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末秋初,尘世流年

——韩暮循,你走吧。你不是我的谁,不用这样守在这里。

——希维,相信我这一次,好吗?

“你准备在食堂呆到什么时候?”端端没好气的第三次责问我。我抬眼看看她,低下头继续看书,端端终于怒了:“我说芮希维!你TMD能不能不这样啊,你以为别人看不出来啊!”“不就你看出来了么。”我平静的回应道。端端泄了气,降低音调对我说:“你要是真这么喜欢韩暮循,你去和他说啊,都快三年了,你憋屈不憋屈啊,我都急死了。到时候那小子跟别人跑了,你别找我哭啊!”

我刚想拿书砸这丫头,韩暮循就抱着篮球和一帮汗流浃背的狐朋狗友冲进食堂,我抬起手腕看了看,比昨天晚来了四分钟。我静悄悄在角落看着他买完水,然后走出食堂。

其实端端说的也没错,我自己也觉得憋屈,从进了市一中那天起,我就“觊觎”韩暮循这颗人间少有的好草,看着他站在阶梯教室组织他们班进行合唱排练,安静的在自习室做数学题,酣畅淋漓的在篮球场奔跑,装作不经意经过他们班的教室,每天在食堂等着他进来买水喝,就只为看他一眼,而且一看就是三年。他所有都背影,侧颜,逆光的擦肩而过,我都在场,从未缺席,我以为,我有足够的勇气和毅力等得起,可其实这场表演的男主角却未必为我而停留。

端端和我从小一起长大,进了市一中又在一个班,还是同桌,她上课第一天就和我说:“芮希维啊,你知道该怎么做吧!”然后笑得恐怖之极,理所应当的,我为她买来早点,借给她作业,并且在开学两个月之后,告诉她,我喜欢隔壁班级的韩暮循。

我看着电脑屏幕上小水一鼓作气对阿亮学长表白,然后哭的一塌糊涂,狼狈的从游泳池爬出来,强装坚强的将背影丢给阿亮。我“啪”一声拍在端端背上说:“等到高三毕业,我就去和韩暮循说!”“说什么……”看来端端被我拍的精神世界有点穿越了……

我微笑着托着脸颊,幻想着我和韩暮循的第一次开诚布公。

五月的校园流光溢彩,哪里都跳动着精灵一般欢愉的阳光,高三就这样在我们无尽的期待中走向终点。韩暮循不再打球,总是呆在空无一人的自习室看书,一直到天黑。我也总是趴在后门那一块玻璃上寻找到他的背影,然后满意的离开。

那天,我依然悄悄的走到五楼,从侧梯转弯走向自习室,这样就不用经过前门,韩暮循也不会发现我。我一点一点接近后门,然后趴在上面,可是以往都关着的后门今天却没有上锁,我一个踉跄就摔进了自习室,韩暮循猛地转过头,我直起腰僵在那里,突然看到韩暮循身边还坐着一个女生,正巧是我们班的班花,她帮我解了围,问我:“芮希维?你也来自习么?”我脑残的听不出这话里有话,只能硬着头皮说:“啊是的!”她微笑着转过头对韩暮循说:“你继续讲吧。”

从头到尾,韩暮循就只回了那么一下头,我坐在他的正后方,掏出英语课本,终于意识到现在自习室里的气氛好像不太对,我抬头看着眼前离的很近的两个人,看着韩暮循耐心的为她讲题。那女生见韩暮循没有和她继续讲话的欲望,就悻悻的转过头问我:“希维,你还不回家么?”“哦,我题还没做完,一会还要去找老师问呢,先不回去。”我承认,我是故意的,原因很简单,韩暮循是我喜欢的人。女生走后,韩暮循也收拾起东西来,我抬眼看了看他,心里满不是滋味的看着等在门口的班花,这是他突然走向我,站在我旁边,我盯着他,颀长的身影在背光的窗前,定格成一幅好看的水墨画,他将一本笔记放在我桌上,说:“帮我交给你们班的刘丹,她上次忘在补课老师那里了。”我轻轻的应了一声。看着他走出教室,和女生并肩离开。

