不成家了,这些日子辛苦兰草了,今天咱一家三口好好吃顿饭,算是团圆饭。我的身体也好多了,今晚兰草就去你们房里睡,不用再陪我了。前天儿,你舅舅说,明天有去县里的顺车,你带着兰草去趟县城,拍个结婚照,再给兰草买几身衣服。"
婆婆往兰草碗里夹了一块肉,接着说:
"兰草啊,当时那个情形,婚礼办的太仓促,什么都没给你准备,委屈你了,这个你拿着。"她拉着兰草的手,放进去一个厚厚的红包。
"去县城,多玩儿几天,想吃什么,想买什么,你就放开吃,尽管买。还有,给你阿爸阿妈也买上两身衣服,等你们回来,我得去好好谢谢两位亲家。"
婆婆说了那么多,兰草脑子里却只进去了一句话"今晚回自己房里睡。"
渴望、紧张、恐惧、难为情……说不清楚是什么感觉,也许都有。
吃过饭,婆婆让她准备准备明天去县城要带的东西,她拿出包装了两件衣服,也不知道该准备什么。
"别拿了,你啥也别拿,到县城给你买新的,所有的东西都买新的。"小强从她手里接过包,又放进了柜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