回到家,我立马戳了个电话给端端那个混蛋:“刘丹!!!!你和韩暮循在一起补课啊?”端端愣了一下,回答道:“昨天才刚刚开始!你吼什么!哦对了,忘了告诉你一个喜讯,昨天补课,你的韩暮循向我提到了你。”“他说什么?”我急切地问。端端淡定的说:“他说,你们班有个叫芮希维的么?没了……”没了?这什么意思啊。

六月从来就不是阳光的,我盯着教学楼,想着自己马上要踏进的考场,想着那些试卷,想着我的大学。

照毕业照的那天,同学们暂时忘了四天后的高考,拿着相机到处合影,我安静的看着远处的端端兴奋的拍着照。我转过头,看着长廊拐角处得韩暮循,手不自觉地的握紧包里的一封开头是韩暮循,落款是芮希维的信,我没有小水的勇气,最终也没有走向他,那些话也还是没有说出口。

韩暮循眼角轻轻地落着笑意,手臂环抱在胸前,薄薄的嘴唇微微张着,笃定的看着前方。前方那个我们的班花,金童玉女,芮希维能想到的就只剩这四个字。

三天的高考结束了,当我得知父母已经安排我去德国留学时,我哭笑不得,无奈的说:“爹啊,娘啊,你们把这消息准备当做惊喜吗?早知道我不高考了,累死了!”顿时,我招来了二老一致的痛斥声:“德国那边的大学是要求高考成绩的,我们就知道早点告诉你你肯定放水!幸亏没说!”我撇撇嘴,不做声。还是爹妈了解我。

不知道为什么,那一刻,我突然好想见到他,想告诉他好多事。有一种心情,无以言表,想让他知道,却又害怕他知道。

韩暮循,有一天,你会转过那个街角,看见流年的小时光,一片似水繁华,暖色系的年华,从不忧伤。你的天长和地久,隐藏在细密的睫毛下,还有倒映在阳光中的坚毅。

上帝从不会因为你喜欢一个人的温柔情感就怜悯你,他也会残忍的将那个人抽离你的生活,你只能接受那些安排,继续走下去。

生活似乎没有改变,只有大家的年龄在变化,一切都按部就班。端端考到北京一所名牌高校,而韩暮循的学校之和她一条街之隔,她会定期向我“汇报”韩暮循的情况,每次我都微笑着听她兴奋的点评,包括韩暮循那场悲剧的恋爱。

回国之后,我直接和端端合租了房子,住在北京,为此,挨了老妈好久的骂。

端端要参加研究生考试,到底是好学生,哪里像我一样,迷茫中只能先在一家留学中介机构做做翻译工作。端端告诉我韩暮循已经被一家外企聘走了,她叹着气啧啧道:“青年才俊青年才俊啊!!!老娘何时有那个机会可以碰到一个呢?”我好笑的说:“那就韩暮循呗,多好,现成的。”端端白我一眼,鄙夷的说:“切,你话别说的太早,从高中到现在,都七年了,孩子,我要是抢了,不得没命了。”

我懒得和她贫,日子也就那么过着,我也不奢望在过去这么久之后还能再见韩暮循。

由于祖国的未来刘丹同学的艰巨任务,我这个小职员在忙完工作之后还要伺候她,有时候我真是后悔,我到底回来干什么!端端总是贱贱的看着我笑,然后说:“提前为成为韩夫人预演,我这是为你好!”我瞪她一眼,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那天,端端突然很正经对我说:“等会我们去参加个聚会吧?”去就去吧,她干嘛这么紧张,我看着局促的端端:“你没事吧,什么聚会啊?”“就是一般性的……”“几个人?”我随口问。“四个,算上我俩。”“靠!这叫什么聚会!你是不是有阴谋啊?”“去了就知道了嘛。”

我本来想随便穿穿,可是端端非说要见她的朋友,不能太随意,我听由她换上一件得体的淡蓝色百褶裙,蹬着八厘米的乳白色公主鞋准时赴宴。

进了餐厅,服务生将我们领进一间别致的雅座,氛围很不错。我刚想夸端端的朋友真会挑地方,服务生撩起珠帘,端端拉着我站在她朋友面前。我愣在她身后,看着一身黑西装白衬衫,英气逼人的韩暮循,端端还真是有阴谋啊!她轻轻地叫我:“希维,坐啊。”我回过神来,坐在韩暮循对面,韩暮循抿抿嘴,看了看我,这时端端开始做介绍:“希维,介绍你认识一下,这位是周毅宏,这位……我不用说了吧,周毅宏,这位是芮希维,我的闺蜜。”那个叫周毅宏的男人微笑着对我点点头,原来他就是端端喜欢了大学四年的人啊,还不错。

韩暮循对于刚才端端的介绍一点异议都没有,他轻轻的说:“那点菜吧,想吃什么?”他看着我,我也看着他,七年的情感在那一刻一泻而下,韩暮循好像一切都了然于胸的样子,只是偶尔淡定的看看脸颊绯红的我,整个吃饭的过程,我和韩暮循都没有再讲过一句话,弄得周毅宏和端端很被动,四个人不冷不热的吃完饭,然后我识相的放走了那两个人,站在路边准备打车回家,韩暮循转过头看着我,说:“我开了车,送你回去吧。”我没有理由拒绝,也不想拒绝,我就是这样想的,不想刻意掩饰什么,不想明明喜欢他,还要拒绝他。

坐在副驾驶位子上,我僵直的看着前方,韩暮循话很少,只是问了问地址,就不再言语。

我礼貌性的说了句谢谢,韩暮循还是抿抿嘴,淡淡地说了句没事,可我突然窘迫的坐在那里忘记了下车,连我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事后回想起来我知道,我只是不想再错过他。

韩暮循愣了愣,嘴微微动了下,想说什么却被我抢先了:“韩暮循,你,还记得我么?”韩暮循微笑着,表示他还记得。

那你知道我喜欢了你七年么?

这句话,不管何时,我都没有说出口,不管是在韩暮循第一次决绝的离开我,还是在白的刺眼的病床上,又或者是在他握着我的手满是疼惜的看着我,我都没有说出口,一次也没有。

“哦,那就好。”我回应着,然后下了车,静静的看着他开车离开,慢慢的说:“那以后也会记得吧?以后的以后,还会记得吧?”

我和韩暮循的交集少得可怜,只是偶尔发发短信,在QQ上聊几句。端端说:“你到底要忍到什么时候!”我懊恼的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无话可说。

工作铺天盖地而来,现在父母为了孩子不惜花血本,公司里每天都是焦头烂额的忙碌的身影,我连喝水的时间都没有,经常一大早背起包不吃早饭就为赶上第一趟公交车,还要转乘地铁,最悲剧的是,端端复习也进入白热化,为了而不让她分心,我也只能小心伺候着这位姑奶奶。太久不吃早饭,我已经被胃疼锻炼出来,忍耐力超强!

周末工作量会小一些,我终于能稍微喘口气,吃顿早饭。端端在百忙之中还总是为我和韩暮循创造见面机会,都忽略了她的小周,我甚是欣慰,感动至极!每次,韩暮循出于礼貌都不会拒绝,因为端端找的理由不容他拒绝,我们吃饭散步了两个多月,遥遥无期的暧昧着。

韩暮循曾说过,他很喜欢听我讲话,他说,有知识和智慧的女性是很有魅力的,他很欣赏这样的人,我们就像知己一样无话不谈,不苟言笑的他也能经常微笑着开开玩笑了,我看得出来,韩暮循的欣赏之情,他的眼神里从不掺杂别的情感,我默然的感受着空气里自己的呼吸,毫无生机的呼出沉重的时光。

有一次,我八卦的讲述着星座,韩暮循安静的坐在我旁边轻轻微笑着。“你是天枰座啊,天枰座适合恋爱的季节是夏末,我是狮子座……狮子座适合恋爱的季节是秋初,刚好错过了……”说完这句话,我突然意识到不对劲,刚想解释,韩暮循定定的看着前方,淡淡的说:“夏末秋初,这名字倒挺好听。”我舒了口气,低下头。我们就那么安静的坐着,护城河边夏日凉爽的微风吹拂在脸颊,很舒服,马上,夏末就要来了,之后,秋初……

那天回到家,我就在QQ上挑明了一切,韩暮循一直没有回应,他开始拒绝和我见面,话也变得和以前一样少,我知道,这是在告诉我他的态度,很委婉的不想伤害我。端端了解我,她知道我喜欢一个人不管怎样都不会放弃,七年都没有动摇,现在又怎么会呢?

我好像非洲大草原的狮子,面对猎物穷追不舍,韩暮循无奈的看着等在他公司对面的我,和我别扭的走在大街上,他总是低着头,避免和我提到那个话题,它好像一个禁区,不容我们任何一个人踏进,踏进去了,就是在心牢的低端,紧紧地锁着,一辈子,都不会放生。

我的坚持换来的是韩暮循的妥协,不知道是因为感动还是因为他还是不想失去一个知己,他就那样,很被动的做了我的男朋友,端端看着每天洋溢在幸福里的我,想提醒什么,但每次都是欲言又止,我也懒得问。

我以为生活可以这样平静的进行,韩暮循会慢慢接受我,这样一个优秀的人我哪里会再错过呢。我太自以为是了,只能这样说。

一年很快就过去了,我在工作上越来越得心应手,端端考研失败了,她竟然还要再考,我只觉得她到底要折磨我到什么时候,和小周越来越不明朗,弄得她整天心烦意乱,我也帮不上什么忙。

韩暮循也慢慢习惯了一样,每天接我下班,然后一起买菜回我的公寓做饭吃饭,然后散步,他总是笑得很少,不过只要他接受我,在我身边我已经很满足了。

可有一天,还是有人,带走了原本就不是我的韩暮循,毫不留情的。

韩暮循提出分手是在秋初,瑟瑟的风已经初见寒冷的端倪,我仰着头,看着韩暮循有些落寞的眼神,我狼狈的哭着,我连原因也没有问,就转身离开。我一路走,一路哭,路人都惊讶的看着我,那天,我永远记得,口袋里放着的戒指,就好像很久以前,那封没有送出去的信。

回到公寓,端端就开骂了,原来所有人都知道,端端知道,小周知道,韩暮循爱上别人了,为什么就我还不知道,傻乎乎的憧憬着我和他的未来。根本就没有未来的未来。

端端帮我拷问了周毅宏,知道了那个女生是一家旅行社的导游,是在一次公司洽谈会上认识的,她有个很好听的名字——梁婉凝。一个出身书香门第,学问阅历都羡煞旁人。我看着街对面她淡然的站在韩暮循身边,温婉的说着什么,淡淡的微笑那么明亮,我紧了紧外套衣领,这样优秀的人配得上同样优秀的韩暮循,我放你走。有时候,我还会不自觉地想像他们的婚礼,不知道为什么。

端端骂她是小三,我平静的制止她:“她,很优秀,我无话可说,再说,第一,韩暮循从来都不是自愿和我在一起,第二,是韩暮循喜欢她,她什么都没做。所以,这不是背叛,我心甘情愿接受这样的结果。”端端讶异的看着我:“大姐,你怎么这会这么矜持了,追韩暮循的时候可是奋不顾身的!你舍得放他走啊,你爱了八年的人?”我回应给端端的只是一个背影,关上卧室门,我缩在墙角,把自己埋在臂弯里,狠狠地哭了出来。胃又开始疼,我面无表情的吃下药片,在微博上写下我的一篇博文:

如果有一天,我看不到现在的阳光,现在的早晨,现在的蔚水蓝天,但愿我看得到你,看得到美好,看得到那些过去。

没有再哭过,之于韩暮循,我已然明白一切,对于一个不爱自己的人,我抓的再紧,有一天,当他遇到自己爱的人,还是会离开我。

我已经没有端端说的那种奋不顾身了,只是不带任何感情的处理自己的事情,后来,端端对我说的最多的一句话就是:“你笑一笑行不行啊?”还有一句就是:“要不去医院吧,做做检查啊,怎么疼成这样子。”

梁婉凝和我认识是在一年之后,她为自己的弟弟咨询相关的留学事宜。两年间,我和韩暮循保持着纯洁的朋友的关系,这冠冕堂皇的关系没有任何意义,我只是想他幸福就好,不要因为过去有我的存在而让他难堪,韩暮循逢年过节都会发祝福短信,我也只是简单回应谢谢罢了。

此时的梁婉凝气质非凡,她坐在我对面,第一句话不是问留学,竟然是:“你是暮循的前女友?”我没有回答。她微微笑了笑,开始向我咨询,我耐心的一一回答,最后,她掏出一张红字的卡片,温柔的说:“下个月十二号是我和暮循的结婚典礼,希望你能来参加。”她等着我的反应,这本来就在我的预料之中,我微笑着看着她,说:“好的,没问题。”梁婉凝微微一怔,继而恢复优雅的笑容,起身离开。

我翻着手里的请帖,烫金的红色卡片,薄薄一张纸,我的世界轰然崩塌,两年的坚强抵不住那两个字,结婚。我从一开始就深知,韩暮循早晚都会离开我,他遇到自己真正爱的那个人有理由去追求,就和当初的我一样。我不记恨他,我不纠缠于这段毫无意义的感情,只是不想让韩暮循心中的我改变,如果还是当初那个趴在教室后门的芮希维,如果还是那个躲在食堂角落的芮希维,如果还是那个校园里默默守望他的芮希维。那又有什么不好,就这样做原来的自己。

一年以前,端端就和小周一起去了上海读研究生,正值学业很忙的时候,没办法赶回来参加韩暮循的婚礼,端端的态度还是那样,电话里对韩暮循骂骂咧咧,我笑着说:“你放心,你当干妈的愿望早晚会实现的!”

我看着日历上红红的1字,这么早就告诉我,是想让我好好准备么?不管怎么样,时间过去那么久,我现在终于可以放下,告诉他,我已经不爱你了,我不要你了。

第二天,我在家准备梁婉凝弟弟要留学的资料,突然胃疼的让我踉跄的倒在桌边,东西撒了一地,我开始翻找胃药,找出来手却抖的把整瓶药都倒在了地上,我用手按着胃,打电话给端端,端端在那边急的大哭,我虚弱的把电话丢在一边,躺在地上,不知为什么,哭得泪流满面。

不一会儿,门被打开了,我错愕的靠在橱柜上,看着韩暮循慌张的冲进卧室,抱起我就往门外走,我硬硬挤出几个字:“不,用了,胃病,我已经习惯了……”可是韩暮循不理我,径直把我抱上他的车,开到市医院,我已经疼得没有一丝力气,不知道为什么这次可以疼成这样,以前吃吃药就会好的。

我躺在病床上,医生护士来来回回好多次,我折腾了好久,韩暮循一直呆在医院,护士抱怨说:“你女朋友病成这样你怎么都不知道呢?”韩暮循已经布满血丝的双眼满是疼惜的看着我,苦笑着:“她工作太累了。”我别过脸,不想看到任何一样和韩暮循有关的东西。

几天之后,医生把结果给了韩暮循,他平静的坐在床边,我疑惑的问他:“医生说什么?”他不做声,这让我有种很不好的预感,他突然说:“要不要告诉你父母?”说完看着我,我淡然的回应道:“先不要说,没什么大不了的,住个院罢了。”韩暮循想说什么却只是动动嘴唇,最后,他轻轻的说:“你好好睡吧,我在这里守着。”听完这句话,我微微笑了笑,沉沉的睡去。

在我的逼问下,小护士告诉我了实情,是胃癌,我盯着她,她被我盯怕了,慌乱的走出病房,差点和刚要进来韩暮循撞上。韩暮循好像明白了刚才发生的事情,他紧张的看着我,我平静的把头转向窗边,问:“夏天要结束了吧……”韩暮循没有坐在椅子上,而是直接坐在我的床边,淡淡的说:“你给我的,我永远都记着。”我看着他,冷冷的回答:“不用了,你有梁婉凝就够了。”他摇摇头,微微笑着:“我还记得食堂里那个紧紧盯着我的女生,那个摔进自习室的冒失鬼,那个在长廊尽头转过头看我的人,那个和我促膝长谈的知己。”

我鼻子一酸,积蓄了太久的压抑就这样崩溃在韩暮循面前,知己。

从医生的表情里我可以看出我的病是个什么结果,韩暮循每天都紧张的陪护在我的身边,一个多星期后,梁婉凝出现在病房里,和他一起照顾我,我看着有些别扭的两人,不知该怎么做。只是每天拿笔记本码码字。端端也从上海赶了过来,救了我的场,我立马让韩暮循和梁婉凝回去,端端没好脸的说着怪话,弄的病房里乌烟瘴气,最终,韩暮循还是妥协了,他慢慢带上门,最后一次用最初闪着十六岁流年时光的眼神包容进长长地岁月。终于要结束了吧。

那一晚,我睡得很好,端端和我聊了好多,我好像又回到以前,和端端背着老师做坏事,偷偷溜出校园去逛街,在韩暮循的课桌上画画,在六月的前奏,望向我的初恋,望向我的青春,望向我的十六岁。

第二天,或者是第某一天,发生了什么我全然不知,只是我感觉,世界全都是明亮一片,到处都是阳光跳动的声音,轻轻地飘荡的那么多美好的东西,窗台上嬉笑着生机勃勃的爬墙虎,我看着大家全都站在一起,每个人脸上的笑容都融化着我,我也微笑着,享受着这一世的安然。

我的爸爸妈妈,我的端端,我的,韩暮循,都在这个画面里,悄悄地为我而存在着。

韩暮循,有一天,你会转过那个街角,看见流年的小时光,一片似水繁华,暖色系的年华,从不忧伤。你的天长和地久,隐藏在细密的睫毛下,还有倒映在阳光中的坚毅。

韩暮循,你要很幸福才可以,要不然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后记:

我想我应该把这篇文章结尾重新写完,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是希维早已经知道会发生什么,还是她并没有离开我们呢?希维啊,你知道吗,那天晚上,韩暮循没有走,他一直陪在你身边,轻轻叫你的名字,一声一声的希维叫着。可你就是不动,任我哭的多么厉害,你也不睁开眼睛,你就那么安静的睡着,睡得好甜,嘴角噙着笑意,我们没有再去打搅你,韩暮循握着你的手,他一直都没有抬头,可我看到,他还是哭了。

希维啊,原谅我打开这篇文章和你的日记,你应该是一个美好的女孩,你的奋不顾身我理解,韩暮循更理解,他对我说过,遇到你这样一个知己,是他最大的幸运,不能给你爱情,这是他今生的遗憾,他还说,来世,他做你的韩暮循。希维啊,你听到了么?

还有啊,韩暮循没有参加婚礼,梁婉凝也出国了,不知道这个结局是什么意义,我看到韩暮循惋惜的眼神望着梁婉凝,只是她太坚持,她说,她不想总是看到韩暮循突然落寞的望着窗外。

希维啊,你很傻的,韩暮循把你当成他生命里很重要的一个人,不是恋人,不是妻子,却能给他一个谁都不会给的精神寄托。你应该感到开心呢。

希维,你的爸爸妈妈,你的端端,你的,韩暮循,都在来世等着你,然后守你到老,再也不会把你弄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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